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內子就拜托你照顧了
十二月初,夏油親自將榴月送去了毗鄰東京的埼玉,那過去也是夏油的老家,兩人曾在鄉下低調的成了婚。 埼玉是和很好的地方。 近日忙碌,她也一直都沒問過夏油這最后一件事到底是什么。 榴月囑咐過讓兩個孩子跟著夏油,把心里的異樣竭盡掩飾,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她還是沒忍住叫喊。 冬日陽光正好,暖融融地照在夏油身上,他回身眉眼和煦一如往常,看不出是兩人要分別小半個月。 夏油張開手,榴月小跑上前,提著裙擺撲進他懷里,他只是怔了會,心里的溫軟更深。 你一定要回來千言萬語好像只剩下這一句。 他應著,還因為她此刻的依賴而喜。很快的,倒時候,我們不會分開?!?/br> 聞言,榴月攥緊了環住夏油的手,她輕聲問,難得的有了任性。 “不走不行嗎?” 夏油頓著,垂眸看向賴在他懷里的榴月,她沒有抬頭,但表現的不安還是能被察覺。 在那一瞬間里,夏油杰也神色恍惚,懷里是溫香軟玉,身側是安全家鄉,他突然就在榴月的請求里,有了此刻和她遠走高飛的念頭。 反正只要是和她在一起…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很快,理智回籠,他想起了榴月身上的詛咒,為了庇護、他已經做了局,眼下無法抽身。 十年成敗只看今朝,這不僅僅關于他自己… 于是夏油笑著安慰,“我很快就回來的,等到埼玉下雪那天,我會回來和你一起吃蕎麥面,陪你去神社” 往年總是榴月一人去神社初詣,夏油從不信奉這類,無端的今日有了點念頭。 …好. 她知他心意已決,憋著情緒沖他笑。 12.24. 埼玉靈山寺. 寺里往常本是清閑,最近因為一名容貌出眾的夫人來此地祈福一連二十幾日、風雨不歇。 近來上香火的人也莫名多了許多,又或許也和新年將至有關,人們都開始虔心祈禱。 加茂嘉子在每年這個時間點左右都會來這祈愿,此地的主持非是一般人,而是隱退的一位咒術師。 聽到一些無聊香客談及一位虔心求佛的女子編纂故事,她覺得些許無趣,離開了院子進入大殿點香。 不期然瞥見了角落處一位跪在團蒲上誦經的女子。 還不像二八風華之歲,素色長裙,容色勝人,此刻嫩白清瘦的手指間纏繞著佛珠,閉眼囈語。 但細細打量后,嘉子平白對上了自家宗廟里另一位女子的畫像. 她心驚,多看幾眼后越發不敢確定,忙囑咐侍從去請山下休憩的加茂家主來此地. 時間才過了一刻鐘,正當加茂林聞訊而來時,見到少女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這是族中世世代代要族長找尋之人. 還未等他激動上前拜會,少女手中的佛珠兀自斷裂. 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四散而去。 與此同時,睜開眼的榴月伸手窺見了每顆珠內的未來景象,凡與她牽涉之人,無一幸免… 每粒珠串上的結局皆落敗。 她也按照著前世設定的閾值在此刻醒了記憶,瞬息間的轉變讓她停了動作。 滴滴答答的佛珠滾落開,她還維持著跪坐的姿勢,原本冷淡的神色化為哀傷、越發顯得出塵。 一直在旁的住持嘆息上前,道卦卦無生機…” 她紅了眼,又盡力抬了抬嘴角問道那最后一卦呢?” 唯以命博之,可見一線.”他長嘆息,“世間變換,神者不受其擾,仁心善類難終” 神女垂憐世人,是眾生大幸… 榴月聽聞這話,才寬心道“信女心甘情愿” 主持轉著佛珠。 大雪徹底降了下來,隨北風開始呼嘯而起,蒼蒼茫茫的傾瀉而至,天地間都化為白色。 夏油終是撐不住的跌在地上,撐著墻靠坐在地,傷口止不住的沁出血,過多的失血讓他意識不清。 雪花子砸在臉上,冷得讓他意識恢復了些許,他后知后覺地想到了還在那邊等他的榴月. 吃力地抬手轉著手上的戒指,不是往常佩戴的素色銀圈,這一枚是她們當年結婚時交換的珍珠戒指。 他拇指按在那顆玉白的珍珠上,瞳孔閃動著結婚的一幕幕,勾帶起了真心的笑。 夏油支著一條腿,袈裟在與乙骨作戰時被毀去,只剩下他雪白的里衣沾血,大片大片的血像花一樣的綻放在身上。 但縱使形容狼狽也透著一股子慵散冷情,捂著左肩緩和。 你來了?他似有所感,望向巷道的光明出口處。 五條悟出現在了夏油身邊,兩人昔日舊友,再次見面竟已是窮途末路之際。 夏油覺得好笑,兀自勾了勾唇,他長發垂肩,稀碎的額發擋了擋左眼,凌散的長發削弱了他往日的強勢傲慢。 此刻盡顯虛弱的瀕死美感. 五條悟不知道要說什么,只在那站著,隔了三步的沉默,面對夏油說起他傳送熊貓和狗卷過來的原因。 他還是說出了最想說的心底答案,“因為我相信你,你堅持的主義不會無緣無故的殺死年輕的術師” 夏油咳嗆著吐出一口血,帶著些許嘲弄自己的笑容,嘴上不饒人的懟了回去。 然后又將乙骨的學生證丟了過去。 “幫我把這個還給他吧” 臨了將死,他依舊放心不下自己文弱善良的妻子,如果沒了他這惡鬼保護,那群覬覦榴月術式的貪婪猴子們會再度動手… 雪花鋪在夏油的衣服上,薄薄的攏成一片干凈。 五條悟的話隨著風灌入他的耳里,他愣了愣,不期然揚起了攝人的笑,笑意充盈眼底,顯得此刻夏油格外耀眼。 男人眉眼間還有過去少年時的那股凜然溫柔色。 真是….這種時候,好歹說個詛咒什么的啊,…悟” 與五條悟相比,他總是心思深沉、詭計多端的那個,眼前的男人至強的從來不僅是實力,還有那份他永遠比不上的心境。 坦坦蕩蕩。 他最羨慕、最敬佩這樣的人,哪怕總是表現的不著調又冷漠寡情,可是… 知世故而不世故,與怪物搏斗卻不會趨于同化.他很好的守住了本心,而自己沒有。 他在冥冥之中搶奪走了摯友的摯愛,也怯懦膽小的從未說出口。 如今五條悟比之十年前是更為優越. 罷了... 他這十年本就是從五條悟那里竊取來的,他也該歸還原主了,夏油凄凄的笑了??刹桓?、執念,夏油未曾放下。 哪怕再來一次,他也會這樣選擇的… 他使出最后的力氣,將纏了多年腕上褪色的發繩摘下,開始自顧自的吃力繞著小指和無名指。 夏油對著轉身的五條說出了一個地址,長身玉立的男子停了停,雪花飄進了他的眼睛,異物入侵,刺得他眼眶濕紅。 到底他也放不下,還真是早知今日... 所以,他說 內子拜托你照顧了,悟” 等說完這句話,他才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漸漸閉上了眼,揚起了一個笑。發繩緊緊的箍著他的兩指,發灰的紅繩沾上了他汩汩的血水,變得新透。 人們常說,未見苦處,不信神佛… 夏油時至死亡,才解其中意。 冬月的風雪太大,傾刻間就給倒在地上的人覆上霜花。 若還有來生的話,我還想再次見到你, 只是這次,我注定要失約了... 真對不起… 又沒能陪你一起做蕎麥面了… 過去十年猶如盛世美夢,他沉醉其中,如今落敗清醒,剩下的只有風霜雨雪。 可恍惚間,似是有人執傘而來,遮去了落在夏油身上的冷,她聲音溫軟,喚他歸家。 他知是死前海市,卻愿意極了。 他的珍珠會指引化為灰燼的自己奔向歸路, 他自由了… 詛咒師夏油杰身死之事傳遍了咒術界,百鬼夜行也落下了帷幕,經統計,如此聲勢浩大的惡性事件中只死去一人,小傷者不計. 十日后,京都加茂家主宅. 深門大院的隱秘后山百年來未曾開啟,此刻族中地位煌赫的長老們與家主都在此處聚集,所有人臉上都有些許熾熱的推崇。 不必圍在這里,若我失敗,便拾我骨血替我做完最后的事情” 榴月神色冷淡的對著加茂家主叮囑,兩人已經在前些日子對于當下局面做了部署. 他本想說點什么,但涅槃之兇險也不是這一兩句話能寬慰自己。自此,眾人深深鞠躬以對. 她頷首應下。 轉身準備獨自進入陣法所在,大門吱呀著隆隆打開.要想徹底對付?索的計劃,她必須恢復變回最初的實力。 榴月!硝子匆忙從外面直沖進入,叫住了踏入門內的榴月,還未等她回應,就被抱了 個滿懷。 她冷冷的表情緩和了些,自覺伸手回抱住硝子,小聲安慰…你怎么來了.” 夏油死了”硝子抑制不住難過,但又不知從何說,心里堵的慌. 有我在,他們都會回來的.” 硝子松開手,竭力壓制眼里的淚水,滿滿當當的凝在眼眶。 怎么還這么愛哭她說著遞上巾帕,語調寬和. 我在別人面前才不這樣”硝子弱弱反駁,好歹她也長了十歲,她已經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可想到陪伴在夏油身邊十年的榴月,眼下才應該是最痛苦的那個,命運總是玩笑的讓她擁有又失去,如此反復折磨。 可是女人看不出什么過大的情緒起伏,這更讓硝子不寧。 “他近年過得好嗎?” “很不好,他做了家主,忙得沒有休息時間”硝子不由又多說了兩句,試圖加深她對這個地方的眷戀。 但她說的也不全是假話,失去摯友、忘記摯愛的五條悟只是看起來什么事都沒有而已。 他埋的情緒比誰都深… 隨后硝子堅定的對榴月說等你出來,我們一起回家. 榴月應了,點了頭回了笑容,轉身才收斂情緒獨自進入了陣內,大門又復關上,隔絕了她與外界的一切。 門外的眾人在大門關上時就按榴月的吩咐帶著最近的硝子退避到安全范圍,緊接著火光沖天、轟隆的雷聲陣陣,門里燃起青紫的大火。 咒術之力磅礴,生生不息,長月余不衰. 也幸得榴月早早地布設下結界,加茂家的異樣才沒被外人窺探。 作者有話說: 夏油暫時下線,開啟虎子副本。本周作者忙碌,可能更新會少,我會在結束工作后盡量補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