瞞著首輔生了崽 第77節
先莫說分家之事荒謬絕倫,就算是要分,也絕不該平分??! 八年前,阮家什么都沒有。 父親出走,母親重病,大哥遭逢水災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那時家中只有片瓦遮身,食不果腹,是阮瓏玲用她瘦弱的肩膀挑起了整個家庭???重擔,由挑著扁擔走街串巷沿街叫賣,到如今打拼出阮家商行這么大一份偌大的家業。 現在阮府的雕梁畫棟,商行中的日進斗金,譽滿四野的天下樓,還有這些能擁前呼后的奴婢隨從……都是阮瓏玲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積攢起來的。 就算阮瓏玲想要全部家產都使得,她卻居然說要平分?! 她自是純然無私,坦蕩敞亮,可旁人豈能要得這么心安理得?! “什么立戶?什么分家?什么家產?!你這是什么昏招?” 隨著meimei越說越荒唐,阮麗云將臉上的淚痕擦了擦,終是控制不住騰然站起身來,“只要你還拿我當長姐一日,今后便休要說這樣的話!” “以往咱家就算吃糠咽菜,一家子骨rou都未曾分離過,怎得如今日子好過了,jiejie卻要分戶獨過了?饒是此法有千萬般好處,梅兒也絕不愿意與jiejie分開!” 阮玉梅兩行清淚流下,還如往常兒時般,伸手緊緊攥住了阮瓏玲的衣角下擺不肯撒手。 知妹莫若姐。 阮麗云知道,她這個三妹性子向來倔強,但凡只要是她下定了決心之事,輕易不會轉圜心意。 不過好在,立戶獨居這事兒牽扯甚大,還真不是阮瓏玲一人便能辦成功的。 “此事你不必再想,定然不成! 在我朝只有男子分家獨過的道理,鮮少有女子分戶獨居的! 成峰作為阮家唯一的男丁,乃為戶主。沒有戶主首肯,你一介弱女子,想要去衙門打通各個關卡辦理戶籍門書,無疑難于上青天!” 阮麗云執起桌上的拿張契書,復又翻來覆去地看,眼中又閃現出淚花, “想來也覺得傷心……你為了腹中的孩子,竟破釜沉舟到這般地步,連我們這些家人都可舍棄,若當真要逼你落胎,只怕咱們的姐妹情分,今日恐也是盡了?!?/br> 阮瓏玲心中鈍痛,想要張口解釋幾句,“阿姐,并非我…” “罷了罷了,你心中自有成算,我的話你也未必肯聽?!眳s被阮麗云擺了擺手止住了話語, “多個外甥添丁增口,總比少個meimei家宅不寧的好。 將孩子生下來吧!這孩子命苦,自小就沒有父親在側,我這個姨母,定會將其視若己出?!?/br> 阮玉梅由心底里還是覺得此事不妥,可她并不是個擅于表達堅決態度的人,再加上長姐都松口接受了此事,若只有她一人反對,便愈發顯得她不懂事。 仿佛身在烈火烹油,可也只能忍下一切惶恐不安,抿了抿唇顫著嗓道,“既然二位jiejie都這么說了,梅兒自是…無有不依的?!?/br> 姨姨們,我馬上就來啦。感謝在2022-12-18 01:46:03~2022-12-25 21:51: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隨緣吧 10瓶;物理系缺了腦子的學生 1瓶; 第60章 當夜, 靜靈閣。 阮麗云由煙霏閣回來之后,便囑咐翠湖將舒姐兒從小到大的衣裳全都收集了出來,依次排開在了床榻上, 她伸出指尖一一從這些布料上劃過, 腦中閃過女兒由襁褓中咿呀學語, 到蹣跚學步的成長畫面…… 片刻之后,她柔聲吩咐翠湖道, “新生兒皮膚最是嬌嫩細膩, 扯布現做的衣裳反而不好, 這些都舒姐兒用舊了的衣料,最是柔軟親膚,你去將這些小衣浣洗干凈,今后定是用得上的?!?/br> “要不都說姐妹沒有隔夜仇?!?/br> 翠湖笑著答應,將衣料都收瓏至一處,“姑娘方才還同三姑娘置氣呢,扭頭回了院子,倒馬不停蹄開始尋這些小衣了!” “自己的嫡親meimei, 哪兒有不看顧的道理?” 阮麗云掀起眸子瞧了翠湖一眼,倒也沒有嘴硬, 只是幽幽嘆了句,“玲兒這般剛強已折的性子,我勸也勸不動, 只能盡力周全彌補著??伤男袨榕e止委實太過反骨桀驁,我委實擔心, 有一日會捅出天大簍子來?!?/br> 就拿這次未婚懷胎來說。 阮麗云按照受孕的時間掐指一算, 才知玲兒幾乎是前腳才與劉成濟退完婚, 未過多久后腳就與其他男人有過肌膚之親了。 旁的女子若是碰上退婚這種事兒, 定會將自己鎖在家中整整月余閉門不出,哪兒還有心思與旁人風花雪月?可她這個meimei,冷不丁竟連孩子都攪和出來了…… 阮麗云是個循規蹈矩慣了的賢良淑女,她委實有些不能理解,為何事態是朝這個方向發展。若是此事出在旁人家中,她定會蹙眉搖頭,不敢茍同,可現在這事兒落在自己親meimei身上,她就只能拼盡全力庇護家人。 “姑娘莫要擔心那些虛的,您瞧這么多年,這么多事兒,可曾見三姑娘在何處跌過跟頭?吃過虧?她在決定生這個孩子前吶,定是在腦中盤算透了的?!?/br> 翠湖將手中的小衣折好,又深看了阮麗云一眼,笑了一句, “三姑娘都要生孩子了,按理說,姑娘您也該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 喏,今兒晌午,吳公子又著人送了不少糕點來呢,都是些您與舒姐兒喜歡吃的……” 阮麗云將眸光落在那瓷盤中的精致糕點中,一時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她何嘗聽不出翠湖話里話外的撮合之意?可…可就算旁人再覺得吳純甫千好萬好,她也委實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我分明吩咐過,今后但凡是他送過來的東西,一概不收?!?/br> “罷了,現在也沒功夫管這些?先看顧著玲兒將孩子生下來,才是一等一的正經事?!?/br> 自從與家人坦白懷胎之事后,阮瓏玲不再閉縮在家中裝病不出,除了每日的安胎藥,她亦一如往常般打理庶務,偶爾也翻翻賬本,若是精神頭好些,還會去城郊觀景散心。 揚州城的百姓們,很快就察覺到了玲瓏娘子腹部的異樣,流言蜚語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揚州城,使得阮瓏玲瞬間成了閨秀圈的笑柄,連帶著阮家商行的生意也大不如前。 其實按照阮瓏玲的預想,只要假意分家立戶,便可將整個阮家摘出去,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可這個法子卻被戶主阮成峰一票否決。 阮成峰在回信上寫著,只要是阮瓏玲愿意做的事情,他全力支持。阮瓏玲若不愿意生下孩子,那他就去為她尋最好的草藥調理落胎后的身子,若是愿意生下孩子,那他便立誓做這世界上最好的的舅舅。 唯有一點,阮家人絕不能分散,更不能分家。 既然堵不住這些悠悠眾口,那便就只能不將那些惡言惡語當回事兒了,好在阮瓏玲對待流言很有一套疏解之法,從未將它們放在心上過。 如梭的時光過得飛快,天氣由熱轉涼,轉眼就到了隆冬時節。 算算時間,阮瓏玲現在已經懷胎九月有余,小腹高高隆起的同時,一舉一動都變得極為艱難,起坐臥躺都需要人時時在旁看顧,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生產。 雖然行動極其不便,下肢已經水腫到穿不進去繡鞋,可她還是堅持下榻在暖房中走了幾圈,阿杏小心翼翼地攙扶她坐下, “我的祖宗,現在可輕易動彈不得,你快歇歇吧!” 阮瓏玲扶著肚子緩緩坐下,眸光一轉,落在炭火旁咕嚕咕嚕冒泡的羹湯上,那是盅銀耳蓮子湯,用小火吊著,想要喝時隨時就能撤下。 煙霏閣的一應膳食,都是阮玉梅親手看顧料理的,眼前這盅羹湯也不例外。 這個meimei向來心細如發,膳食羹湯打理得樣樣妥帖,可阮瓏玲心里清楚,meimei到底因為懷胎之事,心中起了些許齟齬,否則也不會連續兩月都借口事務繁忙,而沒有踏入煙霏閣半步。 雖meimei也常命人送些新生兒喜歡的小玩意兒,也常命丫鬟來噓寒問暖……可這些釋放出來的好意,并不能代表meimei就已經全然接受了此事。 此事皆是阮瓏玲一人專斷獨行,對弟妹、家族的影響甚大,她也不指望能一蹴而就,在短短幾月之內就能被所有人接受,今后徐徐圖之便是了…… 城南繡坊。 由于未婚懷胎的那些流言蜚語,使得不僅阮家商行的生意一落千丈,連帶著繡坊也受到了波及。阮家繡坊的手藝,原本在揚州城中那是數得上名號的,往常想要在此處添置一件像樣的繡品,大多需要提前月余預定。 可這兩三月以來,有許多老主顧都轉投了別家繡坊,還有些付了定錢的大主顧,將那些做好的繡品一件兩件全都退了回來……一時間門可羅雀,繡坊內整個冷清了下來。 活計少,工錢便少了,那些未簽死契的繡娘們便不樂意了,正巧又碰上了其他繡坊趁火打劫來挖???墻腳,人心浮躁之際,有許多繡娘便轉投了他家。 帳是一筆沒眼看的爛賬,繡坊中也無活可干。 可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閑著也是閑著,阮玉梅便將那幾個忠心得用的繡娘糾集起來,日日在繡坊中切磋繡技,手把手教那幾個入行好幾年的學徒娘子繡花,研發新的繡法。 之前那幾個不服管教的繡娘走了之后,阮玉梅反而覺得處事更加得心應手了起來,只待養精蓄銳,以圖將來。 這天上午,阮玉梅才驗收了學徒娘子們的繡品,正準備逐一考驗,婢女小紅走上前來,稟告道, “姑娘,劉公子派人來傳話,約您今日午膳時,在妙音坊天子八號房一敘?!?/br> 阮玉梅聞言眉頭便蹙了起來,眸光未挪半寸,還是落在指尖蜻蜓點水的繡品上, “回我的話,就說不去?!?/br> 阮玉梅初初接手繡坊時,因緣際會偶然才結識了劉迸。 那劉家論財力,在揚州城中也是掰著指頭數得上的商賈,劉迸本人乍眼瞧著,也是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常來繡坊光顧生意,一來二去二人便也熟稔了不少。 可漸漸的,阮玉梅便覺得此人行為舉止有些輕浮,眉眼流轉些透著玩世不恭也就罷了,言語上還經?;觳涣叩剌敵鲂┟胺钢Z,阮玉梅由心底里是不喜這種做派的,可經商出事,總是要與人為善,為了繡坊中的生意,她也常常敷衍著應對過去。 可這劉迸反倒瞧不懂眼色般,三番兩次上前來撩撥,委實令人反感,逐漸的阮玉梅也沒有了耐心,可也不敢徹底將人得罪了,左不過他來繡坊十次,她露兩次面罷了。 今日這人卻有些得寸進尺,干脆也不來繡坊了,直接將人約到妙音坊去了?孤男寡女,私下會面,他若是個正經人,便絕不會與一個閨閣女子,提出這樣無端的要求。 “奴婢也是推脫說不見的,可那劉公子命人來傳話說,此次相邀并非有意叨擾姑娘,實乃有要事相商。 姑娘前陣子想必也聽說了,劉家有個庶女,被來揚州游玩的永順伯爵爺看中,有幸納入府中做姨娘,待過了年便將遠嫁燕洲。饒是為了周全伯爵府的臉面,這喜事也得大cao大辦,如此面上才有光。正正好那些籌備繡品、采買器具的活計,落在了劉公子頭上……瞧那劉公子的意思,是預備將這樁生意落在咱阮家商行上的,所以才特邀姑娘去妙音坊走一遭?!?/br> 這乍一聽著,倒確是一樁正經事兒。 這幾個月來,或是沒有了阮瓏玲的苦心經營,阮家商行進項大減,商行中幾百上千口人一下子閑賦了下來,若是真能拿下著筆大買賣,那至少這一月以來,便不用擔心商行中的嚼用了。 可阮玉梅隱約還是覺得有些許不對勁兒, “饒是公事,也不好私下會面。 你派人去拿了拜帖,請劉公子上門來繡坊來好好相談?!?/br> 小紅抿了抿唇,“奴婢也是這么說的,卻被劉家的侍從斷口回絕了?!?/br> “劉公子說這次采買馬虎不得,有伯爵家的親信親自下揚州盯著,人家是帶著真金白銀來的,那自然是要好好招待宴請,不去揚州城中最好最貴的酒樓便也罷了,怎么屈就來這么間小小的繡坊?” “那劉公子還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左右想做這筆買賣的也不止阮家,若是姑娘午時一刻不到,他午時二刻便將消息傳給福記,到時候姑娘可莫要怪他沒有提前和你通氣…”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阮玉梅一時倒也踟躕了。 劉迸那人雖有些滑不溜手,可說到底待她也算得上友善,更何況,想要做生意,外出應酬交際總是難免的,以往三姐當家時不也是么?常與客商往來,在推杯換盞中談成了一筆又一筆大買賣。 如今三姐已經懷胎九月,不方便外出,二姐除了打理庶務之余還要照顧舒姐兒,那這擔子,自然而然就要落在她身上。 總不可能躲在二位jiejie身后一輩子的。 阮玉梅心里打定了主意,將手中的繡帕放了放,眸光中透出擔當的決心來, “那咱今日便走一遭,吃下這一單!” 煙霏閣。 孕晚期一至,阮瓏玲就覺得身體變得愈發乏力,也愈發嗜睡,今晨醒了之后,還在床上歪了許久,才在阿杏的服侍下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