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水果，休息一會兒?！?/br>
    她把西瓜放在桌邊，掃了一眼蔣序的書桌，深吸一口氣不忍直視：“蔣序，和你說了多少次，自己的書桌要收拾清爽點?！?/br>
    說完轉頭又對著池鉞和風細雨：“小池，吃點水果啊，學習也別太累了?！?/br>
    池鉞取下耳機點點頭，對她說“謝謝?！笔Y序眼疾手快先抽了一瓣瓜，假裝沒聽見剛才的話對著許亭柔裝乖。

    “謝謝媽，你早點睡?！?/br>
    許亭柔嗔他一眼：“行了，不打擾你們。你們寫完了也早點睡，明早上學該起不來了?！?/br>
    等許亭柔關上門，蔣序吃完西瓜把數學作業往池鉞那一拍：“寫完了?！?/br>
    說完又把對方的地理試卷抽過來，放在自己的面前，卻不急著去看。

    通常這個時候作業全部寫完，自主復習之前，他會盤腿窩椅子里閉上眼睛，在這樣的夜色里假寐一會兒，當做休息。

    但今天他沒有。

    蔣序又拿了一塊瓜慢慢咬著，旁邊的池鉞正在全神貫注檢查自己的數學試卷，蔣序看過去，池鉞垂著眼，帶著白色的耳機，臺燈為一桌子紙張和他的側臉鍍了一層柔光，夜里燈也溫柔風也溫柔，實在適合被裝進取景框。

    蔣序想什么做什么，放下西瓜抽紙擦干手，順手拿下書架上的相機，對著人側臉飛快來了一張。

    相機自動調整焦距的細微聲響在這樣安靜的夜里顯得有些大了。池鉞皺了皺眉，扭頭看著蔣序，似乎在問他在干什么。

    蔣序裝作沒看懂，若無其事把相機放回原位，低頭檢查池鉞的地理。

    “你轉學前學到哪里了？”

    池鉞不和他計較：“

    第三章 剛開頭?！?/br>
    “那也就差了一個大章的內容……”

    蔣序低頭去看。

    池鉞的試卷字跡工整條理清晰，和蔣序的天差地別，他檢查了一遍，選擇填空全對，簡答題思路也挺清晰，得分點基本能和參考答案對上。

    “……”蔣序欲為人師的心熄了一半，放下試卷皺著眉盯著池鉞。

    “你確定這章你們沒講過？”

    “沒有?！背劂X把蔣序作業翻到第二頁，頭也不抬?！暗乔皫淄砦易詫W了?！?/br>
    “你以前在你們學校年級排名多少？”

    池鉞答：“前十?！?/br>
    蔣序說：“具體點，上次期末考第幾？”

    “第三?！?/br>
    “……”

    蔣序面無表情放下對方的試卷，忍不住問：“你轉學的時候班主任和年級主任有沒有抱著你哭，讓你別走？”

    池鉞想到了那條自己沒有回復的班主任微信，寫字的筆停滯了一秒：“沒有?！?/br>
    蔣序沒有察覺：“你為什么轉學??？”

    大概是今晚氣氛輕松，蔣序的語氣自然沒有窺欲，池鉞沒有再直接避開這個問題。

    他用鉛筆圈起蔣序一個錯誤，語氣淡淡。

    “分居兩年法院可以認定為感情破裂，判決離婚?！?/br>
    蔣序愣住了，有些驚措地看了一眼池鉞，不知道該說什么，干巴巴回應了一個“哦?！?/br>
    這下風和燈都不太溫柔了，氣氛無可避免的有點尷尬，蔣序生怕自己哪個問題又踩雷，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默默挑了一片最紅的西瓜遞給對方。

    “邊看邊吃唄?！?/br>
    池鉞接過來，似乎感受到了對方的無措，忽然說：“你會彈吉他?！?/br>
    “……還行?！笔Y序看了一眼墻上的吉他，“學過一年?！?/br>
    “為什么想學吉他？”

    蔣序實話實說：“因為帥啊?！?/br>
    池鉞瞅他一眼，蔣序難得有點不好意思：“當時看別人彈覺得挺帥的，學了一段時間，后來就沒彈過了?！?/br>
    十五六歲試圖裝帥但沒成功，池鉞嘴角微微上揚：“我以前也有一把，和你這個一樣?！?/br>
    蔣序一下子來了精神：“你會彈吉他？”

    “還行?！?/br>
    “那帶過來了嗎？”

    池鉞把蔣序的數學作業翻了一頁，才回答：“摔壞了?！?/br>
    “哦?！笔Y序有點可惜，指了指墻上的吉他?！澳阋獜椧粡梿?？”

    池鉞看了眼時間：“太晚了，下次?！?/br>
    也是，該擾民了。蔣序點點頭，兩人之間剛才凝固的氣氛又緩緩流動起來，他抱手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你檢查完了叫我?！?/br>
    池鉞低頭看了他一會兒，移開目光繼續看數學題。

    蔣序本來是等對方閱卷有點無聊，打算和以前一樣閉目養神。但或許是考試前這幾天熬得有點太晚，幾分鐘后他真的有點困了，意識開始漸漸混沌，呼吸也緩慢下來。

    等池鉞把最后一題檢查完，蔣序似乎真的快要睡著了。窗外桂花樹上的知了偶爾一聲悠悠的長鳴，沒能把他吵醒。

    池鉞用筆在他裸露的小臂上點了兩下，沒反應。

    他等了幾秒，又用筆桿在對方小臂上點了兩下，又移到蔣序側臉，不急不緩地點了第一下，第二下——

    第三下的時候，趴著的人飛快伸出手，一把按住了池鉞握筆的那只手手背，緊緊把人握住不讓他動作。

    手心與手背相貼，指節與指節交錯。池鉞看著蔣序懶懶撐開眼皮，睫毛底下透出一點困倦的眼神，嗓子都帶了點剛睡醒的鼻音。

    “干嘛？”

    池鉞的目光從手上移到對方臉上，又移到面前的作業上。

    “看完了，錯了兩題，解法幫你寫草稿紙上了，我——”

    池鉞頓了頓：“我明天講?！?/br>
    蔣序清醒了一點，掙扎著爬起來：“我現在看，你現在講唄?！?/br>
    池鉞已經開始收拾自己的作業和筆，語氣平靜：“我困了?！?/br>
    蔣序一怔，立刻說：“哦，那算了?！?/br>
    他陪著池鉞收拾好東西打開臥室門，許亭柔和蔣正華已經睡了，客廳里只有一盞壁燈亮著，昏昏暗暗。蔣序把池鉞送到門口。

    “我送你下去嗎？”

    池鉞低頭換鞋：“不用?！?/br>
    “好吧?！笔Y序沒堅持，站在玄關的暖光里看著池鉞推開門，和對方說了句“晚安?！?/br>
    想了想又補充：“明早見?！?/br>
    池鉞回應了一聲低不可聞的“嗯”，把門關上了。

    考試前一天上午，考場排班情況出來了。公告欄前面圍了太多人，擠不進去。幸好班長韓濛盡職盡責，趕了個大清早全拍下來發班級群，默默補上一句“請自閱?！鄙畈毓εc名。

    蔣序看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跟風在“一班不能失去班長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班長我唯一的女神”此類幾十條馬屁里點了加一，翻回圖片一看，自己果然從一考場跌到了二考場后幾桌。

    他退出點開最后一張，池鉞果然也在最后一個考場的最后一位。

    這倒是不意外，但他放大掃了一眼池鉞前面的幾個名字，微微皺了皺眉。

    喬合一還在原來的考場，只不過從前排挪到了末尾。他大大松了口氣，湊過來去看蔣序的。

    “同桌你在第二是吧——”

    等看清蔣序手機上的圖片，他卡殼了幾秒，意味聲長說了一句：“啊，你在看池鉞的啊?！?/br>
    蔣序被點破，莫名有點心虛。他摸了摸鼻尖回頭，果然和池鉞的目光對上了。

    他咳了一聲：“你果然在最后一個?！?/br>
    好經典的廢話文學，喬合一憋笑憋得難受，低頭假裝對蔣序手機上最后一個考場的人特別感興趣。

    這一看，倒真給他看到了熟人。

    “靠，你前面怎么是齊關這個傻逼??！”

    第22章 糖草莓

    喬合一又認真看了看，果然又看見兩個熟悉的名字，但都沒有齊關這個名字排在池鉞前面沖擊大。他拿起手機指著座位表沖著蔣序罵罵咧咧：“這孫子怎么到最后一個考場倒數第二去了？”

    說完又緊急糾正：“不對，池大學霸是因為轉學不可抗力，這傻逼才是真正的倒數第一??！”

    他語氣里全是幸災樂禍，一副老天有眼的樣子，蔣序提醒他原因：“他期末的時候手斷了，停課沒考?！?/br>
    喬合一恍然大悟：“靠，我都忘了，活該！”

    池鉞終于有了反應，他看向蔣序，問：“這是誰？”

    “之前隔壁班的，現在在三班?！笔Y序剛說完，旁邊的喬合一立刻補充介紹：“反正是個究極無敵大傻逼，屬于看到他你就忍不住想給他來幾腳的類型，等你見了就知道了?！?/br>
    池鉞看喬合一跟看見仇人的表情，對著蔣序微微一挑眉，意思很明顯：喬合一和他有仇？

    蔣序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是我和他之前有點沖突，打過架，上學期的事了?！?/br>
    池鉞有點意外：“你？”

    蔣序能和人有沖突，并且打架，這概率在池鉞心里等同于對方高等幾何考滿分。他完全想不到蔣序能因為什么事情和對方動手，旁邊的喬合一看出來了。

    “是吧，能讓蔣序動手，你應該能想象這是個怎樣驚天地動鬼神的傻逼了吧。那天也就是我去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