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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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曬在身上,暖意流通經絡,姜月見懶洋洋地瞇起眼要往軟靠上貼,這時似乎才意識到,有人還停留在寢殿。 她扭頭,只見蘇探微仍然保持著那種怪異的姿勢,她伸手,微涼的蔥根玉指挑起蘇探微的下頜,根本沒給他一絲反抗的權力,太后眸底笑意漫卷:“放心。哀家對他,毫無興趣?!?/br> 蘇探微深吸一口氣,惶恐不安地掙了掙,沒掙掉,太后笑吟吟地一指頭戳在他的腦門,冰涼的觸感,一瞬將他臉上籠罩的沉篤冷靜擊潰。 “沒良心的,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恩惠,身在福中不知福!” “……” 相比于備受冷落的楚珩,蘇探微很疑惑,姜月見不喜歡她的夫君,卻喜歡這種偷腥的背德之感? * 四月,迤邐時光晝永,氣序清和。 時至清明,宮城內外,無論達官顯貴,亦或販夫走卒,均要舉行祭祀。禁中早在清明前半個月就要開始置備車馬準備拜祭皇陵,南班官那幫近親子弟也要分往各地進行祭掃。先帝去后,每年清明,都由太后親自主持,于禁中車馬迢迢地啟程前往太廟。 這一往返,需要兩日來回,因此祭拜之后,宮中諸人會在舜天門外的紫明宮落腳歇憩,且連三日都得寒食。 姜月見受得了,那胖兒子受不了,早在給他父皇磕了三個響頭之后,他的肚子就開始叫喚了。 回到紫明宮就寢的殿內,見到又是一些生冷的乳酪和飯菜,他一點提不起興致,嚷嚷道:“朕要吃rou,朕要吃熱氣騰騰的烤rou!” 姜月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父皇在太廟里,你也不怕他聽著!” 小家伙信誓旦旦地將母親的手扒開,“不會的!朕剛才磕頭時心里跟父皇說過了,他答應朕了,朕可以吃烤rou!他在天上,他懶得管這些無聊的事!” 兔崽子,歪理一大推,就為了口腹之欲,他什么都敢編。 姜月見正頭痛,小皇帝忽然感到一陣陰冷的風抽在他的后腦勺上,頭皮緊得一陣哆嗦,猶猶豫豫地回過頭,只見那新科殿元,正冒著仿佛從地府來的冷氣身影罩在他的身上。 作者有話說: 嘴巴:嫌棄。 心里:隋青云,貓咪團子,弟弟的醋您是一點都不少吃啊楚狗。 第11章 楚翊感到一股涼颼颼的氣息從他的后背心里躥上來,當他轉過頭,仍仿佛有一雙眼睛,冷不丁地就刺在他脊背骨縫里,冷得他“哇呀”一聲,張臂就撲進了太后的懷里。 姜月見張開懷抱將兒子接了過來,意味不明地看了他身后滿臉寫著謙卑和無辜的小蘇太醫,暗忖,她的兒子是個混世魔王,生下來就是個小壞蛋,除了他的親爹,和后來罕見地畏懼了老太師以外,還從沒怕過什么人。 但小蘇太醫素來溫良,品質高潔,看去如一塊純澈靜好的璞玉,也不知楚翊怕了他什么,或許是他突然出現,楚翊被猝不及防地嚇到了,姜月見并未多想,將楚翊放到身旁,對他道:“烤rou明日有,今日沒有,你要吃熱的,母后讓人給你做碗熱粥來,對付吃一口?!?/br> 雖沒有烤rou,不能心滿意足,但母后好歹松了口,給他熱粥了,楚翊就乖巧應承,不再得寸進尺。其實心里有點小小的不確定,“母后,你真的相信朕的話了嗎?” 相信他,那些怪力亂神的鬼話? 姜月見一陣無言,不顧外人在場,尖銳的護甲刮了刮他的鼻梁,激得楚翊鼻端細密地刺痛,他往里把腦袋縮回去,姜月見告誡道:“子不言父過,你父皇雖然是個混賬,也不必時時刻刻提醒他有多么不負責任,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沒了,往前看,不得再提?!?/br> 很少有母親會這樣對一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孩童說,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沒有,莫要惦念,一切向前。 蘇探微靜容凝立。姜月見,你只是早早便在期盼夫死改嫁,終于得償所愿了,從前的恭順柔媚,你是裝都不愿再裝了么。 楚翊終于得償所愿吃到了一口熱粥,一邊狼吞虎咽往嘴里快速倒騰,一邊疑惑地問母后:“母后明日要做烤rou給朕吃?” 姜月見橫了一眼過來:“食不言,寢不語?!?/br> 聽話的陛下連忙低下了腦袋,專心致志地扒飯。比起說話,顯然還是吃飯更重要。 姜月見不知有意無意,眸光掃過了蘇探微一眼,隨后喚來女史,吩咐了下去:“哀家明日要在紫明宮設立冷香宴,感念諸王子皇孫祭掃奉天的辛苦,將有熱食可供諸位盡饗,翠袖,把這話傳下去?!?/br> 太后做東做席面那是極少的事,太后娘娘一向連自己的壽辰都不大用心,今日肯賜下筵席,宗親王室沒有不賞光的。何況太后娘娘與陛下皆列坐其次,能夠出席這樣的場合便意味著榮寵加身,翠袖知曉只要把太后娘娘的話交代下去,明日紫明宮定會座無虛席了。 翠袖一走,原本還靜默的蘇探微驀然往前邁了一步半,只是仍謹慎地保持著一定距離,太后詫異地看他一眼,眸光詢問他何事,蘇探微行禮折腰:“微臣在太醫院還有老師交代的一些筆務,恐不能伺候娘娘,今夜請先回宮?!?/br> 姜月見掀了一半眉毛,面對青年如此幾次三番的抵觸,漸漸也失了一些耐心:“原來你是來請辭的,忍到現在才說也不容易,怎么,在太醫院被他們欺負你倒肯,服侍哀家你就不情愿?” 蘇探微一滯。當然,他從未在太后面前告過狀,關于隋青云仗著資格老特意帶頭孤立他,給他立下馬威的事,也不過一些瑣事罷了。隋青云也不敢在太后面前惡人先告狀,搬弄自己的是非。太后所以知曉,她是特意命人關注,或者說監視著,他在太醫院的行事舉動。 背脊浮出森然的冷意,蘇探微立刻拱手道:“娘娘恕罪,臣奉太后懿旨,忝列太醫院門墻,初學乍道麗嘉,技藝不精,不敢懈怠鉆研?!?/br> 姜月見垂眸,長指籠在衣袖里,夜霧彌漫間,悄然從門隙間漏進來,鎮得身子有些涼意,她冷漠地嘲了一聲,瞥眼睨他:“既不情愿留下,回吧?!?/br> 這不識趣兒的,竟真個向她告了辭,“微臣告退?!?/br> 人一走,太后只覺得牙被冷風吹得,酸得厲害,面沉如霜。 左右包括小皇帝在內,都了解太后,知曉她老人家這會子正被激怒了,有些在氣頭上。女史們都不敢近前觸霉頭,唯恐太后勃然發怒,小皇帝年紀小不省得事看不出來,近前伺候的女史心明如鏡,小蘇太醫人品孤高傲潔,如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他不肯強逆心意行事低頭折節,太后娘娘軟硬兼施都無可奈何,現在多少是有點兒惱羞成怒。 入夜,當小皇帝憨甜睡去之后,去替太后送信的翠袖回了,夜霧濃郁沾衣,清潤的露珠沾滿了發梢,姜月見將她召到近前。 燭光燈影映照著四壁簾帷屏風,璀璀如晝。 “太后娘娘,奴婢已經照您的吩咐,將你的諭旨下達,幾位皇叔和宗眷都欣然同意?!?/br> 翠袖察言觀色,見太后興致缺缺,似無聊賴,眸光示意玉環,玉環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有絲毫泄露風聲,這時翠袖一看,那位總是得以幸從的蘇太醫似乎不在,很顯然,娘娘的不高興和蘇太醫關系極深了。 姜月見道:“儀王呢?” 翠袖不想說,但仍要說:“儀王殿下應許得最爽快,奴婢去傳話時,儀王殿下正陪著端王妃在撒魚食,端王妃說要回府照看王爺,面露難色,卻讓儀王殿下興致高昂地這么一攪和,也就答應下來了?!?/br> 姜月見凝視著燭臺上跳躍的火光,“皇叔以前徒手搏虎,沒想到上了年紀,身體也不康健了,年輕時和端王妃相看兩厭,到老卻仍然只能指著妻子照料衤糀,你說說這些男人都是怎么回事?” 翠袖哪敢接這茬兒,心道太后這必定又是指桑罵槐,談及那位早逝的先帝陛下了,倘若先帝仍在,可不就和端王一副德行? 風曼拂簾腰,水晶屏動,緙絲上通經斷緯的錦鱗栩栩然如生,漫游素絹,斜斜地躲過燈火藏匿去了。 姜月見忽然想到一事,問及翠袖:“皇叔膝下有一世子,哀家記得他,年方二十五,先帝原為他指了與河西李氏的婚事,后來李家千金嫁入歲皇城,沒幾年便香消玉殞,那世子呢?倒是好幾年沒聽說過他行蹤了?!?/br> 翠袖回話:“端王世子與發妻鶼鰈情深,李氏世子妃亡故之后,他因傷心過度,后來剃度出家去了,早已不在紅塵之中?!?/br> 姜月見明顯沒想到是這么個結局,怔了一怔,正要說上兩句,心中念頭卻峰回路轉,最終她只嘆了口氣,幽幽道:“真是用情……至深?!?/br> 翠袖和玉環兩人面面相覷,隨即都看向太后,然而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儀王來了就好?!?/br> 姜月見疲憊地轉身步入隔間,這偏殿內設有一座浴池,引用歲皇城外山頭活水,水源一年四季都溫熱宜人。人工砌成一眼湯泉,正合適沐浴浸身,洗滌塵晦。 姜月見將最后一身輕薄如蟬翼的紗衣脫去,露出衣衫下藏匿的鮮現的年輕飽滿的肌膚,霜白的膚色,軟玉一般浮光。 臉蛋不論,姜月見最滿意自己的還是自己的身材,玲瓏曼妙,凹凸有致,生了孩子之后依然緊實,肚皮上沒有留下一條惡紋。 當她沉進湯泉,氤氳的薄霧蒸騰起來,瞬間洇濕了她晶瑩的容顏,鴉色的發。 水影里出現了一張微暈潮紅的姣好面龐,姜月見趴在壁沿上,閉上眼,滿腦子都是一路以來蘇探微的謹慎拒絕,以及適才匆促離去的模樣,咬了咬唇,忽然感到全身皮膚被水蟄得痛死了。 四下無人,太后娘娘粉拳鑿在水面上,稀里嘩啦,水花亂濺起來。 她懊惱地咬牙,“不識趣的木頭!” 玉環正送玉露過來,忽然聽到了一些動靜,還以為發生了什么,愕然地要進來:“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姜月見也是一驚,皺了皺眉,神色平靜地沿著岸邊趴了下去,“無事,哀家餓了,煮點兒餃餌吧?!?/br> 玉環怔愣:“可是太后,寒食——” 但她沒有說下去,而是遵守太后的命令,將玉露為太后放在身后,應諾而出。 姜月見還趴在冰涼的岸壁之上,如浸在冰火兩重里,氣息有些不勻。 兩年了,不入夢一次,楚珩,你才是真的狠。那你就好好地看著吧,看著我是怎么思春,怎么委身勾.引別的男人的。 作者有話說: 太后娘娘開始放長線釣大魚了。 第12章 搖顫的巨幅綾綃幔帳,金鉤被一只青筋畢露的大手扯落,癡云膩雨間,女子的聲息如崩裂的琴弦,戛然而止。 儀王從床圍間退出,興致缺缺地提上灑金棉絨錦綾綢褲,將外袍儀容翩翩地披上。 帳中一只素手婉轉地遞了出來,悠悠醒轉的女子,細長的藕臂像一支靈活的藤蔓纏繞上來,儀王冰冷地皺了眉宇,手掌揮了出去,將那女子打落旁側。 女子似乎沒有預料到儀王殿下突如其來的薄情,嬌呼了一聲,跌到在凌亂的褥間,眼波閃出難以置信的淚光。 儀王揉了揉脹痛的眉骨,拂了拂手,叫來近旁伺候的內侍官,“將她弄出去?!?/br> 內侍官叫來幾個手腳伶俐的婆子一擁而上,那女子花容失色,張口直呼:“殿下,殿下饒命,是春蠶什么地方伺候得不好么,春蠶該死,一定改的……” 儀王已經步向了門外柔和的月光,身影清俊而冷漠,春蠶眼中的淚水越涌越多,仿佛終于醒悟過來自己絕望的處境,不敢再開口乞求。幾個婆子利落地將鋪蓋一掀,將春蠶里三層外三層地裹好,一頭一尾地將她抬起送出寢房。 廊腰下修剪得精致不茍的玉蘭樹影婆娑,儀王側身靠在橫欄旁,指尖勾著一只酒壺,當春蠶被送出寢房,她幽怨的眼神像月光一樣溫柔和凄清,這樣的美人不論看著誰,都會讓人心軟的。儀王嘆了口氣,手指揮了揮,“不留后患?!?/br> 殿下這話的意思,婆子們省得,早在春蠶得幸之時,避子湯打胎藥全準備好了。這是儀王府的規矩。 儀王府這樣來來往往得幸的女子不少,先帝駕崩時,儀王只有十八歲,當時尚未婚配,王府中并無女主人,先帝薨逝后,儀王自愿為兄長守孝,絕口不提娶妻一事,這事兒在世人眼中,就這么耽擱下來了。 但,伺候儀王,與他朝夕相處的老仆卻知曉,在殿下的書房里,藏有一幅避火圖,圖上女子玉體橫陳,媚眼如絲,婉孌承歡的模樣,赫然,正與坤儀宮端坐揮斥萬方的女子九分神似。 當儀王近前的內侍官不小心靠近禁閉的書房大門時,時常能聽到那些不和諧不冷靜的聲音,難以相信是從儀王殿下口中發出。尤其在先帝戰死之后,儀王殿下的自瀆明顯更頻繁了。內侍官與女侍嘴上不敢說一句話,然而道路以目,什么緣故各人心知肚明。 “殿下,已經處理好了。從紫明宮抬出去,不會有任何人知曉?!眱仁坦倩貋矸A報。 儀王點了下頭:“知道,也無妨?!?/br> 太后自己也風流無端,就算知曉他有一本本風月債又如何,他是男子,尚未婚配,有一二個通房再正常不過。 內侍官掂量著,遲疑道:“老奴還打聽到一件事兒。那個太醫院的蘇太醫,今夜里離了行宮回禁中去了,聽說走時很是倉促?!?/br> 儀王眼眸閃亮:“無端怎么會走?太后給他這么大的恩賞,不論去哪兒都要帶他在身邊,怎么入夜他突然離開了紫明宮?!?/br> 內侍官辦事兒嚴謹,悄摸兒又上太后下榻的寢宮打聽,侍夜的宮人名喚紫鵑,是行宮班值女官,內侍拿錢打點了一番,問出了更多的話來。 他佝僂著腰,擔憂殿下飲酒吹風多少傷身,將他手里的酒壺雙手捧住了,這方又道:“老奴打聽得真真兒的,他走后,太后娘娘似乎精神很不愉,一個人在偏殿待了許久。侍夜的紫鵑是咱們府上進喜的相好,她遞的話兒準沒錯。老奴估摸著,那個殿元心高氣傲不識好歹,惹怒了太后娘娘,被娘娘一氣之下給趕跑了?!?/br> 這倒沒準是真的,儀王沉默了一下,因這個消息,一掃先前在坤儀宮碰了個釘的抑郁陰霾,勾唇:“燒了香砸菩薩,好賴不分的東西,上不得道來。太后娘娘明日在紫明宮賜宴,料定他是不會回了?” 其實不消內侍答話儀王心中自明,就這一日的功夫,他若回,全奔波在路上了,何苦去而復返,在太后面前再討個沒趣,伴君如伴虎,那個殿元出身的太醫不至于沒這點眼力見。 儀王問了一個似乎全不相干的問題:“本王送給太后的香,她可在用么,讓進喜去找那個紫鵑,讓她想辦法,明日冷香宴無論如何讓太后用上本王送的熏衣香?!?/br> 內侍官忙不迭應答了這話,“老奴這就去辦。保管不走漏風聲?!?/br> 人去后,儀王端起手,發現手中已空,酒壺不知何時被那多管閑事的老東西拿走了,他卻沒發火。目光中仿佛閃現玉人的香肌雪膚,在他指尖流連,曼擰的美人嚶嚶求歡的畫面,那畫面一經入眼,便霎時令他血脈賁張,幾乎要爆裂的滯脹感直往下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