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潮 第103節
- 下午五點,結束賀灼那頭的工作,梁傾收拾東西往芳草地趕。她與宋子虞約在芳草地見面。 宋子虞總算結束了她的環球旅行計劃,回到北京,最近剛剛開始在她父親的公司開始上班。 不過她倒真不是去享福的,據說她父親把她丟到了公司在通州的一個中轉倉庫做基層運營崗。 宋子虞一邊大快朵頤著酸菜魚,一邊對梁傾大倒苦水。 據說那中轉倉庫地處偏遠,鳥不拉屎,附近別說奶茶了,就連黃燜雞米飯或者麻辣燙之類的都沒有。她住的員工宿舍,窗子漏風不說,熱水還只在十點之前供應。 她逢周末才有時間‘進城’一趟。 “你爸也真是舍得你這個寶貝女兒?!?/br> “我媽說的沒錯。男人,心都狠?!?/br> 梁傾笑倒。 一頓飯的時間,兩人談天說地,說的最多的還是從前在衡源時的事情。一同吐槽了方建當時的種種倒胃口事跡。 但她們默契地未再提張佩宜。 梁傾這才得知,她離職后不到半年,不知為何沈欣也離開了衡源加入了港城某律所,還帶走了徐悠,在那之后不久,方建也離職了。 只是其間因果關系她們都只能猜測。 “我爸一直很欣賞沈律師。那時候我剛去的時候就交代我多向她學。據說她前夫也是很厲害的?!?/br> “前夫?” “是,她前夫是這兒一國企高管,但好像婆家特難纏,生了孩子之后催她放棄工作,做個家庭主婦,別在律所干了。她一氣之下就離婚了,爭取到了撫養權,帶著孩子去了南城?!?/br> 兩人吃完飯,又手挽手地去買奶茶。 等待的時候,宋子虞眨巴眼問梁傾,說:“梁傾姐,我能不能,問你一個,私人的,小小小小問題?!?/br> 梁傾笑,大概猜到她要問什么,說:“你問吧?!?/br> “周嶺泉... 是不是你男朋友...” 梁傾笑笑,點開手機屏幕,上頭是他二人在新西蘭的合影。 “靠!”宋子虞激動地大叫一聲,“我就知道!嗚嗚?!?/br> “不過,其實那時候在南城的時候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 “我懂我懂,”宋子虞一副‘我啥都懂’的表情,快樂地說:“都市男女,極限拉扯什么的我最喜歡了?!?/br> 由于通州娛樂活動實在缺缺,宋子虞現在是某綠江小說網站言情頻道的忠實訂閱者。最近剛開始看一篇都市言情文。非常喜歡。 “...你咋看出來的?!?/br> “其實最開始是在printer的時候,那天早上我看到他送你。我這個人,別的都不太行,但是視力很好... 不過離得很遠,我也不是很確定的?!?/br> “那后來咋確定的。那次咱們去蘭桂坊玩兒的時候?” “不是,其實是在南城灣的時候我就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為啥?” “因為開會的時候他一直看你!一直看,一直看!” 梁傾低下頭,掩不住笑。 其實距離那時做南城灣項目也才一年多,回憶起來有些恍然,但卻記得那時的一些心情,還有別人提起‘周嶺泉’這三個字的時候,心里許多酸,和一點甜。 如今他們在社會意義上屬于彼此 —— 身體和心靈。 像小時候向往的糖果玻璃罐子,一整罐,滿滿當當,終于被允許捧在手里,卻反而有了誠惶誠恐的心情。 - 兩人吃飽喝足,又看了場電影,十點過,周嶺泉從醫院來接她,宋子虞自己開車回了西邊的家。梁傾本還問她要不要與周嶺泉打個招呼,被宋子虞果斷拒絕了。 她說她之前還點評說他屁股翹來著,實在沒臉皮見本人。 梁傾上車時,周嶺泉看她臉上帶著笑,便問她“有什么好玩的事情?!?/br> 梁傾便把宋子虞說的轉述一通,又問:“所以你那時候在會議室,為什么老看我?!?/br> “好看唄。不然我看誰,看那些老頭子算計來算計去么?!?/br> 周嶺泉趁著紅燈,扣住她手。 “你今天是不是特別忙。我白天給你發微信,你都沒回?!绷簝A笑著問。 “剛剛休假完,事情多,張陽他辦事細致,但就是不敢拿主意,什么都要來問。你跟他打過交道的,這人可煩了?!?/br> 他人略顯疲態,雖是抱怨,但語氣卻在撒嬌。 梁傾摸小狗似的,摸他下巴上的胡茬,說:“醫院那邊怎么樣?!?/br> “還是那樣,脾臟出血止住了,但年紀大,恢復起來慢。我媽說,他白天醒了,問了兩句嶺章的事兒,就又睡過去... 對了,明天早上我得飛趟港城,有些事情要處理?!?/br> 他語調輕松平靜。 因他未說歸期,梁傾便問:“六號南佳給小饅辦周歲宴,請我們去玩兒呢,你趕得回來么?!?/br> “我盡量?!?/br> 回到公寓,周嶺泉先去洗漱,梁傾窩在沙發上刷微博,忽然宋子虞跟她發了條微信。 她點開一看,是一則新聞,港城某官媒的最新快報,說新宏邦內部人員舉報,周啟輝涉嫌一樁與政務司某高官有關的巨額行賄貪污案,涉案金額上千萬,現在已被廉政公署帶走調查。 她正逐字看著,宋子虞又發來一則,這次是港媒小報,標題是:‘貍貓換太子,新宏邦陷行賄丑聞,周嶺泉身世成謎?!?/br> 里頭內容便是有人爆料,汪家英第二子實際早夭,周嶺泉是私生子‘上位’。 —— 配圖是十五歲的周嶺泉在媒體面前亮相的照片。清瘦拘謹的少年模樣。 梁傾心便似綁了石頭,沉下去,沉下去,又觸不到底。 此刻她并無暇深思其他。 周家蔣家,陰謀陽謀,其實都與她毫無關系。 她只為周嶺泉抱屈。 她走到窗前去透氣。 也不知到底是心急,還是生氣,總之恨不得此時就去浴室把周嶺泉揪出來問個明白。 更恨不得透過這屏幕將那小報編輯抓出來打一頓解氣。 - 過了一會兒,周嶺泉自浴室走出來,見她背影蕭瑟,問她:“怎么了?!?/br> 梁傾轉過身看他,又把手機懟他面前,冷聲質問:“這么大的事情。你真不打算跟我說么?” 可她這樣抬頭一看,才發覺周嶺泉眉間顯得極疲憊,連眼睛里都黯黯的,是那種電池耗盡的狀態。 他未被她語氣激怒,只一手拿開手機,很平靜地說,“跟你說了也只是讓你白擔心。好好的一個假期,本來已經提前回來了,我不想讓你跟著煩心...” 他說著來摟她。 梁傾還有些在氣頭上,推開他,他復又來哄。 其實她心里終究是心疼多過生氣許多的,舍不得他再分出精力哄人,也就隨他抱著了。 “周嶺泉...” 這樣與他緊緊地貼著,本還有很多話說,卻不知從何講起。 本以為度假這兩周,總能有很多時間聊天—— 新的動向,人生愿景,事業規劃,總能捋順。 可如今他諸事纏身,好時機早已錯過。 她另起話頭說:“那件襯衫,我看你經常穿來著,紐扣被扯掉了兩顆,有空我給你去柜臺補兩顆?!?/br> 他聲音里也是倦倦,貼著她耳側,將懷抱收緊,說:“好啊?!?/br> 又想起許久前,梁坤去世前夜,在機場停車坪里,他也是這樣將她抱緊。 她貪戀此刻,伸手回抱他。緊一點再緊一點。希望時間被擠壓得沒有縫隙,徹底停下來。 可那種無力感,仍自公寓那頭漫溢到這頭,將他們淹沒。 第81章 游樂園 十月四日, 飛機于午間落地港城,張陽昨夜半夜就回來了,早晨親自開車來接, 直奔新宏邦的新聞發布會現場。 周啟輝作為公司董事牽扯進廉政司接受調查, 股價一落千丈。 周嶺泉拉開后座,問:“廉署那邊有消息了?” “有了,今天下午移交律政司, 剛剛的消息?!?/br> “明白了?!?/br> 移交律政司,必定是有了相對確鑿的證據。 周啟輝這次怕是難逃罪責。 張陽趁紅燈, 回頭說:“發布會的稿子在您手邊的文件夾里?!?/br> “周緒漣那邊什么反應?!?/br> “錦立資本今早舉牌了, 您看到了么?!?/br> “嗯?!?/br>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次了。另外, 他們bvi公司后面是汪家雄侄女?!?/br> “明白?!?/br> “還有一樁事... ” “昨晚汪家雄昨夜約了幾個機構股東的負責人談,后來又與您小叔見了一面。是周啟華自己半夜開車去的他的私人會所,若不是我們找人盯著,肯定沒人知道?!?/br> 周嶺泉不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