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王妹 第13節
能請來臧浮的,便也只有郗珣了。 臧浮看著端正立在郗珣身側的小郎君,他不喜不怒的淡淡移開眼。 郗琰乃先王幼子,郗氏公子,如今也大了,他來為他傳道授業倒也不算屈尊。 只是...那、那燕王身后躲著,只露半個頭的三寸丁是何人? 小姑娘躲在兄長身后,同臧浮緊張地大眼瞪小眼。 臧浮擰眉。 小姑娘連忙縮回郗珣身后,任憑郗珣怎么哄也不肯再探出頭來。 得知自己日后要教的也包含眼前這個離不開兄長的小屁孩兒。 臧浮險些名士風度都顧不得,指著那個藏在燕王身后只露綠裙一角的小矮墩。 “殿下是何意思?” 瓏月一聽更害怕,拿著雙臂緊緊抱著身前兄長的腰際,企圖用他身軀躲人。 郗珣冷聲道:“不可無禮,瓏月,還不快出來見過你的老師?!?/br> 郗琰在一旁偷偷沖著瓏月做鬼臉,他自從那次被告狀事后,便被郗珣訓的服服帖帖,當面不敢有半點不乖。 瓏月雙手使了吃奶的勁兒緊攥著郗珣的長袖,從他胳膊間鉆出小腦袋,想跟阿兄告狀郗琰沖自己做鬼臉,奈何阿兄涼颼颼看了她一眼。 兄長顯然被她鬧得心情煩躁,如今見不得她頑皮。 “瓏月,見過你的老師?!?/br> 瓏月害怕地看著站在兄長身前穿石褐色廣袖長衫,留著胡子的男人,在年幼的瓏月看來,有胡子的男人都是萬分可怕的惡人。 他們都不是好人。 阿兄阿姐都沒胡子。 可她聽阿兄的話,只能怯怯地喊:“老師......” 她這副性子可真是好笑。 在西苑乃至整個王府這小家伙儼然已經是一個說一不二的山大王,出來了見了不認識的人,又恢復了怯生生的模樣。 郗珣早已見怪不怪,他夸獎了在他看來已經格外乖巧的小孩兒:“不錯?!?/br> 臧浮沉默許久,早在他來王府前就聽說這府上的姑娘是由燕王親自教養,性子被養的有些驕縱,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臧浮心中不樂意:“讓我教一個女娃兒?!殿下莫不是戲耍我不成?” 郗珣聽了這不甚規矩的話,并不惱怒,將小孩兒扯到身前。 “臧先生詞賦世間無二,本王素來仰慕臧先生大才,本以為臧先生收徒不會拘泥于男女?!?/br> 臧浮冷笑一聲,絲毫未避諱他面前的乃是此地的君王,年紀輕輕已號令萬軍的大梁親王。 他眼神挑剔地移到那個顯然膽怯的小姑娘身上。 心里也嘆道,這孩子跟她的兩位兄長截然不同。 郗珣那是頎長挺立的身姿,身姿如青竹似峙玉,便是連瞧著幾分頑皮的郗琰,那也是瘦高的,依稀能從眉眼間辨出日后的出色凌厲五官。 這王府的小郡主......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吧?不是聽說已經六七歲了? 怎么還是個矮蹲蹲的小卷毛兒? 當然,臧浮沒養過孩子,自然不懂有些小孩兒是嬰兒肥,長大了便會褪去嬰兒肥。 別看如今的瓏月是個白胖的卷毛小團子,一轉眼就會成為一個身姿婀娜,仙姿玉色的小娘子。 到時候,燕王還會放心旁人來教導? 作者有話說: 臧浮揮舞著戒尺:你meimei太頑皮,不打要翻天了! 第12章 “常言道三歲看老,令妹顯然沒什么叫我高看一眼的本事?!?/br> “臧先生尚未???,便如此下了定論?可是不妥?” 臧浮當即唇齒反譏:“如此小兒哪兒用得著考?可會背三字經?可會千字文?可讀了什么書?” 郗珣從容頷首,“先生言之有理,是本王心急。那先生便先替二弟???,等日后瓏月再大些,先生再行教導她?!?/br> 臧浮一怔,便想說自己何時答應了?答應了教導這三寸??? 奈何如今他身在安朔州,家人皆在朔州,總要給燕王幾分薄面,方才才落了他的顏面,拒絕了他那小兒妹子,如今怎敢再落顏面? 他縱使是個混不吝的此事也知,燕王欲殺他,甚至不需任何借口,單憑他以下犯上就能將其拿下。 可臧浮偏偏又咽不下那個氣,含糊半天不肯作答。 郗珣從善如流,循循善誘,開始為他的小兒行賄賂之事:“今日起王府禮聘先生為幕府屬官,再去前邊領了王署文職,日后四處游學、先生及家中親朋也有人庇護,輕易不敢動的?!?/br> 打蛇打三寸,郗珣一眼便知臧浮如今需要什么。 果真,臧浮聽了,縱然心中羞恥,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數十多為了生計奔波,臧浮怎會再如曾經那般恃才傲物?他也終朝生活低了頭。 臧浮前去不情不愿的去考了郗琰一番。 郗琰雖頑皮,學問卻是不差的,畢竟與郗珣同一個爹,無非是被他姨娘溺愛了些。 如今長兄在一旁神色淡淡看著他,郗琰有一種直覺,他要是今日沒叫臧浮收了為徒,王兄只怕不會輕易饒了他。 要說小小年紀的郗琰十分會看人臉色,他額角都流出了汗水,對著臧浮的???,磕磕巴巴的勉為其難答了出來,如此才算勉為其難叫臧浮收下。 郗珣見此頗感欣慰,先教小姑娘對著臧浮行了師禮,臨走前還不忘叮囑臧?。骸岸軐W問上,日后先生切莫手下留情,多教他規矩?!?/br> 郗琰:“.......” 臧?。骸?......” 等郗珣帶著嘴巴能掛瓶子的小姑娘走遠了,臧浮才猛地一拍額頭,大叫起來:“哎呀哎呀!被糊弄了去!” 那小兒連字都沒學,燕王哪里是打算今日就叫她拜師的? 明明是故意先提出過分要求來,叫自己先駁了他情面,之后自然不好意思再駁燕王的面子。 如此看來,郗珣怕是心中也篤定了他那幼妹愚蠢,根本過不了自己的考核吧! 小姑娘被師傅嫌棄沒肯收下,她出來后便委屈巴巴,走起路來都氣鼓鼓的,小腳踩在石階上悶悶地聲音,像是個充了氣的河豚,將身后的兄長都落下了。 長汲跟在郗珣身后,瞧著是心疼不已。 他是看著小姑娘長大的,三年間,眼瞧著自家少主撿回來的小姑娘一點點長大。 這種感覺更像是參與了這孩子的成長,他是閹人,自是沒有孩子的,如今對著這個從小看大的小姑娘,生出了無窮無盡的憐惜喜愛,乃至于是溺愛來。 長汲本是十分舒和的性子,與一般宮闈里出來的閹人不同,少與人搬弄口舌是非,如今卻止不住的替瓏月生氣起來。 “主子實在是抬舉了那位,什么名士?主子叫他來給姑娘開學,那是在施恩。這廝又是什么身份?竟這般不識好歹,著實叫人可惡!” 郗珣淡淡道:“本也沒指望臧浮能收下瓏月?!?/br> “主子?” “瓏月連字都尚且不會寫,臧浮如何愿意教?若是他如此容易就收了,本王倒是要猶豫了?!?/br> 有大才者,性子都古怪,奇才可不代表萬事皆懂。 臧先生未曾有子嗣,更是沒聽說教養過哪個侄兒侄女,當年他入宮教導皇子讀書時,因脾性鬧得不愉快宮闈中人盡皆知。 瓏月不如二弟聰敏,且玩心重,容易三心二意,只怕是難教。 郗珣如此費盡周折,親自為她擇師,自有他的考量。 臧浮確有學識,學術遠在當世許多才子之上。 他不妄想小姑娘日后能熟讀萬書,才智卓絕,但求她不該因女兒身被禁錮在這一方小院子里,什么都不能見識。 瓏月的字,由他親自來教便是—— * 隔日燕王書房便另設了一席位,離著他那方案幾甚近。 郗珣抱著小孩兒坐于腿間,開始教著小孩兒握筆。 胖乎乎的小手掌,往日里玩鬧嬉笑倒是半點不含糊,力道也大,奈何一輪到握筆卻如何如何都不聽使喚。 五根指頭似是五根軟趴趴沒有骨頭的面條,同兄長學了兩日也沒學會如何正確握筆。 最后郗珣退讓一步,先叫這小孩兒五根手指攥著毛筆,先學會如何去捏筆,就如同她握著勺子吃飯一般。 教小孩兒的第一個字,是她的名字。 瓏月。 月字容易,小姑娘瞧著兄長寫的大字,第一次就記得了,奮力半日除了筆鋒軟趴趴不可見,模樣占了一整張紙,其他的倒也有幾分像模像樣。 奈何些到瓏字時,就不這般簡單了。 小姑娘看了半天,又學了半日,仿著兄長的字跡,照葫蘆畫瓢畫出來的卻是一團慘不忍睹的東西。 左邊極小的叫人分辨不清的墨團,右半邊龍字已經大到一整張紙都塞不下。 郗珣重新給她一張紙,叫她把控大小將字寫得小一些,如此容易的事情小姑娘卻總做不到。 再次失敗后,小姑娘反倒是先生了氣,她仰著圓鼓鼓的小腦袋質問兄長:“為何瓏字這么難寫?” 郗珣已經習慣了如何回答瓏月的問題,他道:“它生來就是這么難寫?!?/br> 小姑娘已經不像剛撿回來時候那般好糊弄,她仰著一張白里透紅的小臉,烏黑瞳仁中泛著不樂意,奶聲奶氣地問:“那它為什么不能像月一般容易?” 郗珣俊美的臉龐微怔,長睫眨了眨,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阿兄為何要給我起這個名字?我不想叫這個難寫的名字?!?/br> 郗珣萬分的好脾氣,順從問起:“想要改名如今倒也來得及,你想改什么名?若想要容易些,那便單一個月字?” 小姑娘認真思考了良久,在年幼的她看來,兩個字自然沒有一個字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