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學校的日子真是艱苦。 颯覺得自己老了之后最不愿意回想起來的大概就是求學時期。但說老實話他現在還處在求學時期最重要的一個階段,下了這么一個斷言,根本就好象否定了整個人生一樣。 那天晚上颯坐在浴室里洗頭,一邊回憶起在以前學校的時候,他因為那時候??話說回來,那時候是發生了什么事嗎?到底是自己請同學認真做好打掃工作,還是上前與老師在上課時討論版權問題,而使得事情鬧得大,而最后的結果就是被學校建議先轉學過來。 他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老師罵人的模樣,而是其他同學們用一種看著異類的眼神盯著自己,說不合群,怪人,干擾大家上課的白癡。 颯并不會太在意這種事情,明明只要自己不要站出來,根本不會影響到其他同學啊。他嘆了一口氣,對于以前的同窗他抱有一點點的愧疚感,希望這種感覺能快點隨著時間過去癒合。 星期五上課的那天早上,颯第二個來到教室,而旁邊的位置則坐著陳庭偉。大衛像被從椅子挪開移到窗口邊了。 陳庭偉看起來完全沒有發現自己來了,而是埋頭在一本巨大的畫冊上用炭筆畫素描。素描的似乎是窗外cao場的風景,颯忍不住在遠處看得出神。 「??!」 接著,陳庭偉回過頭后馬上發出慘叫,他將畫冊以巨大的動作闔上,又在幾秒鐘的沉默后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說:「早、早安?!?/br> 「早安?!癸S點了點頭,他在位置上坐下來,然后拿出國文講義。 陳庭偉看起來很坐立不安。颯突然覺得有點苦惱,他是不是應該開始跟對方聊天?但萬一發生像昨天那樣的狀況怎么辦?他思索一陣,開口:「陳庭偉?」 「是的!」對方破音地喊道。 「請問你前兩天怎么都沒來學校?」颯隨口問道。 「哦……我,」陳庭偉眨了眨眼睛,動作似乎放松了點:「你知道志育樓三樓有些空教室嗎?我沒有打算要考學測,所以請美術老師幫我在那里補習,讓我可以用特殊選材申請上大、大學……」 在講完后,陳庭偉有些不安,颯看著他縮起肩膀,好像還把椅子更往窗邊靠近了。 颯皺起眉頭:「我有令你感到不舒服嗎?」 「這、這……我不知道?!龟愅ム骸改莻€……班上同學沒有跟你說嗎……」 「說什么?」 陳庭偉好像整個人快要爆炸一樣,他用手撩起金發,颯看見了形狀特別的耳釘在對方的耳朵上攀著。 「你不會覺得坐在我旁邊很……很討厭嗎?」陳庭偉說:「我是說,我,我這個樣子?」 「哦……」颯沉思一會:「沒有這回事,你的東西都放在你那邊,我椅子往后拉也不會去卡到,所以不會怎么樣?!?/br> 「不是啊——??!」陳庭偉陰陽怪氣的吼了一聲,接著又縮的更角落。颯有點摸不著頭緒,但就在這個時候陸陸續續有同學進來較適合,古學寬穿越了他們之間的走道,抬起下巴哼了一聲。 「欸,早安啊,鞏颯?!?/br> 颯頓時感到異常疑惑,同班同學不跟陳庭偉道早安嗎?他頓了頓,謹慎回答:「早安?!?/br> 「下課后要一起打球嗎?」古學寬說。 「我不喜歡打球?!?/br> 「我想也是?!箤Ψ铰柭柤?,接著就像沒事一樣走回去座位。 颯感到莫名其妙,他轉過頭,而陳庭偉完全沒有昨天見面的那種爽朗,反而露出了很不舒服的表情,用手摀住嘴巴,一邊將臉轉向窗外。 「你還好嗎?」颯問。 「我沒事?!龟愅ネA藥酌腌?,然后說:「那個??古學寬是個蠻好的人,你可以跟他多聊聊?!?/br> 「我不覺得一個講話那么糟的人會是個好的聊天對象?!癸S總覺得這句話婊到了自己,但他知道說話的人要選第一印象比較好的,至少陳庭偉就贏過了古學寬。 對方看著自己好幾秒,然后皺起眉頭,接著便喃喃唸著抱歉什么的,從后門逕自離開了。頓時間颯完全摸不著頭緒,他瞪著陳庭偉離去的背影。比起這樣被忽視所帶來的憤怒,更多的是不解。 「啊,你不用擔心?!故Y海妮的聲音冷不防出現:「不是你的問題?!?/br> 颯愣了愣,說:「那問題是什么?」 蔣海妮在座位放下書包,然后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開口:「我覺得等阿偉自己告訴你比較適當,反正他沒有討厭你就是了?!?/br> 「這樣拐彎抹角??」 他還沒說完,上課鐘聲就響了,第一堂課的老師就走上講臺,而蔣海妮則聳聳肩,接著便以彷彿跑酷會出現的姿勢從后門溜走了。颯原本想要報告剛剛發生什么事情,但班導只是掃了一眼已經安靜下來的同學,接著說:「陳庭偉還是沒來?」 「對啊?!骨芭诺耐瑢W回答,語氣中帶著稀松平常的感覺。 颯吞了口口水,他不喜歡這種班級氛圍,但他實在沒辦法多說什么,畢竟自己是轉學生,而其他人之前發生過什么事情,他也無從得知。 他安穩的坐在位置上,少了陳庭偉和蔣海妮,自己又是孤單一個人了。 然后到第二節課上課的時候,颯才知道了陳庭偉回來上課的原因,是因為第二節是美術課。 從小到大颯就不太喜歡美術課。雖然隨著年紀增長他大致上也了解為什么人會醉心于創作這回事。就好像自己喜歡看畫一樣,喜歡畫畫的人八成也能從揮灑畫筆這個動作得到些什么。 但是高三的美術課不僅僅是美術課,有著白發的老師在臺上口沫橫飛的講解關于巴洛克時期的建筑,好像還有意無意地想要跟世界史做連結。這樣根本一整天都沒辦法讓大腦休息啊……颯吞了口口水。 蔣海妮在藝能課的時候似乎就會回到班上,此時此刻她正在桌子底下偷偷滑手機,模樣專注到颯都以為對方在攻讀什么文獻。 他深吸一口氣。 「陳庭偉,你還好嗎?」他低聲的問對方。 「咦、好……我還好……」陳庭偉看起來嚇了一跳,颯覺得依這樣的反應看來,對方應該沒什么大礙。 「哦,班上有個不認識的同學?!褂行├蠎B的美術老師突然說道,颯回過神,他向老師點了點頭。 「是轉學生嗎?」美術老師問,颯發現到對方有著口音。 「是的?!顾f。 「你最喜歡哪位藝術家?」美術老師笑了兩聲,也絲毫不在意一旦上課的重點偏離了,其他同學的竊竊私語也會開始增大:「電影導演也行喔?!?/br> 「我喜歡芙烈達?!癸S眨了眨眼睛,毫不猶豫的說:「墨西哥的芙烈達·卡蘿?!?/br> 美術老師頓了頓,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說真的啊,你如果回答畢卡索或者米開朗基羅,我都會覺得你可能是在敷衍,但如果是芙烈達……齁齁。你的品味很棒呢。你最喜歡哪一幅畫?」 「應該是??受傷的鹿。我對美術并沒有很懂,但我喜歡這幅畫的氛圍?!?/br> 美術老師頓了頓,滿臉好奇的說:「你能說說看是什么樣的氛圍嗎?」 「一般來說,我很??吹剿囆g家畫自畫像?!癸S雙手交疊:「像是畢卡索,或者是梵谷,他們的畫都有各自的特色,但芙烈達的自畫像卻是一顆頭長在了鹿的身體上,奇妙的是因為是由畫,是畫出來的結果。所以看起來卻充滿了美感而不突兀。我想這應該跟她的成長經歷有關??破碎,可是充滿了生命力,嗯??我很喜歡?!?/br> 「說的太好了,我要給你加個十分!」美術老師非??鋸埖恼f。 「謝謝老師?!?/br> 之后上課繼續進行,但是颯還是聽的有些昏昏欲睡。在宿舍睡就很不習慣,但身體卻又會遵循本能的早起。他打了個哈欠,試圖讓自己打起精神。 陳庭偉似乎在畫畫,為了不要打擾他,所以鞏颯低頭,他看著空白的筆記本,一瞬間疲勞感涌了上來。 「那個……鞏,鞏颯?!?/br> 颯頓了頓,過了幾秒他才發現是陳庭偉的聲音。他連忙鄭重的回過頭,說:「請問有什么事嗎?」 「你怎么會在這種時候轉學?」陳庭偉說,好像是刻意要找話題聊,以緩解早上尷尬的氣氛:「還有一直直呼別人的全名,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在以前學校做了些蠢事,然后我mama住院沒有心力幫我搞定,所以就轉學了?!癸S回答,但沒有打算對名字的問題作出反應。 陳庭偉從剛剛有些頹廢的姿勢變成了正襟危坐,他眨了眨眼睛,回答:「呃、呃!辛苦你了!我是說……轉到這里……然后又坐在我旁邊……」 「坐在你旁邊是什么糟糕的事嗎?」颯皺起眉頭。 「有同學告訴我……你恐同?!龟愅バ÷暤恼f,他低下頭,好像想要把整個人都縮的很?。骸肝以诎嗌先堑穆闊蚨嗔?,所以我會跟老師說請把你調離我旁邊?!?/br> 「我沒有恐同?!癸S也小聲的說。他有些訝異陳庭偉竟然選在這種時機向他出柜,一般而言這種時刻應該對他們來說都要很慎重才行。颯有點懊惱,他感覺自己的高中生活真的是多災多難:「我只是不喜歡,不喜歡不代表不能相處,也不代表我會拿獵槍追殺你?!?/br> 陳庭偉愣了愣,說:「可是、不喜歡就是——」 「我說,同志不過就是你的很小部分而已嗎?就跟喜歡或者不喜歡吃香菜那種問題不是一樣嗎?為什么要把這件事無限上綱?」颯說,不自覺地有些飆高音量,他感覺到有幾道視線都轉過來了:「同志并不特別,一直拿出來說嘴才是真的會讓我想遠離你?!?/br> 他討厭高中。在放學后,颯得出了這個結論。雖然在下一節課,陳庭偉就離開教室了,對方好像也沒有什么不高興的樣子。但颯覺得自己好像在戰場上被砲彈打的千瘡百孔的士兵一樣。 天啊,什么芙烈達!什么鬼香菜!為什么自己不能表現的正常一點。 「學長你看!」 派瑞斯在宿舍門口揮舞雙手,他看起來人高馬大,簡直就像宿舍的門神。 颯還沒來得及打招呼,手上就被塞了一瓶水果酒和發糕,上頭還有非常美麗的花紋包裝。派瑞斯看起來很興奮:「這是土產!如果還想吃我再給你!」 「非常感謝……」颯有點無力,他決定今晚乾脆偷偷把那瓶水果酒給喝掉,不對,等一下,派瑞斯才高二,為什么可以光明正大的喝酒? 「學長適應的怎么樣?」對方說,夕陽的光朦朧了他的輪廓,看起來好有壓迫感:「有沒有什么我需要幫忙的?」 「我適應得很好,謝謝你的禮物?!癸S有氣無力地說,他緩慢進到宿舍建筑內,然后緩慢爬上樓梯。 「啊對了,學長!」派瑞斯在樓下大叫,颯希望對方的音量可以小一點:「運動會快到了,你有要跑步嗎?」 「派瑞斯?!癸S嚴肅的又走下樓,他說:「我來這里是為了唸書的!」 「我也是啊?!古扇鹚挂矅烂C的說:「可是運動會真的很好玩欸!」 「你去玩就好了,我要去看書了?!癸S打了個哈欠,他一直想到陳庭偉,他總覺得對對方很抱歉,可是又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等運動會那天我會再把學長拉來的!」 完全講不聽。 颯回到宿舍躺下,至少這里狹小的空間還是讓自己很有安全感。 他發現自己或許真的跟高中有仇。開學后的第一個星期六,對這一地帶完全不熟的颯發現「三餐吃什么」變成了異常困難的選擇題。 派瑞斯基本上只有睡覺時間會在宿舍,其他時間都在體育場——沒錯了,在還需要坐公車才能去得了的體育場跑步。所以颯也沒辦法跟對方要東西吃。在假日時,颯只能像買晚餐時一樣在附近的小吃店解決,他感覺胃痛的不得了,可能是因為一直吃同樣的食物導致的。 沒有上課的校園安靜的彷彿被遺棄了一樣,颯還趁著星期日的時候偷偷在建筑內游走,這樣之后才能在不問人的情況下找到教室的位置。 他也找到了陳庭偉似乎一直待著的美術教室,而那時颯瞪大眼睛,因為他看見了一幅畫被擱置在教室內的角落,他隔著玻璃觀看,那是非常厲害的人像畫,西歐人種,有著一頭尖刺般的短發,畫家用深色打底,接著再以更亮的筆觸將顏料一塊接著一塊疊上去。 那簡直不是美術館看到的展品,而是某種像是自然奇觀一樣的事物。而右下角貼著的姓名貼「三年一班陳庭偉」,讓颯吞了口口水。高三怎么厲害成這樣呢?他默默心想,接著回到了宿舍。 星期一的時候,颯動用了全身細胞的力量,他艱難的到教室,原本想要和陳庭偉說點什么的,但座位上依舊只有大衛像和自已乾瞪眼。 他覺得有些落寞。只好一邊拿出課本一邊假裝自己認真學習,而不是腦袋開始胡思亂想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颯其實不太明白,他想要明明白白的告訴陳庭偉自己只不過討厭同性戀,他們還是可以相安無事的當好同學。 這就和自己討厭花椰菜,討厭秋葵、討厭某個太鮮艷的顏色,差不了多少不是嗎?他只不過也不喜歡和女生太過親密,免得雙方彼此誤會。所以同理可以套在陳庭偉上。 「還是該道歉……」颯喃喃一聲,頭痛得不得了,自己講話果然太尖酸刻薄了,糟糕透頂。 同學們陸陸續續的進來,而古學寬經過自己的身邊,似乎瞥過來一個奇怪的眼神,這讓颯只好瞪回去。 星期一的課表在午餐前有體育課,前一週是剛開學,所以并沒有下去運動,但這一週已經開始正式上課,所以颯跟著班級來到了cao場。 理園高中是一所像是三合院的建筑,分別是三年級大樓的志育樓、二年級大樓的志美樓,以及一年級大樓的志善樓。而被這三棟建筑所包圍的,就是佈滿紅土的兩百公尺跑道。 體育老師是個看起來十分散漫的中年男子,他在陽光下翻閱了點名冊,然后皺著眉頭說:「鞏颯?誰???」 「我是轉學生!」颯在隊伍后方喊道。 「哦,這么剛好,我們要開始測一百公尺了,今天有誰沒來?」體育老師拉長尾音,聽上去慵懶的不可思議。 黃秀蕓急忙跑上前,一邊翻閱點名冊一邊說:「那個,陳庭偉沒有來,他說他不舒服?!?/br> 「哈,最好,根本只是不想跑步?!贵w育老師嘖了一聲:「你們列隊站好,等一下五個五個來測,到時候你們再自己選出大隊接力的人選喔!」 颯感到頭昏腦脹,有可能是因為太熱了,也有可能是因為他不知道為什么三年級了還要跑大隊接力,還有這個班級的人數也沒有說多到可以跑吧? 他站在cao場旁的休息區,另外一邊的是拿著英文單字本,帶著眼鏡的學霸。颯沒記錯的話對方是叫做何智勛。 「三年級也要跑大隊接力嗎?」他問。 何智勛連頭都沒有抬,他說:「對,因為理園的人數很少,所以大隊接力會是全年級一起舉辦的,啊,我們班已經吊車尾兩年了?!?/br> 「喔??」颯點了點頭,他看見古學寬意氣風發的站上了跑道,身邊跟著都是一些看上去興致缺缺的同學,只不過體育老師吹響哨子的時候,古學寬跑的也沒有說多快。這樣的反差讓颯有點想笑。 接下來就換自己上場了。颯覺得理園的運動服穿起來有種粗糙的摩擦感,這讓領口有些難受。颯站上了起跑線,他瞇起眼睛,太陽大的不得了,汗水沿著臉頰滑落。 他看向建筑物,那里是志育樓的三樓,而在敞開的窗戶旁,颯似乎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在窗口旁的陳庭偉好像也注意到了,在對方感到困窘以前,颯趕忙揮了揮手,希望這樣可以表達自己的善意。雖然在這么想的同時,他不免的想起了以往女同學說自己的表情都很恐怖的說詞。 他撇過頭,將身體下壓。 當哨音吹響時,颯將手往下推,藉此產生騰空而起的力道,他用力踩在紅磚跑道上,然后擺動手臂,視野頓時變得清晰起來,所有的血液都流向了四肢。颯大口喘氣,風壓狠狠的擊打在身體前,不過能夠讓身體動起來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抵達終點的時候,颯蹲下來大口喘氣,而小腿的肌rou直到這時候才開始痛。完蛋,明天有可能會肌rou痠痛到下不了床。颯抬起頭,享受陽光打在臉上的感覺,接著回過頭,他發現其他同學這才抵達終點,一個比一個都還要疲累的感覺。 「哦!轉學生,你跑十一秒五十三,還不錯欸!」體育老師一邊走過來一邊說。 「謝謝老師?!?/br> 颯打直腰桿,他將瀏海撥起,在以前學校上完課都會記得帶毛巾,但現在生活中有太多需要煩心的事情,所以有很多習慣都被打亂了。颯又看像了三樓,結果陳庭偉還在那里,金發被太陽照的閃閃發亮,在視線對上的時候,陳庭偉頓了頓,接著小心翼翼的揮手。 颯覺得安心了些,他也揮揮手,但接下來卻馬上被一陣呼喊打斷。 「鞏颯?!构艑W寬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對方來勢洶洶的說:「一起來跑大隊接力吧?!?/br> 「不要?!癸S說。 「我們已經輸了超爆干久的了,可是你跑的那么快,我們今年應該就可以贏了欸!」古學寬沒有理會剛剛的拒絕,反而自顧自的將手放上肩膀,颯頓時感到一陣惡寒:「拜託了?!?/br> 「通常一個人說不要的話,你應該就要收手了?!癸S后退一步,遠離了古學寬的觸碰。而對方的臉色看上去越來越糟糕。 開始換女生們跑了。 cao場旁的樹蔭提供了陽光下的遮蔽,但陰影錯落的模樣卻也為氣氛添加了詭異感。古學寬皺起眉頭,說:「干,你不要那么囂張。這是班級活動!」 「我不想要跑步?!癸S重復一次,然后說:「我也不覺得這有什么好需要愧疚的?!?/br> 他彷彿能看見古學寬的青筋在跳動,對方深吸了好幾口氣,然后抽動著嘴角說:「我們已經輸了兩年了,每次都被隔壁班的智障笑,你也是這個班上的一份子不是嗎,干!」 「就算是,我也應該有拒絕的權利吧?」颯吞了口口水說。 「干!你在班上已經被議論到很難聽的地步了,來跑大隊接力也是為了自己好嗎?」古學寬走上前,作勢要準備揮出拳頭,但馬上有幾個同學跑過來,颯認出那些人是古學寬平常一起吃飯的朋友,他們一邊道歉一邊拉走了古學寬,颯只聽見對方還扯開喉嚨的大喊說要一起跑大隊。 他吞了口口水,然后默默回到了隊伍中。 「哦,你要跑大隊嗎?」蔣海妮突然出現,依然是用著裝熟的語氣說:「你很快欸,我們說不定會贏?!?/br> 「我不要?!癸S刻意選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來休息,他覺得跑步帶來的暢快感已經消失殆盡,只剩下疲累。 「那真可惜?!故Y海妮坐到旁邊,穿著短袖短褲的她看起來英氣逼人:「不想就不要跑喔,不用理古學寬,他很幼稚?!?/br> 「你們真的輸了兩年?」颯小聲的問。 「對啊,不過頭一年輸無可厚非,因為上面還有二年級和三年級的對手,可是二年級的時候,我們就是真的最后一名了?!故Y海妮嘻嘻笑了出聲:「這次一年級好像有跑的很快的原住民,二年級也有那種以前是田徑隊的,相比之下我們就很爛了?!?/br> 「第一名有什么獎勵嗎?」 「可以不用校內打掃一個月?!故Y海妮說:「超棒的不是嗎?」 颯默默在心里贊同,也可以稍微明白古學寬說不定追求的不僅是榮譽,八成也是豐厚的獎勵,還有以后可以帶到大學去炫耀的八卦題材。他偷偷往前方看,古學寬看起來還是超級生氣,旁邊的同學好像在安慰他,但立馬就被反駁回去。 在體育老師公布完所有人的成績,并且宣判下禮拜前得給出大隊接力名單,接著體育課就開始了自由活動。颯還是坐在樹蔭下,他覺得事情真是糟透了,因為男女生成績最好的就是自己與蔣海妮。 開始在cao場中間打籃球的古學寬還是將視線死死的盯過來,颯覺得有些恐怖,他經過了跑步成績倒數的何智勛身旁,然后假裝自己要去上廁所,實際上只是躲進建筑物內。 他偷偷在沒人的走廊內開啟手機,家人群組沒有什么訊息。沒有消息應該就是好消息。颯吞了口口水,他爬上樓梯,在猶豫著要去哪的時候,他和手上抱著畫具的陳庭偉在轉角遇到了。 「啊,」陳庭偉開口,聲音帶著緊張感:「你剛剛跑的好快!」 「謝謝?!癸S說。 他們兩個僵持在原地,颯發現不管是自己還是對方,好像都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他覺得陳庭偉的目的應該跟自己一樣,正想要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會有糟糕的后果產生,所以他主動移開了視線,然后一語不發的經過對方旁邊,往教室走去。 「啊、??!鞏颯!」陳庭偉有些破音的喊道:「你之前說,你說你不是恐同,只是不喜歡,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之前也表現的很奇怪,所以對不起!」 颯頓了頓,他轉過頭,而陳庭偉滿臉通紅,不曉得是因為手上的畫具箱太重,或者是說出口的話太令人不好意思,他感覺到心里好像稍微暖和了些:「不用道歉?!?/br> 「你要回教室嗎?我帶你回去吧?!龟愅饝鹁ぞさ恼镜阶约号赃?,還一邊說著像是臨時從劇本上背的臺詞:「哈、哈哈。走這邊喔?!?/br> 「我知道路?!癸S說:「已經開學一個禮拜了?!?/br> 尷尬又再次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