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41節
廖深行孤自進入別院,停至墓碑前。 輕云掩月,又懸上樹梢。 廖深行如往常一般,不開口講一句話,只靜立在墳碑前。 往日,只要他入了春止院的門,便會待一宿。 翌日晨,走出別院門扉時,霜露沾了滿身滿頭。 可今日,他只于墓碑前呆了半個時辰,俯身拿云袖輕輕拂去碑角沾染的花瓣塵埃,便走出門去。 玉嵐郡主遠遠瞧著那道寶藍衣袍走出春止院,穿過院廊,最終消失于宅府大門一角。 她單手撫上春止院墻垣,沿路向前,艷色蔻丹被壁墻刮斷,甚至有幾道極輕的血痕留在墻垣上。 玉嵐郡主似感覺不到疼,泛白容色間,眸底的痛楚,似都掛著絕望疲憊。 她知道國師又去祭拜她了。 春止院內有道白玉石碑,上書亡妻之墓。 亡妻,分明是被送入府內的婢子,她這個郡主發妻又算什么。 她不禁冷哼自嘲。 一夜一夜又一夜。 他寧可對著一塊死墓碑,也不愿多看她這個大活人一眼。 不知在寒夜中站了多久,直至婢女素心的聲音打破寂靜,“郡主,國師他去了……沽玉樓?!?/br> 廖深行不顧仇mama哀聲阻撓,徑直闖入天字號花房。 房內,無雙正為對坐的李獨活,奏山澗花影琵琶曲。 面對硬闖進門的不速之客,兩人怔住。 李獨活起身,擺手遣走仇mama,圍著國師譏諷笑:“呦,這不是最重名節的國師大人么,你不是最看不上煙花之地么,怎的今個來了沽玉樓?是來找姑娘喝酒唱小曲的?” 李獨活顯然已有三分醉意,指著抱琵琶的無雙道:“你亦是慕名而來?可惜晚了,無雙姑娘被我包了?!?/br> 廖深行被李二的酒氣熏到,微蹙眉心,喚一聲,“長風?!?/br> 門扉被推開,長風擎著一卷明黃御旨入內。 “太子自入佛門靜修,不思己過,亦無懺悔,逃逸外出,花天酒地,斗酒玩樂,圣上親旨,將太子交予國師嚴加管束?!?/br> 李獨活被長風硬拖出去時,抻長了脖子大喊:“廖深行,一定是你告的黑狀,你給老子等著?!?/br> 無雙起身,瞥見門扇兩側,李獨活的兩位家仆已暈倒在側。 廖深行盯了美人片刻,再問一句,“你當真不愿與我回府?” 無雙:“不愿?!?/br> 廖深行不疾不徐,往琴案對面坐下,“從今個起,本國師便包了你?!?/br> 無雙黛眉微顰,“敢問國師,包無雙多久?!?/br> 廖深行眸色頗認真,語調卻半真半假,“一輩子夠不夠?!?/br> 無雙放掉金線琵琶,拂了一禮,“無雙與沽玉樓有契,任憑是何等貴客,只可包無雙三日。一輩子,太長,無雙要不起?!?/br> 廖深行唇角一勾,露出兩個與平日冷顏不相匹的酒窩。 “國師大人笑什么?!睙o雙問。 “笑你遇到了好人?!?/br> 無雙蹙眉不解。 廖深行笑著解釋:“笑你遇到像我這般富可敵國權勢遮天,卻不強搶美人的好人?!?/br> 第29章 菩提簡【19】 溫禾在緊挨著大門的地鋪上縮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瞧著榻上盤坐如鐘的魔頭。 先前在魔陰王朝,溫禾也常見魔頭打坐。跑來人界仍不忘修習魔功,如此勤勉,怪不得穩坐魔界首座。 地上潮氣頗重,又因離門進,門縫里鉆入幾只蜢蟲,溫禾只覺脖頸后背一陣癢,便撓撓撓。 可能幾日未修指甲,后脖頸被抓出一道血痕。 微不足道的痛楚,溫禾直接忽略。 可榻上盤坐的赫連斷,周身魔氣盤旋暴漲,溫禾余光瞥見,遽然起身,弱弱問:“你你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br> 赫連斷正修至關鍵時刻,一縷血香入肺腑,他險些收不住真氣,以至魔氣四溢。 赫連斷掀開眼睫,眸底深邃幽暗,唇瓣微動:“長虱子了不成,抓出血來可是為了引誘本君?!?/br> 她只是簡單的抓癢而已,溫禾不滿道:“地上又涼又潮,還有小蟲子咬我,要不你還我床榻,你到地上打坐如何?!?/br> “滾出去?!焙者B斷泠泠道。 讓她到門口打地鋪,便是讓她離他遠些,他調息之際,最忌分心。 然,她身上的幽香以及血液內的香甜,讓他不可自控。 溫禾發絲一甩,出了門。 要不要通知大師兄和國師,魔頭已入府。 但一想到魔頭的實力,怕是兩人聯手也敵不過,目前魔頭未作出閣之事,她最好莫要聲張,多生枝節。 對門燭火盎然,顯然大師兄還未睡,挺俊背影映在窗牖間,似在翻看書卷。 溫禾方動了進去打招呼的念想,腦中倏地憶起魔頭的話。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存的什么雞鳴狗盜的心思。 溫禾呸了一聲,他才雞鳴狗盜呢。 險些被魔頭給帶偏。 花鈴提醒,“小主,你最好不要接近大師兄,你沒發現么,魔頭不喜你與大師兄親近?!?/br> “他個孤家寡人大變態,就是見不得別人有親近的朋友?!睘榘踩鹨?,溫禾戀戀不舍掠過窗前雋影,朝院外行去。 “小主,魔頭修得好像是流轉經,那是重傷之人,用以快速修復內息經脈的心法?!?/br> 溫禾駐足,眼眸發亮,“魔頭受傷了?重傷!” 花鈴瞬間堪破對方心思,“即便受了重傷,云汲與國師亦非他敵手?!?/br> 溫禾瞬間有些泄氣,拂開探入眼前的一柄綠枝,“誰有這般本事,竟讓赫連斷受了傷?” 花鈴臆測,“當初鶴焉仙尊以身為祭,給魔陰王朝設下結界之門。那道門融了咒術,可隨意移動,成空間之門。若遇妖魔之氣,必現出攔截,魔氣越重,界門咒法愈強。赫連斷強出界門,被咒門反噬,傷及心脈,或許這就是他若有閑暇,便調愈內息的原因?!?/br> 被傷及心脈,還如此強大。怪不得仙尊不惜以身為祭,也要困縛魔頭。 若無神明規束,又不尊天道,這般魔頭定能于六界掀起興風大浪,禍及蒼生。 當初花神見她小聰明使得好,又愛做些小故事小文章,字里行間罵起來人來行云流水一氣哼成,死人能被她氣活,便提點她,寫些侮辱赫連斷的文字,最好將人逼出。 溫禾一向敬重花神,暗里猜測,赫連斷與花神有過齟齬紛爭,花神頭頂女神包袱不好罵街,便借她人之手發泄憤恨情緒。 花神的仇人,就是她的仇人。 以赫連斷為原型著本,便打腦?,F雛形。 先前可通過花鈴聯系花神,可自上次在少室山與花神連通未遂之后,花鈴一直試著感應花神氣澤,均以失敗告終。 溫禾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小花,你說是不是花神遺棄我了,她氣我得做得太過分,丟了花界仙界的顏面?!?/br> “怎么會,花神是那般溫柔寬和之人,她最喜歡你了?!?/br> 溫禾心下寬慰,繼續沿青石小路朝前走。 若有一天,魔頭肯放過她,她一定回云上溫谷,找花神哭訴。 以她三寸不爛之舌加精湛演技,即便花神真生她的氣,定也能原諒她。 鼻尖異香愈發濃重,是水榭閣樓傳來的菩提香。 許是木七先前往七爺廟待久了,染了菩提香,自他入府以來,滿府飄香,尤其水榭樓臺,香氛濃郁。 閣樓亮著燈火,溫禾不禁趨步湖邊。 木七著一身鴉青素衣,正于湖心放花燈。 溫禾踏水入閣,裙裾掃過潮潤木板,“小仙好雅致?!?/br> 木七手指輕輕一撥,掌下河燈幽然飄遠。 一盞方正四扇花燈,扇面描募一位姑娘。 溫禾只覺畫中人眼熟,斂目思量片刻,抬眸,花燈已飄遠,美人輪廓漸糊。 湖邊寒涼,木七邀溫禾去屋內喝杯暖茶。 溫禾大大方方跟進,閣內面積雖不大,卻處處雅致,墻角的爐鼎散著裊裊余煙。 這香氛恰與寒水之氣極配,糅合一處,竟有種九天仙閣不勝寒的清幽意境。 再回首一望,小地仙素裳淡衫,面色凝澹,眉宇間隱匿廖寂,好似被束于離地萬里的寒閣,再不見煙火味的清冷公子,頗有些遺世獨立。 木七煎的茶,入口微苦,溫禾喝不慣,落了茶盞與人閑聊,“你真身可是株菩提樹?!?/br> 木七頷首,“是,不知何時落根于斷背山,依著年輪看,約有上萬年辰光。直至千年前方有了靈識,化了形,我便助附近山民,行些力所能及之事,完成他們的小小心愿,后來便有了七爺廟?!?/br> “荒山萬年,守于方寸之地,可覺孤寂?”溫禾感慨一問。 木七拿茶蓋淺撥盞內綠芽,“我本生于孤寂,便不知孤寂為何。然……” 溫禾見木七垂睫,掩去目中神思,接話道:“然而,你愛上了一位姑娘,當姑娘離去時,你便日日夜夜念著她,那時你方嘗到孤寂滋味?!?75看書 木七抬睫,琉璃眸色直直望向溫禾。 溫禾被盯得不自在,尷尬道:“我方才見你放的花燈上,募著個美人,以為是你心上人,才有此一說,難不成,我猜對了?!?/br> 木七轉瞬恢復如常,品嘬著苦茶,“仙子猜錯了,木七心上不曾有過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