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敵 第1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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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飛白卻猜不到寧灼的心思。 對自己那點小心思,從倉庫里挾持住寧灼、把匕首鮮血淋漓地捅進他的肩膀時,單飛白就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一些。 可他從不被這心思束縛,也從不去細想,只是全然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要和寧灼作對,就傾盡全力。 要對寧灼好,也傾盡全力。 寧灼問他的心思,他就全部講出來。 單飛白以為講出來也沒有什么。 可一股腦把心事傾吐而出后,單飛白的心不僅沒有輕松分毫,反倒怦怦地跳得越發紊亂。 這個從來不會心虛的人攥緊滾熱的手掌心,期待著寧灼的回應。 寧灼停頓了幾秒,抬起紅酒味的手掌,抓住他的狼尾,手勁兒不小地拽了一把,用兩個字為他的告白定了性: “……騙子?!?/br> 單飛白亂跳著的一顆心驟然剎車。 他失望地低下頭去,把額頭埋進了寧灼的大腿間,不高興地蹭了一圈。 但不消一分鐘,單飛白就恢復了元氣,抬起頭來,見寧灼已經燒得失去了大半意識,像是力不能支一般,微微低下了頭,腦袋往下一點一點,就大膽地湊上去,輕輕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寧灼的頭腦昏沉著,做了一場又一場怪異的長夢。 夢里,有人在親吻他無名指的陳年傷口,很癢,很熱,引得他一下下屈伸著手指,想要躲避那過于熱烈的好意和溫暖。 夢里也有人反反復復地低聲說:“哥,我好喜歡你?!?/br> 好像那人覺得,“喜歡”這個詞他太晚才說出口,實在可惜,要一口氣把之前補上才行。 寧灼被煩得不行,摁住了他的嘴。 而他的掌心也很快被細細碎碎的親吻覆蓋了。 那人小小聲地問他:“寧哥,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我愛你嗎?” 第94章 (三)不馴 兩人在同一張床上休息, 夢見了同一樁舊事。 在數年前的銀槌市,曾發生過一次嚴重而特殊的社會事件——情色行業的大游行。 由于大量崗位被仿生人取代,導致了大批人員失業, 所以在銀槌市, 地下情色業務水漲船高, 進入了高速發展期。 這條路是許多人迫不得已的求生之路。 那段時間,代號為“sexy”的性械仿生人問世。 通用款的性械仿生人, 長著同一流水線上捏來的精致面孔,只要不很挑剔,只花很少的一點錢就能獲得愉悅的體驗, 收費大概是行業定價的一半。 而如果購買人口味獨特, 想要訂制款的長相, 那就非常昂貴了。 性械仿生人一經問世, 便遭遇到了一波力度空前的大型抵制。 有許多人就是被仿生人擠出原有的崗位,被房貸和車貸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才淪落到出賣身體過活的地步。 他們已經退讓至此, 居然還有性械仿生人要來搶他們的活路? 大面積的強烈抗議,由此爆發。 不少濃妝艷抹的男妓舞女,舉著標語穿行在大街上, 上書: “請給我一次出賣身體的機會?!?/br> “這樣我的妻子/丈夫才能活下去?!?/br> 運動鬧得最激烈的時期,銀槌市內自發地出現了“性械仿生人殺手”, 效仿中世紀的那位開膛手杰克,把一些接客歸來的性械仿生人開膛破肚,將他們體內的零件掏出, 一樣樣掛在了霓虹閃爍的情色場所的招牌上。 不過后來, 性械仿生人的風潮也漸漸過去了。 原因是多方面的。 其一,顧客的新鮮勁兒只在一時, 很快就過去了??偤屯粡埬樛补舱?,會讓顧客覺得自己不是在外尋歡作樂,而是找了個編外老婆。 其二是損壞率過高——客人并不把性械當作人,非常樂意將一切正常人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手段施加在它們身上。 其三,來尋歡作樂的99%是人。他們不怎么樂意和不是人的人交流。 盡管性械仿生人在外觀和使用體驗上和正常人無異,可心里總歸會有些別扭。 情色行業重新恢復了往昔的火爆。 不過也總有人圖便宜,去找性械仿生人。 但因為這樣實在很賠錢,性械仿生人開始轉變經營模式,針對高端人群,推出專享定制服務,成為了銀槌市上城區人士的享受。 這件事在銀槌市創下了一個記錄:人類第一次抵御住了仿生人對本行業的入侵。 但這卻發生在情色行業。 不得不說是一種黑色幽默了。 兩人夢到的事情,就發生在情色行業重新振興不久之后。 那年,“海娜”和“磐橋”剛打過一場大架,彼此損失不小。 為了挽回損失,他們降低了接單標準,去接一些平時不被列入考慮范圍之內的小工作。 寧灼這次接到的任務內容很簡單,報酬也豐厚無比。 “海娜”需要派人扮演站街人士,進入一家專門為站街人士服務的旅館,從一位經常在此地流連的目標人物a身上,盜走一張被他貼身藏匿的機密芯片。 這張機密芯片,是單主和a共同研發的。 芯片研究好了,團隊也散伙了。 爭吵未果下,a私自帶走了芯片,打算自行賣出。 單主勃然大怒,不惜花重金,也要請人把芯片偷回來。 他不缺錢,主要是好面。 單主提供了一條重要情報:a喜歡偶爾去外面打野食。 之所以要偽裝成站街的,是因為這樣能夠神鬼不覺地混入他常去的那家情趣旅館,趁他云雨交歡、防備最弱時下手。 對于怎么完成偷竊任務,單主倒是挺寬容。 他建議“海娜”出個人,在離小旅館不遠的街邊站上一會兒,然后自己會帶著他以開房的名義混進旅館,躲在隔壁,伺機下手。 唯一的難點是,單主指明,要寧灼擔任“站街”這一角色。 這倒也不是單主有意刁難或是侮辱寧灼。 他在上門談生意的時候,一眼叨中了寧灼,覺得由他來做這筆生意最不違和。 ——畢竟“海娜”的外勤雇傭兵,多數是體格剽悍、眼神兇猛的壯漢。 那家專門提供臨時服務的旅館老板眼睛相當毒辣,如果惹起了他的懷疑,被拒之門外,那就不好了。 外貌條件夠格去執行這項任務的,“海娜”也不是沒有。 然而傅老大每天在家賞花逗鳥,從不過問業務工作。 閔旻不出外勤。 金雪深當時正忙著搞另外一項臥底業務,抽不開身。 為著養家糊口,寧灼還是捏著鼻子接了單。 但寧灼也友好地提供了建議:把a胖揍一頓,再把芯片搶過來不就行了? 然而單主不肯。 他說:“他不太抗揍,也不怎么經嚇,年紀輕輕的就吃心臟病藥了……他也不上心,也不知道他的藥吃完后有沒有補貨?!?/br> 寧灼看著絮絮叨叨的單主,直覺這是一場家務事。 不過給錢就行。 等了幾天,接到單主通知,a已經帶著人去了旅館,寧灼也立即穿戴整齊,趕往現場。 他穿得很素,白衣黑褲,大學生一樣清純干凈,站在離旅館不遠的街邊,扣了頂鴨舌帽,腳踝細細,戴一條廉價但奪目的腳鏈。 他倚著路燈,腳尖輕輕點著地面,晃出一旋一旋的微光。 按理說,在不遠處蹲守的單主會在他徘徊等待十分鐘后,來和他“談價格”。 然而,寧灼只站了一分鐘不到,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走了來。 盡管看不清臉,但寧灼的身材已經是整條街獨一無二的上上品了。 待借著昏暗的路燈看清寧灼的面容,來人直接呆住了。 他的氣勢下意識弱了七分,囁嚅道:“你、你……等,等人呢嗎?” 寧灼:“嗯?!?/br> 來人本想詢價,被他冷若冰霜地一瞥,再暗自估算了一下自己id卡里為數不多的信用點,頓時失卻了勇氣。 這是個可遇不可求的高級貨,可惜他肯定沒帶夠能買他身子的錢。 也不知道他再來的時候,這大美人還會不會在。 他是不是應該臨時申請個小額貸款,爽上一爽再說? 在經歷了一番激烈的自我博弈后,男人失魂落魄地走開。 寧灼重新垂下視線,計算著時間,等著約定的十分鐘期限到來。 第二個意外很快找上了他。 那是個小帥哥,生了個尖而翹的鼻子,是這條街上上座率最高的站街男。 他語調活潑道:“小哥哥,一個人嗎?今天晚上的錢我都給你,我在我的貨車后車廂里給你留了個位置,你來不來?” 寧灼不為所動:“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