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 第162節
“老大,你是不是又吃醋了?”林鹿問。 秦敖剛要開口,突然看到有個眼熟身影路過他們的大巴,往安檢入口走。 從韓嶺光明影城到永川恒大體育場, 車行1小時45分鐘。 不是所有選擇在做出的時候, 人都有確定的理由。 大部分都是沖動。 林晚星拿著手機, 和經理告假,直接沖出影院。 直到準備滴滴打車,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還卡著。 她只能攔了輛出租,然后重啟手機。 “去永川,這么遠?”出租司機驚訝地說。 “對?!绷滞硇抢宪囬T,很干脆地說。 簡短對話后,出租司機踩下油門。 車窗落下,春風洶涌澎湃,看著道路兩邊飛速后退的景物,林晚星的腦子還是很亂。 手機重啟,提示音響起,屏幕由暗轉亮。 林晚星看著恢復正常的手機界面,下定決心般地,重新打開微信。 永川恒大體育場,安檢入口通道。 秦敖只覺得胸口一滯。 隔著車窗,他竟看到向梓那張令人想痛打一頓的臉。 路過宏景八中的大巴,向梓也是一驚。 像感知到什么似地,他抬起頭。 秦敖立刻舉起拳頭,沖他揮了揮。 而與此同時,文成業和付新書,也出現在通道外。 “你來干什么?”文成業少見的情緒激動,他快走兩步,一把拽住向梓的衣領,把人一推。 向梓的背重重撞上車身,整輛大巴都顫動了下。 付新書從沒見過文成業這樣,被完全震住。 但這里是入場通道,還有別的工作人員。周圍人群側目,他沖過去拉住文成業:“馬上要比賽了,你冷靜點!” 文成業面容冷傲,手如鐵鉗般紋絲不動。 “你知道這傻逼是誰嗎?”文成業冷笑一聲,“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向梓。陷害我們老師的畜生?!?/br> 聽到這個名字,付新書立刻反應過來,他怒視向梓,憤慨極了。 “我今天跟團隊來這里做研究?!毕蜩髂樕幥绮欢?,但還是解釋道,“周圍都是人,我勸你還是放尊重點?!?/br> “你配嗎?”文成業聲音冷得要結冰。 秦敖和其他學生也紛紛下車。 所有人氣勢洶洶,將這個道貌岸然的博士生團團圍住。 見此陣仗,向梓緊緊握著手機,態度卻慫了:“你真別亂來,我會報警?!?/br> 不遠處,球場保安也向他們這里走來。 付新書立刻清醒。 無論向梓有多可惡,為了顧全大局,他們都不能在這里和發生沖突。 他穩了穩心神,對文成業說:“放開他?!?/br> “你說什么?”文成業轉頭。 他眼眸黑得徹底,有真正不顧一切的兇狠和暴戾。 “我們馬上要比賽了,賽前不能有暴力沖突。而且你站在這里就算把他打死,也解決不了問題?!备缎聲芾潇o地說。 文成業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聽錯了,然后,付新書就從文成業眼中看到了nongnong的失望。 他近乎嘲諷般地感嘆道:“你在乎的只有比賽?” “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努力?!备缎聲苷J真地說。 韓永高速,道路兩旁是低矮而連綿不絕的山。 山坳間的平地上,有大片大片金黃的油菜花,宛如碎金。 陽光格外晴好,整個路面柔軟平順,四周仿佛浸潤著清亮的光。 林晚星的頭靠在車窗上,認真翻閱學生們一條又一條的留言。 也難怪手機卡頓,他們可真是無論大事小事,都要和她分享。 大到訓練日程,每周學習計劃和日常作業;小到長蟲的散尾葵和種植失敗的草莓。無論經歷什么,他們都會拍照或者視頻發給她。 她常吃的炸串店上了新口味的梅子蘸料,她喜歡的流浪貓被喂得油光水滑。 早些的視頻已經過期了,但林晚星還是盯著預覽圖看了很久。 她原本紛繁復雜的心情,被一條條的留言完全撫平。 這確實是段美好回憶,生活溫馨有趣,學生們也有獨立生活學習的能力。甚至看的時間長了,她不自覺地想,去看場比賽似乎確實很不錯。 林晚星終于看完林鹿的留言,退出對話框,點向了付新書的頭像。 車廂內有嗡嗡的引擎聲,最后一條留言是 老師,我真的不知道么做才是對的。 外面陽光明媚,但建筑物內部陡然暗了幾度。 “隊長來簽到吧?!?/br> 工作人員說完,付新書低下頭,在表格上簽名,跟著進入體育場內。 灰白墻體上刷著一條黃色分割線,水磨地磚,老式白熾燈管。 他們一路走過漫長通道,付新書忽然想起他小時候看到的畫面。 十多年前,永川恒大就是中超頂級隊伍。那會兒足球氛圍比現在要好很多,他爸爸生前,每周永川恒大比賽,都會準時帶他守在電視機前。 因此比賽前后,他經常能通過電視鏡頭,看到永川恒大體育場全貌。 在他印象里,這座體育場極其龐大而雄偉。 每次比賽,場內人頭攢動,旌旗飛揚,戰歌如雷,是真正的夢想之地。 他曾經很憧憬家里能好起來,他能牽著爸爸的手,來這里看一場球。 現在,原來他真的做到了。 雖然形式和方法與他小時候設想的完全不同,但他確實做到了。 球隊工作人員推開更衣室的門。 射燈和吊燈一并亮起,將整個空間照得亮亮堂堂。 燈光刺目,有那么一瞬間,付新書仿佛看到自己在里面集體慶祝勝利。和他記憶里,10-11賽季天成方雅俱樂部客場戰勝永川恒大、逆襲奪冠的情景,幾乎一模一樣。 進入更衣室,隊員們被向梓破壞的心情,逐漸好轉。 屋內擺滿主辦方準備的飲用水和食物,他們興奮地轉了起來。 工作人員離開。 大家放下背包,推出戰術板,準備吃點東西,開賽前的戰術會議。 忙了一會兒,付新書忽然發現更衣室里少人。 “文成業呢?”他看了一圈,抬頭問。 “不造啊,剛扔下東西就不見了?!?/br> “好像拿著電話去廁所了!”俞明匯報。 付新書走進洗手間,門吱呀一聲關上。 文成業正站在洗手池邊。 他手機擺在洗手臺上,正對著一塊碎掉的鏡子發呆。 頂燈刺目。 付新書走了兩步,站在旁邊的洗手池前。 文成業雙手插兜,依舊盯著鏡子。 洗手間空氣不流通,消毒水和下水道氣味淤積。 付新書想了一會兒,還是緩緩開口:“不管你對我有什么意見,我希望你都沖我來,比賽結束以后怎么都行?!?/br> 聲音回蕩,付新書忽然想起,他曾和文成業說過類似的話。 那是在同禹州銀象比賽前。他找文成業“談談”,才意外知道,文成業其實聽到他挨打時被罵的那些話。 原來時過境遷,很多事都沒變。 文成業沒有理會他。 他下巴微抬,拿起放在洗手臺上的手機,撥了個電話。 付新書閉上了眼睛。 老師: 我不清楚你是否能會看到這封信。 可能知道你大概率不會看到,所以我才敢發。 有件事,我一直騙了你們。 我告訴你們,我被流氓追著打斷腿,是因為被冤枉偷了店里客人的手機。 其實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