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算了
原本打算甩掉狗卷的榴月沒料到地被少年逮住,她尷尬地躲開點他埋怨的眼神,打了個哈哈試圖將事情糊弄過去。 算了,多一個人就多一人嘛 反正… 三年都過去了.許是榴月自己都沒明白當他追上來的時候,被抓住的那一瞬間最大的情緒其實是喜的。 華燈初起,少年依稀可見氣得表情冷冷,他的眼型偏圓、斂眉間不復往日乖順,像個豎起尖刺的小刺猬、鼓鼓囔囔。 但他還固執的拉著榴月的手,拽得很緊。 前頭似乎有什么精彩的表演,人群忽得動了起來,推推搡搡要往前擠。 狗卷靠近了榴月,雙手稍稍護著她,這小動作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心里突突的被拱了下。 “你就不能、別總丟下我嗎?” 他聲音低低的,極快壓下自己的傷心,撇過頭不再言語。 她沉默了會,不知道該不該說些什么,或者裝作聽不見??傻阶詈筮€是嘆了口氣,盯著少年的唇角紋路。 說起來自從他發現自己喜歡盯著他的咒文看,狗卷就沒怎么穿高領衣服,大大方方的露出來。 “你...” 狗卷低頭吻了下去,用唇堵住了她的話,才抬頭。 少女愣愣的看他揚起一個牽強的笑容,他似乎猜出來自己又要說什么傷人的話,哪怕難過異常,眸光依舊溫柔。狗卷用指腹磨磨她的唇,試圖用這種不輕不重的方式抱怨. 算了他說. 大不了,他一次次的追上去,一遍遍的回到她身邊. 狗卷明白得很,他的喜歡不會再給予第二人,榴月收不收下都沒關系,他還是會掏心掏肺的去愛她。 被他此刻的神情刺傷,榴月有些不忍去看,甚至感同身受的平白作痛,她張張嘴,又把話吞了回去. 只知道當下的擰巴感壓的她喘不上氣,很難受,比刀劍擊中、詛咒襲擊還要不舒服。只單單因為狗卷棘這一個表情? 他什么時候對自己來說這樣特別了? 她自顧自退開一步,抬手按在自己眉心,依舊沒舒緩開,只好干巴巴、故作冷酷的對他說 “先說好…我并不懂喜歡、喜歡人” 她從誕生起,就是這個樣貌年紀憑空出現,也與許多人不太一樣。 人類是從孩提開始成長,她穩定在這個設定好的軀殼里,應該經歷了很多遍,榴月清楚明白自己許是什么咒靈類的存在,是非人類的。 她原以為自己的使命僅僅是去尋找一樣東西,也一直就這么做了。 但現在,她感覺有些不一樣。 這個人對她不一樣,她亦是如此。 狗卷明白了榴月的意思,腦子瞬間空白。還有些不相信此刻她的同意,這是能同意他的…意思嗎?還是他聽錯了?是真的對吧? “按照普通人的說法,那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榴月第一次主動的,沒有退縮的問了出口。 少年笑意更深,眼角卻先一步紅了個透,語調有些穩不住的顫抖,放低聲音以尋求 “是交往的關系,對嗎?” 榴月頓著點頭,不由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哪想狗卷控制不住的將她抱了起來,高高的舉起在懷里,她驚慌間撐著他的肩膀。低頭去看,少年笑得格外的開心,眼角眉梢都壓不住天真的喜悅,她莫名就寬心下來。 他完全壓不住現在聽到答案后的欣喜若狂,要不是不能與普通人對話,他簡直,簡直想昭告天下、抱著榴月就要轉圈,活脫脫像個被滿足的小孩大肆炫耀。 “嘭-” 斑斕的煙火點綴下,將少男少女的情竇初開與懵懂愛戀涂抹上絢麗的緋紅金光,煙火下的開始是最圣潔的見證。 那是他一生中最得償所愿的時刻。也是最甘心,若能死在此刻都可以的愉悅。 榴月便被眼前這抹璀璨勾了魂、動起心??傊?,她并不討厭。 平靜安穩的日子就此過了兩年,兩人還是干著老勾當,驅逐咒靈再兌換銀錢。榴月稍稍緩下了找尋無名物件的心,而重回京都的某一日,加茂家的前家主找上了門。 那是一位上了年紀、頭發花白的女士,她看到榴月與狗卷的相處時,有了遲疑和停滯。 可最終她還是選擇將榴月的東西交予,那時候的加茂只覺得如果榴月的這一世得到了幸福,自己是不是該停手、任由他們相愛。 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榴月的下一世重啟,普通人的壽命有限,她也無法信任他人,只能自己打碎此時少女的安逸生活,徹底帶來顛覆. 榴月在無所知的情況下打開了匣子,得知了她本該要做的事情。 尋到百年前的rou身抹殺,結束輪回。贖罪的期限已經到了,她能自由的死去。 她獲得了一部分的記憶,獨坐了許久都沒有回過神,而后才謝過加茂梨,將人送走。 榴月也是這才知道,這一輩子逃過了被詛咒的命運是因為刑罰到期了,她才擁有了喘氣的機會。碰上狗卷棘純屬偶然,甚至在沒有他介入的這一世自己會很平淡的找到rou體,再然后的記憶線戛然而止. 按照加茂梨所說,詛咒都在逐年減弱。 榴月依靠著一點記憶,能知曉這都是她引在自己身上的原因,如此,就好。 在此刻去結束,她就不會再投入新一度的輪回折磨,清醒的機會只有一次. 用現在的力量去誅殺,樁樁件件都在指引她。 離開小院的時候,榴月回頭又看看了這地方.一個并不是多么漂亮宏大的府邸,簡單的很多東西都是他們自己親手做的. 她還能在很多角落憶起兩人的打鬧、爭吵,哪怕很多時候都是她單方面無理取鬧。 榴月忽得意識到了什么,無理取鬧?她也有這樣的樣子啊。 離開后是回不來的,她很清楚. 可是,她不能自私啊,如果她在此刻選擇繼續生活,那過去的與未來會發生的,將全變成沒有價值的事情了. 她不能辜負自己,背離責任. 對不起,又要丟下你了.她轉身沉默的離開,再也不回頭. 狗卷回來的時候買了街口的大福,他們已經打算在這個地方定居了,他覺得也該找個機會嘗試一下求娶? 想到這,他幾乎有些緊張. 可是,他回家后卻再也尋不到榴月的身影,她又一次消失離開了,毫無預兆的. 此地僻靜異常,極盡荒涼,能勉強看出是個雅致的小院舊址,但落敗多年,被風雨侵蝕的只估摸留了個形. 她推開吱呀聲響得令人牙酸的大門. 踏入的一瞬間憶起了總在夢里徘徊的零星前世,榴月望向廊亭枯樹,仿佛隔著時間能看到那時候的繁茂。 她拂開記憶、步步走近枯死的福果樹,很輕的將手搭上,呢喃道 我找到了.” 話才落下,瞬間翻騰起云霧,天地間開始攏上黑云,驅散了方才的晴空萬里,直叫人驚慌不安,烏云喑啞. 而抖動的大地裂開了縫隙,分的越來越大,榴月進入了這個裂縫,往下深入。 待人消失后,跟了一路的羂索才從暗處現身,他頗有些感慨宿儺那樣天生的壞種,居然也有這樣人類意義上的喜歡. 一個詛咒談愛?可笑至極。 為了尋找他的尸首作籌碼,與宿儺藏的很深的榴月rou身凈化,他整整花了六百年的時間啊. 終于靠著她….找到了。 那么榴月的生魂也就沒有什么存在價值了,羂索微笑著,上前開陣。 地下宮殿的布局稍大,明明只是一處墳冢卻弄得滿地奢靡。若換個詛咒師、咒術師或者什么人類,都容易中招、長埋此地. 榴月很快便在自身指引下進入了主墓室,安全抵達。 內里布局格外肅靜,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口棺,她一步一步的登上臺階,這口棺連碑都沒立,形狀與尺寸卻勝過許多帝王陵墓,恢弘大氣。 她用術式揭開棺木,蓋子落在地上砸出的聲音震耳欲聾,看到了內里的情況時,也不由停住. 一個怪物形狀的咒靈正抱著她的rou身,此咒靈四手四眼,臉上攀爬著詭異的黑紋刺青,身著寬大的女士和服與他懷中的女人是同一款式。 純白的衣袍圣潔,而他卻象征著邪惡。 僅僅是沉睡其中,身邊都裹挾著可怖的詛咒力量。 兩人都維持著生前的模樣,所以感宮沖擊上,兇神惡煞伴著冰清玉潤,好像下一秒就都會蘇醒。誰會想到令人聞風喪膽的詛咒之王會小心翼翼卻占有欲十足的抱著一位女子呢? 她雖記不得此人是誰,但也能根據外貌,猜出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詛咒之王--兩面宿儺。 榴月不再去想兩人的過往,利落的拔劍刺去,正欲毀掉自己的rou身,忽得這位詛咒之王卻動了起來。 他完全像是傀儡一樣的用手擋住了榴月的攻擊,一點咒力都沒有,全靠著體術與她對戰。是了,此人的靈魂封印在了別的地方。 但眼下就像是這人生前設定的程序一樣,凡靠近兩人者,格殺。 榴月握緊劍柄,不遲疑的繼續攻擊。 她一定要在這一世結束掉一切,該還的債與孽,也該結束了。 2018年,11月12日東京第二結界。 “我再問一遍”鹿紫云扛著咒具,眼底壓不住的陰翳“宿儺在哪?” 被擊潰兩個咒核的熊貓躺在血泊里,只余下一個腦袋。 見他死到臨頭還嘴硬,鹿紫云揮著棍棒,閃電加持作勢、準備繼續動手。哪想熊貓身上突的爆發出一陣白光,瞬間修補起熊貓的咒核。 而鹿紫云則被灼燒的退開一步,他感受到了這股熟悉的力量。 “咦,你也沒死啊”鹿紫云漫不經心的說“榴月” 話音落下,少女的身影清晰。 當年他就以此人為目標,可自從京都一別他戰敗,他就再也沒有找到過榴月,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 “我還以為你死掉了”他輕松的轉了轉手里的武器,他可沒忘記少年時被看不起的那一幕,迫人的閃電開始積攢。 熊貓早就知道他們瀕死會出現榴月的殘影,這個事情在從秤的賭場出來后,他就有問過硝子小姐。 硝子給出的解釋是榴月會在最危急的時刻短暫出現,現在看來是真的,在他這里證實了。 熊貓松懈的躺著,身體正在修補,他隱隱感受到了兄長與jiejie的沉睡,而不是被剝離,這讓他松了心神。 百年前的戰斗沒有結果,鹿紫云想那就現在定奪。 “我不是你的對手”她面無表情的回答。 這個答案讓鹿紫云不爽的皺眉,咒具直逼榴月脖頸處,而她繼續說道。 “現世高手如云,你的對手來了” “熊貓,你是不是瘦了點???” 男人粗獷玩笑的聲音遠遠傳來,秤才打敗了查理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鹿紫云迅速做出了戰斗的姿態,毫無疑問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攜帶著強者的氣息滾滾而來,連帶著敲響了戰鼓。 “喂,別讓我太過期待好不好啊”他狠下表情,看著秤金次。 兩人迅速纏斗在一起,這地方就留下榴月和逐漸縮小化的熊貓。 他有點不確定這個榴月是不是有記憶的樣子,根據硝子所說,現世里出現的應該是軀體,榴月真正的靈魂都困在獄門疆里面。 但從剛剛榴月與鹿紫云的對話,他忽得又覺得不對勁。 軀體怎么會有記憶? 熊貓剛要搭話,可是重創的身體什么都說不出來… 榴月轉身對上熊貓的眼睛,稍稍抱歉自己來遲,熊貓也在這一瞬認出了此人有魂,更快的就是她又消失了。一如在賭場那次一樣,熊貓只好繼續躺著,打算等會把這個消息告訴硝子。 快了,一切都快結束了。 榴月能感受到他們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多方位縫補填充,而外面的死滅回游也即將會進行到最后一步。 與此同時,虎杖與高羽恰巧同行時看到了正在轉移伏黑的來棲,四人打了個商量在一家酒店落腳。 晚間虎杖有些失眠的翻來覆去,他一直把自己投入到各種各樣的戰斗里面,現在突然停下來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覺很恐怖。 伏黑還未醒,他一下子覺得身邊都空了下去,這種感覺指的是明明一個月前他們所有人都在學校,偶爾出出任務。 他們會一起聚餐、插科打諢… 五條老師會百忙之中也要來各種蹭吃蹭喝,加茂老師會和硝子老師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七海海會默不作聲的關照到所有人。 釘崎既能和老師們聊八卦,也能和他們打成一團。 而現在,他感覺短短十幾天人生的天翻地覆太快了… 就像是前面的記憶因為過于快樂和自在,現在冷冰冰的灰暗酒店里只有他一個人保持清醒一樣,對比下是漫長可怖的空虛。 他知道現在不是亂七八糟的情緒堆砌的時候,他僅僅是… 很想很想她們。 虎杖不斷的開始回憶所有人都在的一些瞬間畫面,靠著這樣的記憶遍遍催眠自己入睡,臨了還是忍不住喚了句心里的委屈。 他說,榴月… 墜在他身上的光小小的覆在他眉心,引他入夢。 作者有話說: 還差個虎杖的一對一和五條的,差不多里面就能結束。啊,我果然很公平。 宿儺:這里怎么沒有我的一對一? 嗐,你的過去還沒有寫完呢。有的是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