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 第22節
蔣杳無聲看著這一切,看著徐初陽對待另一個女生的體貼與關愛。 她拿起刀叉,動作緩慢地將餐盤內的牛排切成小塊。 或許直到此刻她才真的明白,有些東西一旦發生改變,是很難再恢復原狀的。 從前,徐初陽只會替她切好餐盤內的牛排。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可能沒感覺,也可能是,情緒太多,最后糅雜在一塊,便也辨不出什么來。 只剩下一陣混沌磨人的疲累,讓她不斷自我消耗。 周磽那張見條狗都能嘮上半小時的嘴,此時看到這樣的場景倒是很想開口。 可席位上一個裴清術一個徐初陽,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兩尊如來佛。 有他們在,自己這個孫悟空也不敢鬧出個天宮來。 葡萄酒喝了大半,最后還是借著那點酒意上頭。 當然,他也只敢在裴清術跟前躍躍欲試。 大約是因為家里世世代代都信佛的緣故,裴清術從小在這種慈悲為懷的環境下浸潤熏陶著長大。 以至于他對誰都是好脾氣的包容。 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他鮮少發脾氣。 更何況,長這么大周磽還沒見他發過脾氣呢。 所以他也不清楚他的那根不能觸碰的“線”到底在哪。 “術哥,你這次在國外待了那么久,真沒發展出一段跨國姻緣來?” 席間總有人到跟前來和裴清術敬酒,他喝的不多,但也沒拒絕。 簡單地碰一碰酒杯,只是淺抿一口。 這種場面他露面的少,難得出來一趟,誰見了不都得緊著這次機會,巴結上裴家這條人脈。 不過他處理起這種諂媚奉承向來得心應手。 話里散著幾分輕笑,三言兩語便打發了去。 對方千金重的渴求,在他這兒,被不足四兩的禮貌給撥了回去。 林瑯偶爾會覺得裴清術這個人,和他們不太一樣。 可更多的時候,她是清楚的。 在名利權貴場中長大的人,脫離不了那種特性。 那種比他人要深出幾分的城府。 裴清術之所以顯得和他們不一樣,不是因為他的隨和,而是他骨子里的傲。 看著溫和包容,周身有神性,卻始終沒有脫離商賈之子的城府與算計。 他只是懶于用這些算計去對待別人。 善與惡,都是選擇。 他選擇了前者。 牛排煎烤好后重新端上來。 林瑯捏著刀叉小口吃著。 她吃東西很慢,從小養成的習慣,細嚼慢咽能擴大飽腹感。 這樣餓的比較慢。 桌布是紅絲絨的,周圍是一圈金色刺繡。 老太太年輕那會在歐洲留學,又定居了十幾年。 住習慣了,哪怕回到國內,依舊保持著在歐式的習慣。 包括這桌布,也是周磽他爸專門托人去歐洲弄來的。 聽見周磽的問話,裴清術放下只剩一半的酒杯:“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br> 周磽一聽這話,樂了:“術哥過了這個年就二十五了吧,你不急叔叔阿姨也該急了。外國洋妞要是不合胃口,咱們國內美女更多。你覺得小蘇蘇meimei怎么樣?她可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清冷系花,別人和她說話她都不帶搭理的,唯獨在術哥面前像只小綿羊,乖的不行?!?/br> 裴清術只是輕笑:“她就是個小孩子?!?/br> 這一個個的。 是不是越位高權重,就越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 “如果對女的不感興趣,男的我照樣也能給你......” 頭燈嵌了一圈燈帶,中間的吸頂燈只開了一檔,亮度不太夠。 大部分的照明都是來自于那圈暖光的燈帶。 裴清術的位置,正好是不被燈光照顧到的地方。 他此時講話的語速不快,清冽嗓音帶幾分輕慢。 像是總也沒睡醒的貓。 偶然還會在不經意間露出點北城特有的口音腔調,尾音微微往上揚。 貴公子哥的矯矜氣質只在看不見他雙張溫柔至極的眼時,才會顯露些許。 “周磽?!?/br> 他不說多余的話,只是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分明不算多重的語氣。 卻還是嚇得周磽閉上了嘴。 他嘴碎,腦子一根筋,但也深知什么叫適可而止。 裴清術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若是他再看不清局面,執意把那句話給講完。 裴清術倒也不至于會做出些什么事來,他頂多只會緩著語氣,說家中還有事。 然后禮貌離席。 至于離席之后會發生什么,周磽自個都不清楚。 他沖樓下喊,再多拿兩瓶酒來。 話匣子打開了,也沒法止住,想著用喝酒來堵堵自己的嘴。 可實在憋得難受。 周磽覺得自己上輩子就是啞巴,不說話犯個賤他就閑的難受。 尤其是今天這場面千年難得一見啊。 飯還可以吃一輩子,這機會走了,以后可就沒了。 他推推旁邊的小胖,續著剛才聊女人的話題,問他喜歡什么類型的女生。 小胖樂樂呵呵,說自己喜歡白白胖胖,長得像年畫娃娃的那種,看著喜慶又可愛。 周磽嗤了一聲:“你干脆說你喜歡自己不就得了?” 新一輪的討論以此做為開端。 除卻裴清術之外,他不敢再往太歲頭上動土,幾乎所有人都被問到了。 最后只剩徐初陽。 周磽引發這場話題的重點。 周磽眼神一轉,也不打算問,而是嬉皮笑臉自問自答:“震哥就不用問了,喜歡桃花眼小菱唇的,最好笑起來嘴角有梨渦?!?/br> 簡單的三個形容詞,完美詮釋了林瑯和蔣杳的長相共同點。 全程只是安靜吃飯的林瑯感受到那些帶著嘲弄的目光。 太熟悉了。 不是第一次見。 這種目光自然不會放在蔣杳身上,她在這場替身游戲之中,處于最高的位置。 她是別人的愛而不得,也是無價的正品。 數不清這是多少次被反復揭開難堪,甚至于讓她,開始對這種情緒免疫。 周磽又嬉皮笑臉補充一句:“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嫂子別生氣啊?!?/br> 至于這聲嫂子指的是,林瑯還是蔣杳,他故意說的含糊不清。 “玩笑是指發生在雙方都覺得好笑的程度上,你現在,是單方面的sao擾?!?/br> 裴清術下意識去摸自己手腕上的那條菩提子手串。 語氣分明平和,卻給人一種無形中,喘不過氣的壓迫, 他看著周磽,簡單說出兩個字,“道歉?!?/br> 罕見的,一反常態。 像是那條被稱為原則的底線,終于首次被人踩到。 第十六章 這叫什么事兒? 讓他去和一個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女人道歉? 可笑。 周磽對林瑯有種不屑的審視,由上而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