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潮 第99節
“這樣... 我看他很遷就照顧你?!?/br> “他其實不那么喜歡這些場合,有時候也是不得不參加?!?/br> 方卿卿一笑,說:“話總是這么說... 可他們這樣的,其實離不開這種社交圈。就像一個微生態似的,在里頭時人人都想擠一擠別人,可若真撇下這些關系和身份,又都不成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梁傾搖搖頭,又點點頭。 兩人瑣碎地聊一聊,梁傾又得知方卿卿是農村孩子,家境不好,也不是什么科班出身,只讀了個中專,后來吃了網紅經濟的第一批紅利,逐漸從主播轉型成演員的。 “你看?!狈角淝渲噶酥?。梁傾一看,是謝愷彤,換了條銀色的露背短裙,正沿著玻璃樓梯拾級而上,也是朝著那個房間去了。 “我也是聽到些風言風語,說她和周嶺泉雖是遠親,卻無血親關系。謝愷彤的小姑以前是跟著她大哥在北城做生意的,后來嫁去周家,在港城太太社交圈里也是出了名地會來事,現在看周嶺泉蒸蒸日上,琢磨著想把他倆湊到一塊兒?!?/br> 空了空又說:“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我可惹不起這位大小姐。只是我們也算有緣,給你提供點情報?!?/br> 梁傾對她笑。 - 直到切蛋糕她們才往里去。 梁傾與方卿卿站在外圈,見他們那幾人圍著aaron站在正中的三級臺階上。周嶺泉也在那群人里。 三層蛋糕和巨型香檳。迷你的冷煙花替代蠟燭。一眾人齊唱生日歌。接著便是歡呼和倒香檳塔。 香檳蓋‘嘭’了好幾下,閃光燈閃個不停。 周嶺泉背后就是冷煙花,不斷傾灑,人人紅著臉,笑著尖叫著,酒精的味道飄浮起來,狂歡的。 說這兒是天上人間也不為過。 她知道,有一刻,他隔了重重人群正在看她。 只是這室內的人和物什太閃亮,她回望過去,卻看不到他眼里到底是什么樣的表情。 第77章 家宴 俗話都說金九銀十, 九月工作忙碌異常,時間的流逝倒也不那么容易被察覺。 當然還有賀灼那邊開課的事情。 賀灼來北城后又與婦聯和一些社會公益組織的負責人取得了聯系,這門課程因具有科普性和實踐性, 上課的學生分成小組, 通過視頻連線的方式與各地的志愿機構的主要團隊進行交流和學習,從理論角度為他們志愿實踐中遇到的困難提出方案。 梁傾之前埋頭忙于個人生活,參與資料準備的過程中才了解到, 原來這幾年已有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了婦女和兒童保護的基層公益活動中 —— 他們會下到女工占多數的工廠和留守兒童比重大的中小學,普及婦女兒童保護的基本知識, 包括反家庭暴力, 兒童性/教育, 等等。 她自然也在北城的相關機構報了名,還拉上了何楚悅。 何楚悅將參與公益行動的經歷剪輯成了一支單獨的vlog,又有許多喜愛她的人在底下留言,說也要去參與, 或者為公益組織捐款捐物。 雖還未到年底, 但梁傾卻有種今年已經盆滿缽滿的感覺。 甚至比發年終獎還要有獲得感許多。 她還在定期與俞醫生見面, 幾次提到參與公益工作給她帶來的這種獲得感, 又說今年以來雖工作忙碌,但焦慮癥帶來的影響卻比以往要少。 俞醫生也鼓勵她說,生活和環境的變動,包括新的人際關系和參與社會公益活動都可以給焦慮癥患者帶來積極的影響。 - 但她沒想到還有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在回看其中一個小組的討論錄像的時,她意外在與這小組結對的志愿機構志愿者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張佩宜。 這一發現讓她那天晚上徹夜都沒有睡著, 思考要不要與她聯系, 如何聯系才不太突兀。 早上翻身下床時候, 卻拿定了主意 —— 還是不聯系了。 她仍會偶爾翻看那組的小組討論錄像, 對面的張佩宜在一堆志愿者中很安靜, 不顯眼,但總是微笑著。 笑容仍與當初如出一轍,像一只招財貓。 - 九月下旬,兩人終于各自擠出了一周年假,恰逢周嶺泉生日,兩人要去新西蘭旅行。 正好連著國慶節,加起來能休息兩周。 梁傾想去新西蘭的南島看雪。 南方的孩子,一年在北城看一次還嫌不夠。 兩人先在港城會合。 周嶺泉和梁傾的事早已不算個秘密,周家除了周啟輝有時多嘴幾句,倒再無人在他這邊多打聽些什么,以為兩人的關系與從前同林永菁的相似,過一陣就散了。 但周家三叔的太太—— 謝愷彤的小姑,在北城也是人脈甚廣,又從陸家那邊一陣打聽,聽說周嶺泉待這位梁小姐極認真,不是說散就散的那種關系。 她這下有些坐不住,聽說兩人要去度假,攛掇丈夫無論如何邀他們來聚,就說為周嶺泉慶生。 周家三叔,啟華,本是個混藝術圈的人,處事圓滑,極反感老式大家長制,當初周緒漣要娶姚鹿,周家長輩也是萬般反對,唯獨他不表態 —— 不過他拗不過這個好事的太太,兩人說好了,只是慶生家宴,謝愷彤也不出席,不然場面尷尬,得罪了這位周二公子,沒有好處。 - 周啟華是六十多歲的人,三十多歲的心,生活方式依然時髦,他不像周啟泓周啟輝早早搬到外島,置的公寓就在市中心,俯瞰維港。 “好高?!?/br> 下了電梯,梁傾感慨。 周嶺泉牽住她的手,笑笑,說:“其他的人你不必搭理,打個招呼即可,我小叔這個人挺有意思,思想也時髦,你可以與他聊?!彼D了頓,又說:“這項鏈很襯你?!?/br> 梁傾笑了笑,下意識地撫摸脖頸上冰涼的珍珠。 進了門,便是照例寒暄。既然是家宴,又是為周嶺泉慶生,能來的都來了。 周啟輝,周啟華,還有周嶺泉的小姑周美琴,及其伴侶家屬們,包括堂兄弟姊妹們六七人,都到齊。 從前他的生日是誰都不記得的,現在倒是隆重cao辦起來。 唯獨缺了盧珍及其子女,還有周緒漣夫婦。前者稱頭疼又稱小孩要上興趣班,后者早與周家一眾人分道揚鑣。 周嶺泉對梁傾的上心,人人都看在眼里,他現在成了是周家舉足輕重的人物,眾人底下再各自心懷鬼胎,面子上卻都盡善盡美。 開席前,女眷們將梁傾拉去側廳談天,吃餐前小點,又盛贊她脖頸上那串珍珠,拋出一些與珍珠相關的名詞,她聽不太懂。 之后她們又開始聊些奢侈品珠寶護膚社交派對之類的話題,又或者是這個小圈子里的八卦,見梁傾不怎么參與,便又耐心地問她愛好,工作內容 —— 無奈梁傾這兩方面亦是乏善可陳。 雙方都有些無話可說。 后來總算找到共同話題,聊到一個長居港城的馬來華人作家,在座有人算與她認識,正巧在當代作家中梁傾很喜歡她。 不過對話只圍繞她的作品聊了兩句,便又轉向她的寓所位置,個人生活,后那人又說:“若梁律師喜歡,我可以托人請她為你簽名。她幾年前就不再簽售作品,很神秘,因此簽名版在市場上炒得很高?!?/br> 梁傾委婉地拒絕了。 謝愷彤的小姑笑著說,“梁小姐讀文學的,哪里是為了那個簽名。你們這些人,俗氣死了?!?/br> 梁傾只是微微一笑,看向正廳的沙發,那頭周嶺泉正與幾位長輩和家中幾個堂兄弟圍坐,謙和地談笑自若。 上首是他大伯,雖與周啟泓同父異母,但臉廓與氣度最是相似。 據周嶺泉說,幾十年前周家上一代權力交替時,這位大伯也是野心勃勃當仁不讓的,無奈終還是屈于周啟泓之下。 如今周啟泓身故,他也終于能擺出些姿態 —— 周嶺泉畢竟年輕,進入公司并不久,許多與長期機構股東的關系維持還得周啟輝出面。 又記起周嶺泉對她說過,他初來周家時,最為不待見他的便是周啟輝。 還有那些堂兄弟,那些嘲笑過他口音,將他鎖于游泳館過夜的人。 如今他們與他勾肩搭背,臉上皆是精致的笑意。 她移開眼睛,只覺得這一幕有種森森的凄涼。 - 好不容易上了桌。 十二人的長桌,周啟輝在主位,周嶺泉攜梁傾在他左手邊落座,對面便是周啟華夫婦。 席間周啟輝詢問梁傾在哪里工作,又聽聞她有來港的計劃,便說:“你們這個行業我也是打過交道的,壓力太大,沒有空閑。不如我幫你打個招呼,去xx做法務,投行里既能經營人脈,做法務也清閑,你也有時間在港城結交朋友,對嶺泉也有助益?!?/br> 周嶺泉正斯文地進食,沒抬眼,替她解圍道:“伯父,您怎么忘了,我之前自己在投行的,人脈關系還在那兒,倒也不至于還要她替我經營這一茬。她愛做什么隨她去吧,我們家總不至于還要靠她鋪路?!?/br> 在外人面前他總是要給足周啟輝的面子。 周啟輝還想說些什么,倒是周啟華打圓場說:“大哥,孩子大了,這些事讓他們自己做主,嶺泉有分寸。以后結了婚,有了孩子,又會有別的打算的?!?/br> 這時周美琴也插話進來,說:“這倒讓我想到二嫂,從前她比二哥還能干些,后來生了緒漣,也甘心退下來了?!?/br> 她說著竟哽咽了。 周美琴從小被一眾父兄捧在手心,也不必看人臉色過活,大小姐脾氣。汪家英還在世時,兩人關系就好,因此她一直拒絕稱盧珍為二嫂,只叫她‘盧小姐’。 aaron提醒她說:“媽,好好的,干嘛提二伯和二嫂,惹大家傷心?!?/br> 桌上一眾人又起了別的話題,把這一茬揭過。 - 飯后又有燕耳甜湯,桌上自燕窩這個話題延展開去,又是七嘴八舌。 梁傾是第一次吃這東西,分不出好或不好,只想起關注的科普博主說這是智商稅,暗自發笑。 不久,門鈴響了,不一會兒一個會講華語的菲傭過來,說是姚鹿來了,還帶著盧珍的雙胞胎。周啟華道:“這可是稀客?!?/br> 眾人神色各異。 周緒漣個性比周嶺泉倔強,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只剩姚鹿還隔三差五地走動一二,算是給兩家的關系修復留有些余地。 姚鹿領著雙胞胎進了門,給在座問好,笑著說:“盧阿姨今天不舒服,拜托我去接lilian和jasmine下鋼琴課,正巧她們下課早,聽說嶺泉在這里,便吵著要來給二叔過生?!?/br> 劉倩趕緊張羅讓他們落座,又吩咐人去取燕窩。 雙胞胎與周嶺泉許久未見了,到底還是小孩子,不懂這些成年人的恩怨,只是開心地與他招呼,周嶺泉又將梁傾介紹給她們認識。 姚鹿果然如周嶺泉所形容的性格開朗大方。 她先與梁傾打招呼,說終于見面了。 lilian看梁傾鎖骨處漏了些紋身圖案出來,便贊說太酷了,又說等她滿了十八歲便要去紋身。 姚鹿說結婚尚可離婚,紋身可是要跟著一輩子的東西,還是別太沖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