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子監當廚娘 第98節
藺荷笑了笑:“也不能這樣說,每一個人都有擅長的東西,就比如我們擅長做飯,讀書方面肯定不如學子專業,反過來他們也是如此?!?/br> “道理是如此,但如果全都這樣,我們還能夠招到合適的人選嘛?!?/br> “不急,再等等?!?/br> 藺荷的目光投到門口。 早飯落幕,舞臺變得空空蕩蕩,所以視線無所遮擋。 幾株清麗的玉蘭花在枝頭開得亭亭玉立,不知從哪飛來的蝴蝶落于其上,于是隨著風輕輕地搖顫。 她并沒有奢望所有的人能夠過來,實際上,即便家中貧困,也有許多學子不愿意勤工儉學。 所以機會只是給那些有緣人。 半盞茶的功夫,就在兩人昏昏欲睡的時候,安靜了許久的門口再次傳來動靜。 “請問,飯堂是要招人嗎?” 厲侗猶豫地站在門口,探頭詢問。 梅花終于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沒錯,我們要招人,進來吧?!?/br> 厲侗走到兩人前面的板凳上坐下,舉止比起之前的那些人鎮定許多:“不知道你們招的是什么人,每天需要在飯堂的時辰是多久?”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就不知道他是有備而來。梅花打起了些精神,心想這人說不定真的能留下:“需要吃苦耐勞,力氣大有耐心,最重要的懂廚藝?!?/br> 最后一條要求刷下去了許多人,這個時代會做飯的男子還是很少的,尤其書生,錯誤信奉君子遠庖廚,別說做飯了,就是洗個菜都難為他們。 像陸史虞那種,是少見中的少見。 誰知道今天除了陸史虞,又多了一個厲侗。 年輕人黝黑的臉有些發紅:“不過在下只會一些簡單的家常菜?!?/br> 畢竟他的身份也接觸不到什么國宴名菜。 梅花看了一眼藺荷,女人頷首,于是她道:“家常菜就行了,因為我們招的是學子,所以只需要在閑暇的時間過來幫忙,每天不少于一個時辰?!?/br> 之后,順便把需要做的活計和月錢講明白。 “除了月錢之外還會包三餐,但三餐不能夠兌換成月錢……公子可以接受嗎?” 半天沒有等到回答,梅花又問了聲:“公子?” “……可以?!?/br> 厲侗恍惚地回過神。 起初,他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此,但沒想到飯堂招人的福利會這般好,讓他一時間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藺荷拿出契書,他按要求在契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一書兩份,那份恍惚的心才重重落地。 他居然真的進飯堂了! 藺荷看著少年人高興的樣子,沒忍心告訴他會跟著自己做螺螄粉。 隨機一想,螺螄粉那么好吃,他一定也會喜歡的! 飯堂的第一次招聘會,持續了兩天時間,最后招進來了二十個勤工儉學的學子。 這些學子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低人一等,可是很快,他們就得到了其他沒有進入飯堂的同窗羨慕,于是壓在身上的負擔突突然沒有了。 對啊,他們憑著自己的手賺錢,有什么值得羞恥的? 厲侗則是自始至終都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在正式入職的第一天,他便發現,飯堂招的監生都是寒門,且家境非常貧寒。 如此巧合的事件,讓厲侗敏銳地明白了藺荷此舉的用意。 想起那天的偶然相遇,自己的干糧掉到地上被藺荷看見,彼時女人并沒有說什么,然而緊接著便有了這場招人。 厲侗低下頭,眼睛有些酸澀。 他并非擅長表達的人,平日里和母親也很少說話,但他的想法從來都是付諸于行動。厲侗下定決心一定要努力干活,爭取給藺姑娘帶來更大的利益。 入職這天早上,梅花領著二十個新招的學子,把他們分給各個窗口,厲侗是最后一個,但梅花并沒有給他安排地方:“梅花姑娘,可否問在下要去哪里?” “哦,你那窗口還沒有開?!?/br> 沒開? 厲侗愣了愣:“那在下現在要做什么?” 梅花的回答,就是徑直將他帶到了一個地方,打開門,里面傳來一股奇怪的臭味:“進去吧?!?/br> “……” 說實話,厲侗幾乎以為自己是得罪了梅花,被故意刁難了。 他進去之后,門從身后被關上,于是房間里的臭味更加明顯,熏的人腦袋昏沉。 厲侗不得已用袖子捂住口鼻,他聽到了細微的聲音,才發現房間里還有其他人。 “來了,墻上有衣服,先穿上?!?/br> 那人蹲在一個個大壇子中間,穿著一身從頭連著腳的奇怪衣裳,只露出漂亮的眼睛,被大壇子襯的嬌小。 “動作快一點,等換上衣服,我再教你怎么做?!?/br> 出聲后,厲侗發現那人居然是藺姑娘。 這下他不再猶豫,連藺姑娘都不嫌棄在這里,自己一個男子漢有什么值得嬌氣的! 想法很果敢,只是穿衣服的時候費了些力氣,等厲侗重新回來,藺荷便讓他將罐子打開,撈出里面已經腌好的酸筍。 撲面而來的臭味,這下連衣服也擋不了的,透過狹小的縫隙,鉆到鼻子里。 腌制了足足一個月的酸筍,從最初的模樣染了淡淡的色,厲侗將它舉到眼前,透過光呈現出漂亮的半透明。 其中有一壇子的酸筍顏色過重,從模樣上看已經有些發黑,是壞掉的,藺荷只能忍痛將其扔掉。 她的原則便是,食材必須新鮮。若以次充好,即便獲得短暫的成功,最終也會被人發現。 到時候,失去了食客們的信任,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這樣,兩人合力檢查完所有的酸筍壇子,最后有兩壇壞掉,剩下二十八壇腌制得恰到好處。 這個結果已經出人意料,藺荷很滿意,決定先拿出一部分做一道酸筍炒黃魚。 炸到脆脆的小黃魚和味道濃郁的酸筍炒在一起,鮮酥可口,是屬于小時候的味道。 不過在詢問厲侗要不要一起吃的時候,對方用最漫不經心的表情表達了嚴肅的拒絕:“不用了,我還要回齋舍讀書,多謝藺姑娘的好意?!?/br> 藺荷只當對方不愿意等待:“那好吧,不過記得先吃點飯再回去?!?/br> 離開封閉的房間,口鼻呼吸到新鮮的空氣的那一刻,厲侗終于覺得活了過來,心想,雖然藺姑娘很好,但這樣的香味,他可真的無福消受??! 所以,他還是吃皮蛋瘦rou粥吧。 忙了一晚上,眼下已經過了學子們用餐的高峰點,飯堂里較為空曠,厲侗很快就打完飯,和幾個學子擦肩而過的時候,幾人悄悄對他指指點點。 可惜厲侗沒有注意到。 他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拿起勺子便埋頭干.飯。 皮蛋口感軟糯,味道嘗起來有微微嗆鼻感,但厲侗卻很喜歡,尤其和味道寡淡的粥摻在一起,頗為相得益彰。 而且他覺得今天的皮蛋瘦rou粥尤為好喝! 沒過一會兒,陸陸續續又有其他忙完的勤工儉學學子打飯回來,他們和厲侗打招呼:“你在哪個窗口,怎么沒有看見你?” 厲侗:“我跟著藺姑娘?!?/br> “天啊,運氣這么好!” 學子們羨慕極了,紛紛朝他投去憤怒的眼神,幾個離得遠的學子為了了解情況,干脆端著餐盤走過來,然而屁.股剛剛粘到座位,忽然動了動鼻子,“什么味道?怎么這么臭!” 厲侗也聞了聞,并沒有聞到:“有嗎?” “當然有,”那學子氣急了,因為這味道,讓他覺得口里的飯都不香了,“不行,你們把腳抬起來,我看是不是沾了臟東西!” 第94章 螺螄粉 第一次檢查什么都沒有, 但那學子發現只要靠厲侗越近,那股臭味越明顯,最后他干脆趴到對方衣袍用力使勁一吸—— “好啊, 果然是你身上的味道!” 厲侗尷尬極了。 他在酸筍的房間里待了太久, 即便穿了衣服也被腌入了味兒。嗅覺更是因此出現了“免疫”, 所以并不覺得自己臭, 哪里想到其他從為聞過酸筍味道的學子,只覺得厲侗是一個行走的臭味武器呢? 他不得不向大家解釋, 眾人聽到他的說辭,有些不敢相信。那么臭的東西,藺姑娘怎么可能拿出來賣呢? “對呀,是不是腌壞了!” “最初我也是這樣想的, 但藺姑娘說腌好的酸筍,就是那個顏色?!眳柖泵空f一句話就嘆口氣,你們現在聞著我身上的味道還不明所以, 若真的感興趣, 等明日窗口開門,親自嘗上一嘗便知分曉?!?/br> 于是幾位學子做下口頭約定, 第二天一早, 他們來國子監飯堂,果然見新開了一家窗口,上寫三個大字——螺螄粉。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字跡很熟悉?” “額, 有點像司業的字?!?/br> 一提起司業,幾人就不約而同重重地哼了聲。 “也不知道藺姑娘是否得知了那件事情?!?/br> “哎,八成是不知道吧,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傷心, 哪里像現在一樣還有心情開窗口?!?/br> 一想到這種可能,幾人似乎就能看到美人流淚的樣子,美人連流淚都是漂亮的,看的人心碎不已。忍不住又在心里控訴陸司業的冷酷無情。 “我看,這件事情我等先不要透露,尤其厲兄,你和藺姑娘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千萬不要說漏了嘴?!?/br> 厲侗表情嚴肅地點點頭:“放心好了?!?/br> 他還沒有無知到那種程度。 因為是勤工儉學,幾人約好做完手上的活計之后來螺螄粉窗口集合,之后便原地分開。厲侗從側門進了新開的螺螄粉窗口,昨天他只負責檢查酸筍,對于螺螄粉的做法并不熟悉,今天也依舊是打下手。 他以為很臭無人問津的螺螄粉,沒想不一會兒就有人過來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