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死了的那年 第57節
怔忡中,江言清已經不清楚是他的幻覺還是真的有人溫柔地抱住他。 這樣寵溺地輕哄只在他小學摔了一跤嚎啕大哭時,安寧不耐煩的哄過。 很久沒有人親昵地叫他心疼他了。 此時的江言清是極度脆弱的,他眼淚控制不住奪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很努力地試圖睜開眼看一看,卻連睜眼的力氣也被藥物的戒斷反應折磨得絲毫沒有力氣。 第二日他醒來時,枕巾一片淚痕,病床上除了他弄皺床單的痕跡外,沒有第二個人睡過,一切仿佛是江言清的幻覺。 昨晚不記得幾時睡的覺,今天醒來時好受很多,他坐在輪椅上,陪護推他去陽臺曬太陽。 療養院其他來這兒的病人起得很早,在花園做伸展運動。 想起昨晚奇怪的感覺,他問陪護,“昨天沒人進我病房嗎?” 陪護:“護士來檢查過?!?/br> 陪護是睡在江言清隔壁,江言清一叫他的名字,陪護就能聽見,要是他病房內還能進另外一個人,陪護不可能不知道。 也許真是江言清的錯覺。 中午進餐,江言清吃得比以往多,粥和小菜都是他喜歡的口味。 江言清不能吃太多,吃太多晚上疼容易犯惡心想吐,每餐的進食量是一小碗面或者湯,鄧普斯說他吃得太少了長期下去營養不良,但江言清已經盡力多吃了。 “今天食堂換大廚了?”江言清問進來的護士。 “沒有啊?!弊o士拆著他頭上的紗布重新上藥,再換上新的紗布。 藥味濃郁,江言清覺得自己被泡在藥缸里,很難聞。 “我可以洗澡嗎?” “不行哦,鄧普斯醫生說你三天前才洗過,差點出事,得五天后洗一次,乖,你哪兒也不去很干凈?!弊o士哄小孩兒一樣哄著江言清,生怕他又亂來。 江言清每天都會擦拭身體,他很不好意思請陪護擦拭,自己擦總有遺漏的地方,總歸不舒服。 但他的主治醫生警告過,只能乖乖聽話。 陽臺在下午三點的時候曬不到太陽,江言清被陪護扶進病房,疲倦無聊得盯著陽臺的上的圍欄。 療養院的生活太痛苦乏味,沒人陪他說話,電子產品被鄧普斯沒收,只允許江言清偶爾看一會兒,說是容易浪費精力。 江言清太過無趣,手努力按著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屏幕,療養院只有兩個頻道,一個cctv中央1臺,一個cctv6央視電影頻道。 今天放的電影江言清看過許多遍早就沒了興趣,他重新躺在病床上,聽著聲音望著天花板發呆。 大概是傍晚,陽臺的窗戶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簇花。 江言清記得這是野生白刺玫。 中間的花蕊主黃褐色,純白色花瓣鋪展開,每一朵小花緊挨著,很漂亮。 陪護看見了,幫他把話拿給他,“是你認識的人送的嗎?花很好看?!?/br> “我在這里沒有熟悉的人?!苯郧逑?,應該是有小孩跑來玩隨便亂放的。 拿近看花束比遠處看更加好看。 白刺玫很小一朵,堆積捆在一起很漂亮,送給他花的人用紅繩子綁了一個精致的蝴蝶結,蝴蝶結下方插著一張照片,才被他發現—— 是他在陽臺上曬太陽時的側臉。 江言清很久沒有正眼看他自己了,照片中的他裹著被藥膏浸濕的白紗布,病服穿在他身上已經完全撐不起該有的形狀。 太難看了,他看了一眼不想再看下去。 捏著照片再次望向陽臺,病房之間的陽臺是互通的,晚上才把各個病房陽臺的門上鎖。 剛才的猜測有誤,這束花的確是送給他的,到底是誰送的? 翻開照片的背面寫著一句話,字跡潦草:白刺玫很漂亮,非常襯你。 作者有話說: 查資料時無意中發現的一種花,發現是小時候在山林里經??吹降幕?,小小一個,很漂亮。 感謝支持 第51章 白刺玫比其他種類的玫瑰花好養活, 它的花瓣純白無瑕,如月光圣潔。 江言清實在看不出它和自己有什么相關聯的,能得到這樣的夸贊, 不過他很欣喜獲得了意外的禮物。 白天的欣喜稍稍沖淡了晚上的陰郁,江言清把白刺玫放在床頭, 等待著熟悉的痛感。 二十分鐘后, 痛感愈來愈強烈,經過了刺骨的疼痛折磨后,江言清開始變得不能呼吸。 他喘不上氣,每次一呼一吸牽動著整個頭部神經,像是所有的力道全都集中在呼吸這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上。 緊接著渾身克制不住的顫抖,他懷疑身上的汗已經浸濕了床單,衣服沉重地緊貼著身體線條,熱量仿佛被吸走, 手和腳冷到沒知覺。 江言清胃里泛著惡心,咬著牙緊閉口腔, 吞咽也變得困難。 等到他稍微有點力氣時,耳鳴降至。 他堅持不下去了, 淚意橫掃著他整個面頰,掙扎著想喊人, 想就這么終結掉自己的生命算了, 無意中看到了白天收到的白刺玫。 白刺玫在晚上散發的香氣比白天濃郁, 莫名給予江言清一點精神,他努力伸出手, 拽下一朵花, 捏著花蕊, 淡香頃刻留在他的指尖, 他把手指湊在鼻尖輕聞著,是放松的味道。 痛意得到稍適的緩解,也只是一瞬的時間,更強的同意撲面而來折磨著江言清的神經,他頓時失去了所有力道,合上眼,意識變得恍惚。 而后他再次隱隱察覺,有人輕輕擁著他。 這次的感覺比起前一次更加強烈,他甚至能感受到被子地挪動。 屏息觀察,強行用力睜開一條縫隙看,并沒有人。 也許精神狀態實在不好,導致自己敏感多疑,江言清想著,重新閉眼。 痛意在四點多稍適減退,他累得睡著了。 清晨,江言清睡了一個多小時很早就醒了,精神不濟,頭很痛。 他最近只要睡不好覺,頭就疼。 在床上懶洋洋地等到陪護叫他才起,陪護扶著他去浴室,江言清脫光了衣服,用輕軟的紗布擦拭著身體。 浴室有一面墻掛著落地鏡,落地鏡清晰地照著江言清整個身體輪廓,干扁瘦弱的身體,仿佛一吹就能夠把他吹倒。 他討厭不堪一擊的自己,也討厭面頰蒼白到發青的臉,很丑陋。 躲開鏡子,江言清扶著洗水池試探著水溫,浸濕紗布清洗。 他力氣太小了,加上反復彎腰的動作頭暈目眩,身體根本站不穩。 每次遇到這種時候,江言清心中莫名產生煩悶。 再次彎腰擦拭,他一個不注意,跌在了地上。 門外的陪護及時詢問,“需要幫忙嗎?” 隔了幾秒,江言清沉悶地道:“不用?!睅еc惱氣。 花了快半個小時,江言清才出來。 直起身子時,一陣天旋地轉好在陪護及時扶穩了他。 重新躺在床上,陪護撐起支架,江言清坐躺在病床吃著早餐。 今天早餐樣式很豐富,有江言清愛吃的山楂酥,不禁多吃了兩口。 吃飽后,陪護推著輪椅帶他去陽臺曬太陽。 今天的太陽很早就被烏云遮住,江言清的臉被忽而的大風刮得更加慘白,他不肯回去。 陪護勸著他,“我們進去吧,一會兒要下雨了?!?/br> 江言清在這時候有了小脾氣,一聲不吭地坐著,就是要吹風,陪護說了好一會兒,才答應。 一小時后,天空下著大雨,吹得陽臺前的大樹呼呼作響。 天氣一差,江言清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他悶悶地望著陽臺,身體泛著冷意。 風呼嘯著,陪護關進了窗戶,拉上了窗簾阻擋了江言清的視線。 “太冷了,我冷?!迸阕o解釋著。 “茉莉給我帶了幾件厚衣服,我夠穿,你隨便拿兩件?!苯郧逄蛇M被子里縮了進去。 昏睡到下午,被陪護叫著吃東西。 江言清剛坐直身,胃部一陣翻江倒海,他臉色驀然一變,來不及推開陪護,全吐在了陪護和自己身上。 早上吃的東西吐了出來,止都止不住,他沒吃多少,大部分是酸水,污穢泛著濃重的腥味,光問著就令人作嘔。 江言清很難堪。 他記起幾年前曾經去醫院碰見一家幾口守在一位年邁的老人病房,老人由于生病生理功能失禁,一家子嫌棄的表情至今難忘。 親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無親無故的人。 陪護扶著他幫忙替他換好衣服和床單被罩,對他道:“別覺得不好意思,我們干這活兒都是這樣,時長處理這類的事情,你也不是故意的?!?/br> 江言清揪著病床床單,依舊難堪。 他現在敏感脆弱,討厭這樣的自己。 整理好了后,江言清慢吞吞吃著午飯,他的午飯只有一碗米湯和幾個小菜了。 聽著外頭的動靜,雨應該是停了。 陪護拉開窗簾,一簇嶄新的沾著雨水的白刺玫放在窗臺。 昏暗的光線下,那簇白刺玫仿佛被打上一層光,照耀進江言清的心里。 他竟然還能夠收到一簇花。 陪護用紙稍微擦了擦雨水交給江言清,今天的白刺玫比上次開得更加好看,香氣隨著雨水的蒸發滿病房都是香氣。 花束依然用紅繩子捆綁住,也依舊有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