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quot;這是...青菜?quot;

    花蓉左右看了看巷子，家家戶戶都鎖緊了門窗，更不會有其他人的身影。

    是因為昨天我硬把一部分葉子分給蕨槿，他才給我青菜的嗎?也太見外了吧。

    花蓉皺起眉頭，抓著菜就要去找蕨槿，這時父親在屋里對花蓉喊道：quot;花蓉你今天就別去找吃的了，鎮上今天要發糧，你跟我一起去領糧食。quot;

    鎮上發配的糧食只有兩種，一種是鎮里最后一塊能種出植物的土地種出來的，另一種就是鎮上組織的開採隊去遠山採集回來的根莖類。份量雖然不多，品質也有好有壞，但在這個末世年代，還有甚么好抱怨的呢?

    人們雖然不會在聊天中特別去提，但誰都知道，這種毒害不會有好轉的一天，不會消失，也不會結束?？傆幸惶?，所有的人，所有生物，都會死在這一波又一波的毒災中。

    堅信人定勝天的驕傲人類，發展出高端科技，為了錢，為了權，為了有限的資源，發動無數次的戰爭，毀滅其他物種，毀滅鄺麗大地，然后呢?世界走向死亡，然后呢，就沒有然后了。

    戰爭最終還是沒有勝負，而人類對這個世界而言也太過渺小，甚么萬獸之靈，甚么世界之巔，現在都只是痛苦掙扎，活一天是一天的卑微螻蟻。

    為了能夠讓屠戶鎮的人民繼續生存下去，鎮上每個人都被分配了工作，沒有工作的人不能領取糧食。像是花蓉的母親負責做縫紉的工作，花蓉的父親平常都在鎮長旁邊做文書工作，而蕨槿是開採隊的成員，所以只要蕨槿沒出鎮的日子，毬菊都會拜託蕨槿陪著花蓉出去摘採葉子，畢竟開採隊對于植物採集經驗還是比較豐富。

    至于花蓉，她活著的任務就是生小孩。

    身為女子，在鎮里被分配的工作就是長到可以生小孩的年紀，找個仿齡的男人結婚生子，給鎮上增添勞力。鎮里那些還單身的男性，對貌美如花的花蓉早已虎視眈眈，就等著看有甚么機會可以接近花蓉，把人給娶回去。

    花蓉對這種被安排好的人生沒甚么意見，因為鎮上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的，大家也都習以為常。只是花蓉有時候會想，如果世界沒有毒災的話，她是不是會離開屠護鎮，到其他地方旅游，就像那個開著紅色轎車的男子一樣，自由自在地四處游歷。

    鎮上糧倉前面已經排了很多人，花蓉和父親站在隊伍里，鎮長遠遠看到他們，果不其然立刻走了過來，和她父親叨叨絮絮地講著花蓉年紀也到了，是時候該覓個良人之類，劈哩啪啦說個沒完。

    當他們領回穀糧和飲用水時，時間早已過了大半天了，下午花蓉又要去幫母親做縫紉的工作，等回到家的時候，那把家門口的青菜早給花蓉給忘到腦后去了。

    直到隔天早上她要出門時，打開門，看到門把上又掛著一把新的青菜時，才想起來她忘記去找蕨槿了。

    quot;媽!我要去蕨槿那里一趟!晚點再跟你去做紡織!quot;

    quot;你要去蕨槿那干嘛?quot;

    quot;喔...他上次借我東西，我忘記還他了。quot;

    quot;這樣啊，你如果過去的話，順便帶點家里的醃菜過去...欸?不對啊?今天不是開採隊出發的日子嗎?他們已經出鎮了吧?quot;

    quot;對誒。quot;

    開採隊天還沒亮就出發了，感情蕨槿還特地出門前把菜拿過來，也真是有心了。

    開採隊出去一趟通常都會在外面過夜，短的話兩天一夜，最長也不會超過三天兩夜，這陣子開採隊都沒去太遠的地方，所以他們應該明天就會回來了?；ㄈ叵胫魈炀桶亚嗖撕歪Z菜一同拿給蕨槿，還能順便一起去外頭摘葉子，便把這事先擱到一邊。

    想不到到了第三天早上，家門口居然又有了東西。

    一隻山兔子。

    毒災肆虐，野外居然還有活著的山兔???

    花蓉提著已經斷氣的兔子，滿腹疑惑地想著。

    等等，問題應該不是野外還有沒有兔子，而是蕨槿居然會打獵??可從沒聽說開採隊的成員會打獵啊??

    花蓉盯著兔子發楞，直到她爹打開門，看到女兒還杵在門外，開口問道：quot;你杵在這干嘛?quot;

    quot;沒事!quot;花蓉迅速把兔子藏到身后，打哈哈道：quot;欣賞...風景!今天風景很美!quot;

    這邊看出去就是對面的屋子，根本沒啥風景可言，父親狐疑地看著花蓉：quot;你腦袋燒壞啦?quot;

    quot;沒...沒壞。quot;花蓉背靠著墻移動，一步一步挪回屋子里：quot;父親快去工作吧，我今天下午會去屠護河旁邊找吃的，今天晚上可以添點菜。quot;

    說完花蓉碰一聲關上門，轉身跑回自己房間里。

    這兔子實在太古怪，暫時不讓別人知道這事比較好，萬一他們這家有rou吃的事傳出去了，好幾年沒rou糧的鎮子還不搞個天翻地覆。

    把兔子裝進密封盒里，再藏進自己床底下，花蓉這才和母親一起去紡織廠工作。

    整個工作過程花蓉都心不在焉的，直想著下午絕對要把這事和蕨槿問清楚，害她手指給針扎了好幾下。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花蓉跑去蕨槿家，碰碰碰的敲門把正在睡覺的蕨槿給叫醒。

    quot;怎么了?quot;蕨槿每次出一趟任務回來都要補眠休息，結果給花蓉吵醒了，只瞇著眼皺著眉頭打開門問道：quot;你現在要去河邊摘葉子嗎?quot;

    quot;不是...quot;花蓉也不知該怎么問：quot;那個...你給我的東西...quot;

    quot;我給你的東西?quot;蕨槿歪頭。

    quot;就是早上的那個。quot;

    quot;早上?quot;蕨槿突然開竅：quot;喔!你說之前給你摘的花嗎?那是有看到就順便啦，沒甚么。如果你喜歡的話，以后我只要看到花就摘給你。quot;

    之前有次跟隊伍出去，路上居然看到一朵開苞的小花，蕨槿眼疾手快摘下來藏在手心，就等著回鎮后要送給花蓉。

    花蓉的名字就是綻放的花朵的意思，像這樣的女孩就該收到鮮花當禮物。

    蕨槿嘴上說著沒甚么，眼睛卻笑咪咪地看著花蓉，似乎在等著花蓉。

    quot;你還有要說甚么嗎?quot;

    quot;欸?quot;花蓉愣了一下：quot;沒...沒甚么，你看起來很累，我今天就不去河邊了。quot;

    quot;是嗎?quot;蕨槿點點頭，把臉上的失落藏起來。

    花蓉和蕨槿道了再見，低頭轉身離開。蕨槿看起來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東西不是他給的，那這幾天收到的東西到底是誰給的?

    花蓉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就走到鎮子里唯一那口井旁邊。

    這口井說也奇怪，從末世降臨以來，汲出的水從來都是清澈無污的，就算外頭屠護河整條都黑溜溜的，地下水還是依然乾凈透明，正因為如此，所以屠護鎮的人才可以繼續住在這，而這口井也成了此鎮之寶。因為不知道乾凈的地下水還可以給大家汲多少，怕地下水給大家汲完，鎮長特地派人守著井，也規定了每戶人家可以提取的水量。

    花蓉到井邊時，身懷六甲的阿霞正彎腰在提水，抬起頭來，花蓉才發現阿霞眼睛又紅又腫，似是剛哭過。

    quot;你又和你老公吵架了嗎?quot;

    花蓉幫阿霞把第二個桶子掛上繩軸，然后轉著旁邊把手，慢慢把桶子送進井里。

    quot;對啊，我早上帶孩子累，這陣子也擠不出奶水，今天早上開採隊回來，剛哥回家沒看到東西吃，就朝孩子撒氣。quot;阿霞說到這又溼了眼眶：quot;我哄孩子哄好久才睡的呢，他這一吵孩子又給吵起來哭，我要他不要那么大聲，他就更大聲，說我做個老婆都做不好。quot;

    阿霞邊說邊哭，花蓉也不知道怎么辦。

    才把第二桶水提上來，結果剛哥就從家里跑了過來，劈頭就對阿霞罵道：quot;你搞甚么鬼呢?!!孩子哭鬧肚子餓!!整個屋里都是嬰兒哭聲我怎么睡覺!!你不餵孩子跑出來干甚么!!!quot;

    quot;家里沒水了我出來提水啊!!quot;阿霞邊哭邊吼回去。

    quot;你提水就提水!!不要跟別人聊天!!!提個水而已拖那么久!!!是怎么當母親的啊!!quot;

    quot;我就跟花蓉講兩句話!!!兩句話也不能講嗎?!!!孩子哭了你可以自己哄啊!!!quot;

    兩人越吵越兇，剛哥抓住阿霞的手要把人拖回家，阿霞試圖掙脫，派駐在井邊的守衛和花蓉來不及勸架，兩人扭打之間，一桶子被打翻，灑了一地的水。

    要知道這水有多珍貴，每戶的額度就是固定的，灑了可不能再提，剛哥看著灑翻的水，盛怒之下用力一推，把阿霞推進井里。

    quot;欸!!!!quot;花蓉看阿霞落進井里嚇得大叫，一個守衛和剛哥在打架，另一個守衛和花蓉一起衝到井邊，急著對井里呼喊：quot;阿霞!!!quot;

    quot;用這個!!!抓住繩子!!quot;守衛把提水用的繩子拋下去，但是井里翻騰撲撲的，只能看見阿霞不斷掙扎，卻是怎么都抓不到水里的繩子。

    quot;不對!阿霞的手被衣服纏住了!!quot;那條本來是纏在阿霞腰上的腰布現松了開來，反過來纏到了阿霞的手。

    阿霞手被纏住，頭也伸不出水面，連吃了好幾口水，掙扎地更加激烈了。

    quot;你快抓住繩子啊!quot;守衛急慌慌地叫著。

    quot;這樣沒用，我下去救她。quot;花蓉挽起袖子，順著井壁，跟著跳了進去。

    quot;阿霞!!quot;

    花蓉落進水里，立刻被胡亂掙扎的阿霞拽住，跟著一起往水里扯。

    quot;阿霞!你不要緊張!quot;花蓉努力拍著水不讓自己沉下去，一邊去解那段花纏布，好不容易解開了，已經嗆了好幾口水的阿霞攀著花蓉不斷咳嗽，全身也發抖不止。

    quot;好了，沒事了。quot;花蓉拍著阿霞的背，一邊拉來旁邊的繩子，一圈一圈纏在兩人身上。

    quot;等...等一下...quot;阿霞才剛緩過來，突然又緊張起來。

    quot;怎么了?quot;

    quot;不見了...quot;阿霞摸了摸自己脖子，又摸摸胸口，但是那里什么都沒有：quot;我娘...我娘留給我的遺物...那只項鍊...不...不見了...quot;

    兩人漂在水里低頭四處看了看，但是這里只有頭頂井口溜進來的一抹光，其他地方烏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quot;這項鍊可能落到井底了，總之我們先上去...quot;

    quot;不行!!那是我娘唯一留給我的項鍊!!quot;阿霞抓著花蓉哭，花蓉擔心阿霞肚子里的胎兒，只好出聲勸道：quot;好，你別哭了，你先上去，我給你找找，好不好?quot;

    quot;你愿意幫我找嗎?謝謝你，花蓉!quot;阿霞激動地抱住花蓉道：quot;那個項鍊的墜子是星星形狀的，上面鍍著純金?；ㄈ啬阏娴娜嗣佬囊裁?，之后你如果需要什么幫助，都儘管找我。quot;

    阿霞再三感謝花蓉后才抓緊繩子讓上頭的人拉上去。

    花蓉看著阿霞安全上去了，才開始苦思這項鍊到底該怎么辦。也不知道這井底多深，潛下去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還是先潛一次看看好了，如果墜子很明顯，或許一下就可以看到。

    花蓉這么想著，于是憋住一大口氣，翻身潛入水中。

    井水比花蓉想像中要深的多，花蓉在水中勉強睜開眼，想著再潛深一點，哪知再下去一點，下頭竟然是強勁的水流，花蓉心道不妙，卻來不及做任何掙扎，立刻被水流捲進去，一路捲到無盡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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