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著首輔生了崽 第8節
雨下得越來越大,好似天塌了下來一樣,將桃塢上的瓦磚砸得哐哐作響。 “是,在你心里錢財才是第一,我的仕途前程又算得了什么? 你為了幾兩碎銀,天天與三教九流打交道,日日在外頭拋頭露面…人人都說這天下樓,每天這么多人出入,暗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污糟,說不定你早就已經失身于人,倒讓我做冤大頭!” “啪!” 桃塢中又再次傳來聲脆響,同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齊齊落下。 劉成濟不可置信得捂著右臉,只覺心頭的怒火直沖到了腦門蓋,勃然大怒罵道, “你這賤人!當真以為我不敢同你動手么?!” 說罷,高揚起手掌,就準備要朝阮瓏玲大力揮去。 此時,桃塢的內間傳來一陣響動。 由內間的桃木鑲嵌貝殼花卉六條屏后,緩步走出來個身著華服、白衣勝雪的男子。 一道輝煌雪亮的閃電適時劈下,將漆黑的天空撕裂成兩半。 男人踏著閃電而來,身姿挺拔,氣宇軒昂,俊美無濤的容顏在電光中透出些詭譎凌厲來,宛若懲惡揚善的天神, 他抬眼覷著劉成濟高抬起的手掌,眸光沉冷, “這就是風度翩翩探花郎?” 女兒打得好! 感謝在2022-06-30 03:35:59~2022-07-01 12:04: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意 5瓶; 第7章 “這就是風度翩翩探花郎么?” 男人乍然出現的話語聲,猶如一道驚雷炸裂在了桃塢之中。 風度翩翩這四個字,與劉成濟高高揚起準備落在阮瓏玲面頰上的右手,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壓迫逼人的氣勢撲面而來,劉成濟心慌惶恐之下,不禁腿軟了幾分,高揚著的手,也在男人如箭的目光下慌亂撤下。 桃塢本就是后山千畝桃林中,讓人用以歇腳安歇之地,內外間都有沖茶泡水,閑坐休憩之處。 劉成濟入桃塢時,正想著如何與阮瓏玲張嘴說退婚事宜,思緒紛亂之下,哪兒還有心思檢查內間是否有人。 劉成濟現在雖中了探花,可朝廷在用人派官之時,多多少少都會考校人品,所以退婚之事,原就應該低調處理,掀起的浪花越小越好。 他原本是想要溫言軟語哄著阮瓏玲不將事情鬧大的,可被那兩耳光打得理智全無,才在氣性上說了那么多惡言。 偏偏還被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聽了去! 他現在是探花了!名聲愈發要緊,若是方才那番貶妻為妾、污人清白的話語傳揚出去,那該如何是好?! 眼下只能盡力挽救局面,哪怕是裝,也得裝出個謙謙儒雅的樣子來。 劉成濟尷尬得清了清嗓子,頗帶了些服軟的意味,沖阮瓏玲道,“玲兒,我方才氣急之下,道了些無心失禮之言,你莫要往心里去?,F在既然有外人在場,那等改日,我再登門與你詳談退婚事宜……” 翻臉比翻書還快,盡顯蠅營狗茍之態。 說罷,劉成濟再也不愿意多待,轉身拿起桃塢中用以急用的桃木油紙傘,抽開桃塢的木栓,就準備倉皇離去…… “何需再等改日?今日就做個了斷!” 終于,方才一直惶然站在原地的阮瓏玲,徹底從忿忿不平、憤怒哀切的情緒中,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眼眶中的淚水越積越多,可只倔強冷傲地梗著脖子,并未讓淚水落下。 臉上的神情格外決絕的,厲聲喝止住了劉成濟即將離去的腳步。 她不是那種揮之即來,呼之即去,只知在閨閣中哀怨自苦的閨閣女子。 探花郎又如何?十幾年的情誼又如何?她愛她記憶中的那個少年郎又如何?! 眼前人已非彼時人! 她憑什么要坐以待斃,被等待發落? 劉成濟不就是想要看她痛苦流涕么?不就是想看她俯首帖耳委身做妾么?不就是想她會哭著求著哀求他不要走么?! 她偏不!她要贏!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這一屆商女,自然不能擋了探花郎的青云路……可有些話,確是不吐不快的?!?/br> 退婚此等隱秘私事,原是不該讓外人在場的,可此時恨意充斥在胸腔之中,阮瓏玲只覺氣血翻滾,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發燙戰栗,哪兒還顧得上桃塢之中還有一個李渚霖? “周閣老早就和我念叨過,說那么多古籍珍本、著作藏書喂下去,再加上這幾年他不間斷的書信提點……你就算是塊朽木也總該雕出多花來,此次科考,理應中個狀元!” “可你呢?呵?探花? 探花而已?就值當你這么狂?” 狂風呼嘯灌入桃塢之中,將她身上逶迤拖地的桃粉色煙紗裙吹得鼓脹紛飛,發髻間垂落的步搖碰撞出清脆的響聲,鬢間的碎發紛亂… 阮瓏玲滿眼通紅,在珠環相觸的微光間,明艷無雙的臉上決然且狠厲,高抬了抬下巴似是萬分倨傲,眸光中盡是鄙夷, “要退婚也是我退!你天資愚鈍,不堪我嫁!” 此言猶如淬了毒藥的寒劍出鞘,冷言譏笑著道出了劉成濟自以為傲的探花頭銜,根本不值一提。 ……她竟沒哭,也沒鬧,甚至在短短時間內,就想到了退婚之事絕無轉圜的余地,心死如灰之下,對劉成濟精準反擊了回去,甚至想要尋回先機…… 這般的心志,腦筋,行動力…確非尋常女子能比的。 李渚霖朝阮瓏玲望去眸光,沁出了幾分意外。 劉成濟簡直不敢相信,平日里對他維護有加的阮瓏玲,竟然會當著旁人的面,對他如此挖苦諷刺?! 高中探花是劉成濟人生中一等一的風光事,可她竟將此事貶低得一文不值,還道他天資愚鈍?! 劉成濟眸光震動,自覺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阮瓏玲!你瘋魔了么!” 可站在對面的絕色女子,好似進入了一種物我兩忘的狀態,她雙眼猩紅著輕笑了兩聲,面上的鄙夷神情有愈演愈烈之態。 阮瓏玲抬起雪白的皓腕,將那枚半青的玉手鐲退了下來,嗤笑道, “你可知這樣成色的次品鐲,紋裂雜質頗多,根本就不配戴在我的手上,可笑的是,你竟拿它來同我定婚?” “這婚是得退!你這般窮酸,我還嫁給你做什么?讓你繼續留在身旁吃軟飯?吸血么?!” 說罷,她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味,將那鐲子隨手朝劉成濟的方向拋了過去… 劉成濟忙不迭伸手去接,姿勢甚為狼狽。 窮酸? 吃軟飯? 他被這么羞辱一番,立即氣得眉頭豎立,臉紅脖子粗,額間的青筋跳個不????!?/br> 偏偏她說得又是實話,多年來阮家對他確實幫襯不少,若是再辯駁下去,只怕她還有萬千句難聽的話等著自己,豈不是讓他人看了笑話? 劉成濟氣得跳腳,卻也無法,只叫囂了一句,“你這般無禮猖狂,肆意妄為……我便看今后你與我退婚之后,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敢要你! 你便等著收切結書吧!” 說罷,劉成濟氣憤地扭身摔門而去,撐傘消失在了急風驟雨之中。 開門的那一剎那,強風卷入,將桃塢書桌上筆筒吹倒,雪白宣紙滿天紛飛,窗前厚重的帷幔飛揚漂蕩… 而在劉成濟轉身離去的瞬間,阮瓏玲再也繃不住,眸眶中積蓄已久的眼淚,順著面頰直直墜落,大顆大顆地砸在了地上。 她先是從默默流淚,到咬著唇瓣低聲嗚咽,再癱軟坐在了身旁的一張桃木椅上,直接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 聲聲凄慘,撕心裂肺,哀痛欲絕,如鳳凰鳴血。 她的哭聲,與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落入了李渚霖的耳中。 手握權柄的上位者,都是踩著尸山血海爬上去的,尤其是清肅朝政這幾年,李渚霖手段格外雷霆,更是惹得朝野內外一片哀嚎。 他聽過詔獄中受刑者的哭喊聲…… 聽過逆臣在法場上的哭求聲…… 聽過藩王面對利刃架在脖子上的哭悔聲…… 可這么多哭聲中,卻鮮少有能讓他動容的。而眼前這個玲瓏娘子的哭泣聲,不知為何,使得李渚霖莫名有幾分心窒。 這種陌生感讓李渚霖有些不適,他下意識就想要回避,原是應該立即離去的,可桃塢中唯一的傘,卻被劉成濟帶走了。 避無可避,或是天命。 瞧見她那被雨水浸濕的半面裙擺后,李渚霖默了默,轉身將桃塢的木門與窗櫞都關好。 瞬間,暴雷驟雨聲小了不少,屋內能得了些清凈。 可她的哭聲卻愈發清晰了。 李渚霖不禁再抬眼去瞧她。 女子此時格外狼狽,精心裝扮的裙擺被雨水打濕,發髻也松散了些,單薄瘦削的脊背,隨著她的嗚咽哭聲一抽一抽,雙手捂著面龐,淚水由指尖的縫隙中噴、涌而出…… 充滿了破碎凄美之感,令人不禁心生憐惜。 李渚霖從未見過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哭成這樣過,哭得好似要將心肺都吐出來。 任他再鐵石心腸,也由內心深處升起一絲不忍來。 李渚霖難得地,從袖中掏出了一塊雪白的絲帕,朝前遞了上去……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誰知她哭著哭著,竟乍然咆哮出了這句石破天驚之言! 男人心頭一窒,只覺受到了誤傷。 落在半空中的指尖一頓,剎時就想要將巾帕收回來,誰知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阮瓏玲取了去。 阮瓏玲哭著哭著才意識到,那個在劉府撞見她討債窘狀,入住了棋珍院的男人,此時也在桃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