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潮 第71節
見是老鄉,許母便格外覺得親切,說自己在江城新區中學門口經營一家鹵菜店,叮囑她若是回江城可以去店里坐坐。 后又聽聞梁傾家也在新區,更覺有緣,說罷還將店里的電話正兒八經地寫了下來,遞給梁傾。 到底萍水相逢,多談顯得刻意。 梁傾起身告辭,許冉冉也不留她,平淡地對她點頭微笑。 梁傾退出病房去,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覺得那屋子里裝滿了故事。 她可以確定了—— 許冉冉就是幾年前江城ktv里在她被下藥時,給她解圍的‘公主’。 好奇別人的人生總歸是種不克制,何況在那樣的地方的際遇,大概她也不愿再提起。 若不是那夜在走廊恰巧拾到她的手帕,梁傾也不會登門打擾。她將這手帕看作某種啟示,是給她機緣來好好道別。 梁傾回了姚南佳的病房幫忙。姚南佳前呼后擁總算收拾妥當,手續辦齊,一行五六人上了電梯,后腳有個小護士追上來,問:“哪一位是梁女士?” 梁傾攔住電梯,道:“我是?!?/br> “可算趕上了。許女士要我把這個給你?!?/br> 小護士說著將一只黃玫瑰遞到了梁傾手中。玫瑰的刺已削平,方才那豆綠色的手帕正纏繞其上。 作者有話說: 我怎么這么喜歡看小周吃癟呢! 這章太瘦了,當時可能劃分章節的時候沒弄好。所以今天有兩更哈! 第56章 跨年 此后三個月, 日子平淡。 與周嶺泉不再有交集。 往冬天去,工作比起南城時繁忙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之林慕茹病情較之前有所改善,梁傾因此回江城探望得也更加勤快。 轉眼就是元旦。恰逢陸析出差, 幾人約好在姚南佳家中跨年。 林小瑤和梁行舟也來了, 只是兩人坐到八九點便要和朋友匯合慶祝。林小瑤去世貿天階倒數,梁行舟有朋友回國,去國貿附近的ktv, 方向大致相同。 世貿天階年年都是人擠人,林小瑤要去湊熱鬧, 梁傾自然也攔不住, 只在門口多叮囑幾句, 又問梁行舟能不能先把林小瑤送到再走。 梁行舟答應下來。林小瑤抗議無效。 “你這cao心程度快趕上當她媽了?!焙纬偞蛉さ?。 梁傾從陽臺上往下看,看兩團黑影,一高一矮,隔著些距離, 慢慢走出小區。矮一些的那個, 去踩高個兒的影子, 幼稚極了。 姚南佳剛將孩子哄睡了, 從房間往外走,問,“說小瑤呢?” “她父母也都不是這種個性的人,不知道為啥她是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哪兒有熱鬧她往哪兒湊。我怕她吃虧?!?/br> “多好。多討人喜歡?!?/br> 姚南佳也坐下道:“說起討人喜歡... 你們覺不覺得行舟有點兒喜歡小瑤?!?/br> “what,why, how?”何楚悅瞪眼。 “怎么不能?!?/br> “他們不是親戚么?” “他們算是哪門子親戚。何楚悅你真是談戀愛談得腦子都沒了?!?/br> 她們兩人斗嘴, 梁傾在一邊陷入沉思。 “不過可能也是我荷爾蒙過剩, 想多了。阿傾你別擔心?!?/br> 姚南佳見她神色凝重, 出言安慰。 “對哇。而且我看行舟這孩子靠譜。他倆個性還挺互補?!焙纬傉f。 “只是他們這關系也太復雜了, 雖說不是血親,但到底有點麻煩。而且你是不知道梁行舟那個媽...” 梁傾苦笑。 “行了,你又瞎cao心。我看這事兒也是八字沒一撇,林小瑤自己都還沒察覺?!?/br> 梁傾訥訥應幾句,這話題就算翻過篇去。她起身進廚房洗漱,見冰箱上新添了許多姚南佳給孩子拍的照片,便一張一張看過去。 余光無意間帶到許久之前她與周嶺泉的合影。 正好是一年前的此時,他們手中還戴著橡膠手套,拿著盤子,表情都有些傻楞楞的。那天他們在這里,也說過些調情的話,具體是什么,她不記得了,但不可避地記起那種隱秘的刺激感。竟是一年前的事情。 - 說是一同慶祝,其實也少了些少女時代的鬧騰。三人只是松散聊著天,電視里熱熱鬧鬧播著跨年演唱會,一半的明星都已經不認得了。 將近十二點,何楚悅借了書房與男友視頻。 不多時出來個打扮頗為前衛熱辣的唱跳女歌手,是港城人,叫謝愷彤,去年參加某個歌唱類選秀節目紅的。長相打扮都很洋氣,歐美風,厚劉海,高馬尾,一雙眼睛很大,點綴著亮鉆,貓兒似的。 姚南佳道:“咦,這姑娘我在飯桌上還還見過一次。小陸爸媽和她爸媽是當年一起去南邊做生意的。她家剛開始做日化用品的,后來又轉型電子芯片,做的很大。誒,我還記得她家好像跟周嶺泉家沾親帶故的??傊?,她當初出道也是家里使勁兒砸了錢的。不過這姑娘確實適合吃這口飯,臉巴掌小,性格也挺好,真人私下里沒有那么鬧騰?!?/br> 她這么一說,梁傾才想起來,港城那夜的club里,她遠遠隔著人群也看到過這姑娘一眼。 “說到港城,我那天本還說,元旦也邀周嶺泉來家里小聚,寶寶百天宴他送了那么大的紅包,還沒好好跟他道謝。結果前兩天陸析說,他家里出了點事情,他上周回了港城。北城這邊這一大攤子都停了下來?!?/br> “什么事兒?”梁傾輕輕皺眉。 “說是周啟泓深夜送了醫院,好像是腦溢血。還沒見報,估計也是一直壓著?!?/br> “是么。他這兩頭都得顧著,挺慘的?!绷簝A想起拼拼湊湊已得知的周家種種,想他這時回去當然也不是盡孝床前那么簡單。 “你這話叫楚楚聽了,她肯定會說,你怎么還跟資本家共情?!?/br> “沒事兒。她對帥哥總是有幾分同情的?!?/br> 兩人笑。梁傾軟綿綿地倒在靠枕上,叫姚南佳看不到她的臉。 “陸析說,周啟泓入院了小一周,周緒漣還未現身過醫院??磥砀缸雨P系也是差到冰點。說來這個周啟泓也是個冷血人物。當年經濟危機,若不是周緒漣回到港城,借汪家的力抬了周家一把,新宏邦哪里還有這十年的風光。如今可好,看大兒子不好掌控,又要扶二兒子上臺做棋子。想當年,周緒漣為了新宏邦,把本來都訂婚了的未婚妻撇在柏林,據說后來再在一起也是費了好大力氣。他妻子我見過,學醫的,江浙人,家里不是什么顯赫背景,是與他學生時代在歐洲的時候在一起的,人特別好,那時候看我懷孕了,還給我寄了各種維生素,寫了小紙條,教我怎么服用搭配?!?/br> 她頓了頓又說:“阿傾,周嶺泉那樣的家庭,若是真跟他在一塊兒,周旋其中,會很辛苦?!?/br> 姚南佳是多么機敏的人,也許很久之前就看出了端倪,又或許是周嶺泉那頭透露給了陸析。 梁傾懶得去猜,她知道南佳會為她保密。 且南佳肯定也已經知道了,這些日子他們二人再無聯系。 電視里還在勁歌熱舞,歡呼聲如潮,零點即將到來。 她覺得那熱鬧像是儲存在鐵罐子里的餅干,受了潮,不再干脆。 去年此時,她正與周嶺泉相擁,在酒店里,心靈疏遠,但擁有rou/體的飽脹感,與節日相稱。那時才是最純粹的時候。 輕盈的。除了rou/體的排他,沒有心靈的契約關系 —— 梁傾對他們曾經的關系注解本是如此。 那許多的夜里,她并不去深究感情的端倪,只是縱容他將她的眼睛捂在手心,一次又一次,他們將彼此占領… 為何人總要去求感情的久長呢,分明在那些瞬間里他們最相愛。 不一會兒,何楚悅甜甜蜜蜜地從書房出來,三人互道新年快樂,又是一切如常。 - 過年前照例是所里最忙碌的時間段。今年這忙碌中有一些不尋常便是,jess頻繁不見蹤影,她并沒有請假,工作都是遠程完成。 kc雖效仿國外,嘗試推進靈活工作制,但合伙人對這種工作制度的接受程度不一,且對于低年級律師來說,有些工作當面與高年級律師交流效率更高,因此一直不成文。 梁傾有一日途徑茶水間,還聽到過hr的小頭頭正與某一合伙人交談,隱約能聽到jess的名字。 不過她無意聽墻角,沒有多逗留。 加班至九點多,楊崢南照例來找她閑聊。 這些日子與他合作久了,梁傾愈發欣賞他身上那種松弛的態度,只要不是有項目當夜就要交割,他便總會在加班間隙拖著梁傾下樓散個步,或只是去樓下看個夜景。 總之暫時走出辦公區。 春節將至,自然說到過年安排。楊崢南說過年要與父母去新加坡旅游,問梁傾需不需要帶什么,聽說樟宜機場免稅店十分劃算。 梁傾笑言,現在暫時想不到,你等我過兩天給你開個單子。 兩人裹著棉襖繞著大樓繞圈。 北城冬日凌凌,難得沒有刮大風,樓宇的燈光更給這種寒冷增添冷靜的氣質。街道已換上了春節的燈飾,冷靜的紅和綠,像在給某種高潮埋下伏筆。 梁傾打了個寒噤。 “你說jess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這可真不像她?!?/br> “可能就是家中有事兒。怎么說?” “今天高par把我喊過去,丟給我一份文件要我改,那意思就是那份文件是jess做的,質量他不滿意。mark那人你也懂的,之前他是最愛找jess干活兒的?!?/br> “對了,話說,你知不知道,jess她竟然結婚了?!?/br> “天,這我是真不知道。之前在飯桌上,偶爾合伙人問起來,她也沒提過?!?/br> 楊崢南聳肩,道:“也是巧,我那天和幾個大學同學在這塊兒吃飯,碰巧遇到了她和她丈夫,迎頭撞上的,也不好不打招呼?!?/br> 梁傾說:“雖然她人有時候有點兒難打交道,不過她工作能力一直很強,而且看得出她也是拼命想做好的。希望別是出了什么別的事情?!?/br> “是,感覺律所這種地兒,向來是你不行就有別人能頂上的... 況且她拿的是global pay,律所不養閑人... 好在馬上要過年了,希望她過完年之后就能正?;貋砩习??!?/br> 既然談到這個話題,兩人自然又說到所里其他同事的婚戀情況,末了自然談及己身。兩人這幾個月親近不少,說這些時也不必過于禮貌保守。 梁傾對去年球場見到的那個黃帽子女孩頗有些好感,念念不忘,揶揄了楊崢南許多次,都被他以大學學妹揭了過去。 前幾周楊崢南生日,在辦公室里收到匿名蛋糕,明顯是偏小女生的審美,裸奶油底,上面的翻糖小人穿著籃球服灌籃,神態惟妙惟肖。 同事們自然一陣打趣。 “那天那蛋糕,也是那姑娘送的吧?!绷簝A一猜便知。 “是?!睏顛樐夏樕项H有些苦惱。 “吃人家嘴短,我必須得說一句,那姑娘可真討人喜歡。你這人,多少有點身在福中不知...” “哎,梁傾姐,停停停,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 梁傾會看眼色,趕忙道,“行行行,”又補一句,“你去新加坡玩兒,大小給人家帶份禮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