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貪嬌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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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這都什么時辰了?還不給本宮端飯來?是要餓死本宮么?” 男子是前幾日汪正卿送來的、耗費了巨大人力物力才尋到的太子。 一雙金邊麒麟皂靴踩著地面聲響,緩緩走進地牢。 那皂靴前端的麒麟乖順地趴在鞋面上,微微張開的嘴里吐著兇悍的獠牙。 是陸滿庭。 陸滿庭氣勢威嚴地逼近,一雙上挑的丹鳳眼斜睨著,居高臨下地打量太子,宛如打量一只翻不起浪的螻蟻。 他的眼神過于霸道,如鷹般凌厲,惹得太子哆哆嗦嗦不敢直視。 陸滿庭冷呵:“像,跟那老東西確有幾分相似,倒也為難他們幾個了?!?/br> 太子冷不丁往后縮了縮,似想到什么,瞪著雙眼結結巴巴道:“大,大膽,竟敢如此盯著本宮瞧!” 陸滿庭笑了,迷離的眼尾蕩漾著溫和,眼波里卻流轉著殘忍。 那是他動怒的前兆。 無需其他的暗示,兩個侍衛沖過來,一腳踢中太子的后腿彎,迫使太子匍匐在安國君的腳下; 另一人則死死地踩住太子的臉,唾道:“好生說話!不然廢了你!” 先前還嘚瑟的太子徹底消了氣焰。 陸滿庭在太子跟前半蹲下來,聲線沉沉:“如何證明你就是太子?最好編個像樣的理由,否則......” 冷淡淡的話語如暮鐘般震耳,嚇得地上趴著的人心神一懼,卻又知曉“太子”這層身份才是護他的唯一籌碼。 太子:“我我我,我自然是!” 太子詳盡地說起身世。 他已過弱冠兩年,出生在坤慈宮,后來母后失寵,隨著母后生活在偏僻的冷宮。 七歲那年,也就是十五年前,父皇不知發了什么瘋,將他扔進熊熊烈火,險些將他活活燒死,幸得上天庇佑、死里逃生。 這些年,他一直隱姓埋名、不敢暴露身份,生活在偏遠的鄉野,直到一個多月前汪正卿找到了他。 汪正卿許諾,只要他乖乖聽話,便助他登上帝位。 陸滿庭悠閑地把玩掌心里的玉核桃,似乎在衡量太子口中的話語是真是假。 他眉眼一挑,冷冷嗤笑:“帝位?” “其實,我沒什么野心。對我而言,誰做皇上都一樣!”太子討好地笑,全然不復之前的盛氣凌人,“我只求能有頓飽飯吃?!?/br> 困著太子的侍衛忍不住笑出了聲。 太子:“你們別笑啊,這些年我可苦了!瞧我這胳膊,被燒成什么樣了?” 太子眉飛色舞地念叨,當時火大,熏死他了,幸虧一個不長眼的死屁孩跑過來,他靈機一動,拉那小孩當了替死鬼...... 陸滿庭渾身的氣息忽地變得壓抑不堪,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夕,裹著烏黑黑的云層卷過翻騰的巨浪。 他一字一句,滾動的喉間盡是嗜血的殺意。 “死屁孩?” 太子不知為何面前的這位大人物突然就翻臉了。 他諾諾道:“可不是?那孩子長得瘦,穿得破破爛爛的......” 陸滿庭手中的玉核桃“砰”地一聲,碎成粉末。 他不禁笑著,目中帶著瘆人的涼意,華賞下的皂靴步步緊逼,溫和的笑變得扭曲。 陡然,那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掐住太子的脖子,像捏一只垂死不堪的獵物,將對方輕輕松松舉到空中。 太子慌亂地掙扎,漆黑的瞳里滲滿了恐懼。那是墜入深淵后尋不到出路的絕望、是死亡來臨之前的驚恐。 就在他還剩一口氣的時候,陸滿庭饒了他。 陸滿庭緩緩垂下眼瞼,掩下回憶里殘敗血腥的過往。再睜眼,又是一貫的云淡風輕。 他不甚在意地轉身。 “容你多活幾天?!?/br> 出了監牢的最底層,在第一層牢房的拐角處,陸滿庭俯身咳了一大口血。 殷紅的鮮血刺目,落在他白凈面龐的唇角上,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妖冶的美,卻同時愈發讓人覺得清冷了。 風離大驚:“將軍!” 將軍是陸滿庭的舊稱,從前跟著陸滿庭出生入死的兄弟們,都習慣稱呼他為“將軍”。 陸滿庭擺手:“無妨?!?/br> 當年,他為了快速爬上權力的巔峰,秘習了一種漠北的邪i功,能殺人于無形,就是代價......腦海中閃過蘇吟兒迷蒙霏麗的雙眼、咬不住的小小櫻i唇、顫顫溢出的低吟...... 他修長十指捏得吱吱作響,明凈的眸子晦暗一片。 不過廢了三成功力而已,想要攪渾這混亂的天下,他輕而易舉。 風離遞給陸滿庭一張潔帕:“皇上殺了新送去的小美人?!?/br> 陸滿庭極慢地擦拭唇角,似早已料到。 他瞥了一眼皇宮的方向,不耐地扔了潔帕,沉聲道:“把藥加重點,讓那老東西多睡上幾日?!?/br> 風離應下:“另外,小姐在監牢門口等了您有一會了?!?/br> 陸滿庭腳下一頓,幽邃的瞳暗沉如黑夜。 第19章 決定 裹著冬雪的細雨下,蘇吟兒撐著一把繪著江南風情的油紙傘,見著陸滿庭過來,她一直揪著的眉心兒擰得更緊了,提著裙擺匆匆奔向他,將油紙傘高舉過他的頭頂。 “陸哥哥!” 幾日不見,陸哥哥清減了。 那白皙的面龐泛著不甚正常的憔悴,琉璃色眼眸下難掩烏青,原本合身的衣裳也大了些,穿在身上略顯空蕩。 蘇吟兒撲到他的懷里,小臉埋在他冰涼的心口處,嬌弱的身子瑟瑟輕顫,晶瑩的眼淚簌簌落下來,染濕了他潔白柔軟的領口。 他僵立在原處,清冷的眸光里有快速游過的痛楚,卻轉瞬即逝,俊朗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少頃,他淡淡一笑,接過她踮腳高舉的油紙傘,往她身側斜了斜。 “誰欺負你了?” 他的聲線溫潤,透著低低的暗沉,聽不出多余的情緒。 油紙傘不大,他大半個身子浸在飄搖的風雨中。 他擁著她走向蜿蜒的廊下。 蘇吟兒纖白的小手拽緊了他的錦袍,他腰間玉帶上繡著的六爪龍紋繁復,磕得她小手生疼。 她不理,朝他又貼近了幾分。 她的聲音嗡嗡的,帶著明顯的酸澀的鼻音。 “沒人欺負我。是,是吟兒不好,吟兒讓陸哥哥受傷了?!?/br> 纖薄的香肩輕抖著,戚戚輕顫的長睫上氤氳著迷蒙的水珠。他擁著她纖腰的大掌緊了緊,溫和的氣息瞬間沉了下來。 “哪個嘴碎的胡說?” “陸哥哥不用瞞我,”蘇吟兒吸了吸微紅的鼻翼,“那日吟兒生病了,陸哥哥照料我整晚,第二日你便,你便......” 他便一直躲著她,不曾來過她淺月閣,不曾同她用膳,不曾檢查她的字帖寫得好不好。 無需任何人同她講,她大致也能猜到些什么。 陸滿庭擼了擼她散在鬢角的烏黑碎發,露出一張驚心動魄的盛世容顏,又取了一張織著荷花的絹子替她擦拭臉頰上的盈盈淚水,動作輕柔極了。 “吟兒莫要多想?!?/br> 陸滿庭解釋,他受傷同她無關,是他與刺客打斗時所致,修養幾日便好。 他眼中碎著燦爛的星光,多情地望著她的時候,一點也不似哄她的樣子。 蘇吟兒半信半疑,止了嬌怯怯的婉轉哭泣:“真的?” 陸滿庭淡笑著,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攏了攏她披著的大紅色狐裘,輕握她的指尖,將凍得發紅的纖纖玉手放在侍女洋桃遞來的暖手爐上。 洋桃一直跟在蘇吟兒身側,低垂著頭不敢說話,更不敢正眼瞧陸滿庭。 陸滿庭幽幽地掃了她一眼,語氣不重,卻甚是嚴厲。 “下不為例?!?/br> 洋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 蘇吟兒跟著陸滿庭去到書房。 書房里,新添的炭火噼啪啪啦的燃燒著,黃色的灼灼火焰倒映出窗前相擁的二人。 陸滿庭的外衫被打濕了,深紫色的,看不出,捏在手心卻是濕漉漉的。 蘇吟兒替他褪了外袍,確定中衣和里衣沒有打濕,遂命侍女取了玄色的錦袍,仔細地為他穿上。 蘇吟兒生得嬌小,站在高大的陸滿庭跟前,只堪堪到他的下巴處。 泛著青嫩稚色的少女被他養得嬌貴,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知如何打結,拉著衣袍中的細帶玩乎了許久,卻又不愿放棄,那始終低垂著的雪白后頸,柔軟可欺。 他修長兩指抵住她的肩頭,涼薄的薄唇笑意很濃,是少有的愉悅。 “莫要靠得太近,我身上有病氣?!?/br> 蘇吟兒不理,反將他摟得更緊了:“吟兒不怕的?!?/br> 陸滿庭淺笑著,勾著她的手指靈巧地打了個結,又解開,再不疾不徐地重復一次。 “如此這般,會了么?” 蘇吟兒嫣然巧笑,暗嘆自個好生呆笨,連伺候陸哥哥穿衣都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