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敵 第1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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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沉默地斗毆在一起,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凌厲而帶著殺意的。 唯一的目的,就是置對方于死地。 …… 單飛白知道寧灼是去找“調律師”了。 所以,他在路上就聯系上了“調律師”。 三哥再次違背了“調律師”的原則,免費給了他一份情報,告知了“調律師”今夜的工作地點。 因此,他們很輕松地找到了寧灼鏖戰的地方,并在被“盧梭”發現前,嗅到了空氣里彌漫著的濃烈血腥氣。 于是他們提早走下了開啟了靜音模式的摩托車,趁著漫天大霧,繞過外圍的封鎖人員,靜悄悄地潛入了這個小型的人間煉獄。 郁述劍越走越是心驚。 地上長長短短地橫著人,都是被寧灼和匡鶴軒聯手報廢了的,有的已經有出氣沒進氣,有的還能發出無意識的低吟。 在進入這條街的第一分鐘,狙擊手就和他的觀瞄手走散了。 起因是一個還能勉強起立的雇傭兵想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郁述劍跨步上前,抬起自己那條充滿彈性的刀片長腿,一個側削,直直砍斷了一個雇傭兵的半副肩膀。 可是只是被耽誤了這一息,等再抬頭時,他就丟了單飛白的蹤影。 此時的霧氣比起剛才已經略有消散,人已經能看到五十米開外的地方了。 郁述劍的偵察意識相當到位,知道這時候不是狂呼濫叫的時候,默默然抽出腰間的電擊槍,后背靠墻,在緩慢移動之余警惕地環伺四周,并一一檢視地上看上去還有行動力的人并補刀,確保他們完全失去戰斗能力。 大約三分鐘后,空曠了許多的大街上,突然響起了一聲槍聲。 郁述劍恰好看到,距離自己大約百米開外的三層樓上,騰起了一片醒目的血霧。 有人被精準爆頭了。 不是單飛白。 槍火一閃,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位置。 霎時間,這看似安靜的死街四下里槍聲大噪,街面上迅速彌漫起一股強烈到讓人想流眼淚的硝煙氣息。 郁述劍把自己隱藏在背街小巷里,惴惴地想,單飛白是否還活著。 而單飛白給了他答案。 第二槍,在三分鐘后響起。 這次,郁述劍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個人影宛如一口裝滿了水泥的布袋,從五樓高的位置撲的一聲墜落下來,濺起了一片塵埃。 一開始,誰也不知道單飛白是怎么鎖定目標的。 與他熾熱的性情不同,每當他開槍時,體內的另一個單飛白就會自動奪舍。 他一次只放一槍,就能帶走一顆活蹦亂跳的心臟。 收槍后,他如同幽靈一樣消失,任無數子彈把他原來藏匿的地方夷為平地。 一個雇傭兵躲在一棟空樓的樓道里,自以為藏得天衣無縫。 誰能想到,單飛白會從窗外的一條腳掌寬的防水邊上,如履平地地健步如飛,貓似的輕捷無聲,抵達他所在的樓道窗戶前。 隨即,一根披掛著霧氣的、黑幽幽的guntang槍管便從窗外探入。 一聲槍響,萬籟俱寂。 單飛白.精確而又冷酷地追蹤著敵人的足跡。 一旦被他發現,就是槍槍無赦。 …… 天臺之上。 寧灼的一只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只能閉合著、緩緩地向下流著血。 興奮劑的藥力已經到了尾聲,他對自己肢體的控制力,已經遠不及開始。 寧灼腦海中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散了,亂了,各式各樣的聲音嗡嗡然地響作一團,攻勢也漸漸扭轉成了守勢,一切的動作都成了下意識、成了肌rou本能。 而在他的意識即將遠離軀體時,寧灼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鳥笛聲。 寧灼潰散的神魂驟然歸位。 一個念頭超越了其他,變得最清明、最明確、最不可動搖。 ……不能死。 他的小鳥已經來了,一路發出清脆活潑的鳴叫聲,來找他。 寧灼往后一閃,堪堪避開了江九昭的一拳揮擊,右膝卻不由自主地一軟,跪在了地上。 二人又一次拉開了距離,各自喘息回氣。 這一次換氣后,大概就是最后一次搏殺了。 分生死,定勝負。 可寧灼的肢體已然酸軟不堪,血壓下降速度之快,已經讓他出現了強烈的暈眩。 他連站都站不起來。 來不及了。 寧灼必須要做最后一搏。 寧灼徐徐抬起斷裂的手臂,抵在心口,腦海里是他們相好后,單飛白在每天清晨醒來時,會把腦袋抵到他懷里一通胡蹭的畫面。 密密的頭發扎得他心口發癢。 寧灼用舌尖抵住上顎,避免咬舌,隨即對著自己的心口,釋放了強烈的刺激電流! 在電流刺激里,寧灼猛地吸入了一口帶著水汽的空氣,瞳孔猛地擴大。 人都是盡力而為。 他偏要盡命而為。 再次用電擊氪命換回了自己的神智的寧灼,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他是一只無家可歸的野鬼。 野鬼流浪了這么多年,累了,現在想要回家。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顫抖著手,面朝江九昭,射出三四把刀片。 篤篤幾聲,是銳器射入墻體的悶響,而非沒入人體的聲音。 江九昭很久沒有這樣和人這樣痛快淋漓地打架了。 要是早知道寧灼是個有真本事的,他肯定要拉他入伙,不管他開出什么價格,也要說服“手套”留他在“盧梭”。 不過,寧灼的幫手已經來了,聽起來還挺棘手。 他也已經過足了癮頭,該送他一個痛快了。 寧灼剛剛站起身,江九昭就以疾步低沖而來,手中寒芒一閃一揚,一把尺余的長刀就洞穿了寧灼的身體。 寧灼被刀刃捅了個對穿,雙手捂住傷口處,流出的血液卻很稀薄。 他體內的血不多了,沒得可流。 寧灼臉上最后一絲血氣也被這一刀泄盡。 他的肩胛痛苦地后張,渾身肌rou繃出了一個異常具有美感的弧度。 江九昭喘息微微之間,真心實意地發出了一聲嘆息:“唉,真煩?!?/br> 他拍一拍他的肩膀:“你不煩嗎?寶貝?這么活著也太累了,我看著都覺得累?!?/br> 寧灼隔著一層蒙了血的世界,疲憊地瞧他一眼,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抓到你了?!?/br> ——什么? 一股強烈的異常感攫住了江九昭的心。 江九昭低頭看去。 ……他明明記得,自己瞄準的是他的心臟,而不是肺。 寧灼帶著一點笑意,向前大步跨去,任刀刃貫穿得更深。 他攔腰抱住了江九昭,與他擺出一個密友擁抱的姿勢,把他強行推到了樓邊。 江九昭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急于脫身,索性一腳蹬向了他的胸口,整個人合身往后跳去。 他知道自己這一跳來得倉促,必然要墜樓。 不過他記得自己身后的小巷里堆滿了一人厚的垃圾,他就算真的掉下去,也能成功脫逃。 直到江九昭用眼角余光瞥見了讓他不可置信的東西。 剛才從寧灼的殘臂里激射出的粒子刀片,沒有一刀射空。 ——它們密密地斜釘在了對面樓層的墻體表面,嵌入得嚴絲合縫,自上而下,形成了一叢致命的、參差錯落的刀劍林。 江九昭愕然間,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下墜了。 他的關節再堅硬,也被粒子刀刃如切黃油一樣削斷。 江九昭只能在巨大的重力間持續下落,在空中慘叫著解體。 最后,他成功落地的,只剩下了軀體和腦袋。 下面是一個柔軟的垃圾堆,他這樣破爛的身體躺在上面,恰是得其所哉。 江九昭想要發出一聲痛呼,可他張開嘴,也只嗆出了一口濃血。 他張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直盯著樓上冷冷俯視著他的寧灼。 江九昭的聲帶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了。 可他實在很想問:“你怎么知道你不會和我一起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