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quot;花蓉!quot;

    毬菊一手拉著被洗得泛白的裙擺，慌慌張張從屋子里跑出來，繞到屋子后面，才看到花蓉正蹲在地上，手里抓著小鐵鍬在掘花盆里的土。

    quot;花蓉!quot;

    quot;早聽到啦，媽。喊那么大聲，鎮門口的人都聽得到。quot;花蓉放下手里的鏟子：quot;你找我干嘛?quot;

    quot;我在屋里沒看到你就緊張。quot;毬菊跟著蹲到花蓉旁邊：quot;鎮長昨天才公告了今天會來兩波毒霧，明天一波大的預計會影響到后天，然后我滿屋子都找不到你。quot;

    quot;因為我在屋子后面你當然滿屋子找不到我。quot;花蓉重新拿起鐵鍬，抓著那口大花盆又掘了起來。

    quot;怎...怎么樣?有種出什么東西沒有?quot;毬菊探頭往花盆里看。

    但是盆里除了土還是土，什么都沒有。

    花蓉搖搖頭：quot;沒...看來這方法行不通...quot;

    這些土都是花蓉從鎮外河邊挖來的土，那時看到土里冒出了幾株綠葉，想著這土應該是乾凈還沒被污染的，才分了好幾趟把土移到這花盆里，可后來不管投下什么種子，插入什么根莖，植物不長就是不長。

    quot;有沒有可能是我們澆的水不夠乾凈?quot;毬菊搔搔腦袋問道。

    quot;唉...不知道。quot;

    如果是澆灌的水有毒的話，那這整盆土應該全都染了毒不能用了?？蓯?..要不是他們飲用水很缺乏，就可以用飲用水來澆花了...花蓉拿著小鐵鍬敲著花盆邊煩惱地想著。

    這已經是花蓉試過數不清第幾種方法，只為了能自給自足穩定地種菜，好給家里添糧，結果這次還是以失敗告終。雖然鎮上會定時發糧，但是糧食的份量忽多忽少，而多半時間其實都不太夠，大概每天能煮稀稀的湯就差不多了。

    不想再看盆里暗沉的泥土，花蓉拍拍身子站起來道：quot;今天父親到鎮長那里工作了吧，可能比較晚才會回來，我再到鎮外找點能吃的東西吧。quot;

    今天明天都會有毒霧侵襲，算下來他們會有三天不能外出，等于他們家里的糧食要能夠他們一家三人吃個三天。

    quot;如果你要去鎮外，記得找蕨槿一起去，免得遇到危險了。quot;毬菊提醒道。

    quot;知道啦。quot;花蓉揮揮手找蕨槿去了。

    屠護鎮不大，就六條街道四排房屋組成一個田字型。蕨槿因為比花蓉長個兩歲，算是同年齡的孩子，所以從小到大都玩在一起，是花蓉的青梅竹馬。

    蕨槿的家在隔壁巷，花蓉背著一個竹籃，繞到他們家后門，對著廚房窗戶叫蕨槿出來。

    蕨槿那時正在屋里整理家里庫存的糧食，聽到花蓉叫他，于是回道：quot;好!等我一下!quot;

    把桌上的東西收一收，蕨槿走進自己房間，拉開桌子的抽屜。

    抽屜里只有一個小盒子，沒其他東西。蕨槿把小盒子拿出來，打開來，里頭是一枚戒指，他mama留下來的一只婚戒。

    蕨槿盯著戒指一會兒，緊張地捏捏手心的汗，然后小心翼翼把戒指盒放進自己褲兜里收好，和花蓉出門去了。

    世界連年戰亂，生靈涂炭，毒素蔓延大地，造成水不清，土不凈，本來屠護鎮外的大片田野，現在全都成了沒用的廢棄黑土。

    為了找到還能吃的糧食，花蓉平常在沒有毒災的時候，都會去屠護河邊找找有沒有看起來是綠色的東西，只要不是黑色的，不管什么東西都好。

    quot;希望今天的河水不是黑色的。quot;蕨槿走在花蓉前面說道。

    屠護河有時候是黑的，有時候顏色淡一點呈現透明，當河水清澈到可以透視河底之時，河岸兩側會長出一些綠色的嫩葉，如果沒即時把葉子摘下來，明天河水變黑了，植物也會跟著死去，可謂稍縱即逝曇花一現。

    quot;這陣子水色清澈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聽我媽說，在世界大戰之前，根本沒看過黑色的河水呢。quot;

    關于老一輩人們口中的美麗世界，他們只能從書本，影片，照片里才看得到。那些蔚藍的海洋，橘色的夕陽，鮮紅的花朵，青翠的草原，他們只能看著電影，去想像那不復存在的景色。

    兩人來到屠護河邊，河水的顏色比昨天淡上許多，河岸有些綠色的草株，兩人相視而笑，奔上前去蹲在草株旁，把嫩葉都摘採下來放進籃子里。

    沿著河岸一路摘採下去，花蓉看他們已經離鎮子有兩三公里遠了，現在不回去可能會遇到下午的毒霧，于是起身清點籃子里的草株。

    蕨槿家里只有蕨槿一人，他父母都已經不在了，但考量蕨槿是一名成年男性，食量比較大，而且每次她出來摘葉子蕨槿都會陪她，所以還是分多一點給蕨槿。

    花蓉低著頭專心分葉子，蕨槿站在旁邊，手握著口袋里的戒指盒，焦躁不安地在心里默念已經準備好的臺詞。

    花蓉你今年也十八了，剛好我們男未婚女未嫁，也都沒有另一半，我喜歡你很久了，不如我們就成親吧，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你愿不愿意...

    quot;嗯。quot;

    quot;...什么?quot;蕨槿張開眼睛，就看到花蓉手里抓著一把葉子，伸到他面前。

    quot;給你啊，我分好了。quot;花蓉笑咪咪的，看蕨槿愣著沒接，以為自己給蕨槿分地少了，讓蕨槿心里不悅，于是尷尬中慌理糊涂地找話：quot;啊...可能我忘記接下來三天都不能來摘草了，我多分點給你，剛好我們一家人都吃不多，你多吃點...quot;

    quot;不，別，沒事。quot;蕨槿打斷花蓉：quot;這樣很夠，剩下你留著，你們家有三張嘴要吃飯，別給我這么多。quot;

    quot;那怎么好意思?quot;

    quot;真的沒事，況且毬菊阿姨也常給我你們家的醃菜，我家里也還有剩的糧食，撐三天綽綽有馀，這些你全拿回去吧，不用給我了。quot;

    quot;不行，你還是拿一些回去，怎么可以你跟我出來結果兩手空空的回去。quot;

    quot;沒關係，跟你出來我是自愿的。quot;

    兩人推拖不下之間，樹林之外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汽車的引擎聲，由遠而近駛過來。

    這年代要搞到汽油根本不是普通民眾能辦到的，何況還是能這樣駕著車子四處跑的人?；ㄈ睾娃ч扰艹隽肿?，沿著廢田的土坡邊，朝公路的方向跑去，遠遠就看到一輛四門紅色轎車，從公路那頭行駛而來。

    quot;哇嗚。quot;蕨槿發出驚嘆，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車子，事實上隨處都有很多因為沒油而報廢在路邊的各式交通工具，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一臺活跳跳在路上跑的車。

    紅色轎車速度不快，開到他們近處，突然停了下來。駕駛車門被打開，走下來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斯斯文文的書生氣息，梳著油順的頭發，帶著粗框的眼鏡。

    那男子下了車，對著他們問道：quot;不好意思，請問去屠護鎮是這個方向嗎?quot;

    花蓉看對方是個富家子弟，吶吶地點了點頭。那男人對著點頭的花蓉笑了笑，道了謝就要上車，這時蕨槿朝那男人問道：quot;你是誰?你要去屠護鎮干嘛?quot;

    quot;我叫吳濁。quot;吳濁自覺沒有先自我介紹有些失禮，于是對蕨槿欠了欠身：quot;我開車旅游剛好經過這，看前面有路牌寫通往屠護鎮，但開了很久都沒看到屠護鎮的影子，又遇到你們，所以問個路。quot;

    吳濁說完自己的部分，向蕨槿問道：quot;那敢問您的姓名呢?quot;

    quot;我是蕨槿。quot;蕨槿指著自己，又指向旁邊的花蓉：quot;她是花蓉。quot;

    quot;花蓉嗎?你好。quot;吳濁紳士地對花蓉行了禮，接著便開車離開了。

    quot;真是跟我們完全不同世界的人。quot;蕨槿看著車尾燈消失在路的另一頭，忍不住搖搖頭道。

    那時他們兩人對這位旅人不是很在意，想著就只是一面之緣而已。

    后來兩人趕著毒霧飄來之前趕回了屠護鎮?；ㄈ鼗亓思?，她父親已經在家里了。大家熟稔地關上所有門窗，堵上所有房屋的縫隙，并且把抽屜里的防毒面具拿出來備著，靜靜等待毒災到來。

    像這樣的防災準備，對這世界的所有人而言都是必備的技能?；ㄈ匦睦镆膊粨?，抓了一把鎮長發給每戶人家的小米，丟進鍋里煮成粥，一家三人吃飽了飯，簡單擦了澡便上床睡覺了。

    這次毒災會持續個三天，三天之后再出門看看有沒有可以摘的葉子吧?；ㄈ匕残牡亻]上眼，呼呼睡去了。

    到了第三天早上，花蓉看窗外天空一片潔凈，開門要出去，卻看到門前躺著一把青色的新鮮青菜，青翠的就如同剛收成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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