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婢 第139節
她如今仍然稱她為姑娘,把裴境稱為姑爺,這是明晃晃的把裴境視為外人。 沈妙貞倒是滿臉感嘆,綠兒曾陪伴她渡過最艱難的那段日子,縱然她是裴境的細作,沈妙貞也沒辦法,完全就將她判死刑。 罷了,反正現在都跟裴境成婚了,是不是細作還有什么分別,整個裴家人全是裴境的細作,她也是沒辦法的。 沈妙貞只好嘆氣一聲,默認了綠兒回來。 綠兒眉開眼笑,熟知沈妙貞性格的她,知道這是默許了她留在身邊。 這屋里的丫鬟,哪一個比得上她陪在姑娘身邊久呢,此時得了桿子,她便順著爬,立刻擠開溫家那幾個,上前來拿起梳子給她盤頭發。 “姑娘最喜歡我梳頭的手藝了?!?/br> 想給沈妙貞梳頭的那個溫家丫鬟還有些不服氣,然而見沈妙貞什么都沒說,也縱著綠兒,撅撅嘴,縱然不滿,還是退到了一旁。 她的梳妝臺分好幾層,雖然那張臉不必怎么捯飭,眉毛濃密形成天然美好的遠山黛,根本就不必如何描畫。 打開那些盒子,里面全都是徐明華給她置辦的首飾。 裴境瞥了一眼,并沒有他送去的那些,他垂下眼眸,抿住嘴唇,心里難免有些不高興。 不高興的時候,他就想做點什么,裴境從來也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我來給你畫花鈿?!?/br> 裴境拿起毛筆,點了胭脂,捧著她的臉,也不容她拒絕,就在她眉心描畫了起來。 沈妙貞總覺得,這人現在就像個狗子,非要在她身上留下點自己的痕跡才罷休,腳踝上那只鐲子,被體溫捂的很溫熱,卻一直在提醒著她,這人不同尋常的占有欲。 裴境擅作畫,只是作品從不展露于人前,所以名聲不顯,但沈妙貞一手沒骨工筆,都是裴境教授的。 只是在她額上畫花鈿,最是簡單不過,他卻畫的極是認真,一筆筆的描繪,仿佛在做著最精細,最能讓他投入全身心的活計。 勾勒了最后一筆,沈妙貞對鏡看了看,這人居然在她眉心畫了一朵盛放的辛夷花。 “太妖嬈了吧?!?/br> 沈妙貞覺得拜見公婆,這種妝面太嫵媚不夠莊重,想要拿帕子去擦,卻被裴境阻止。 “不必,在家里隨便些,想怎樣就怎樣,不用顧忌那么多?!?/br> “我們今日還要進宮,你裝扮的隆重一些,挺好的?!?/br> 沈妙貞抬起眼眉:“進宮?” 裴境解釋道:“成婚之前,你封了郡主,皇后娘娘還給你添了妝,成婚后第一日,咱們便要入宮謝恩的?!?/br> “哦?!?/br> 沈妙貞干巴巴的答應了一聲,rou眼可見的緊張了起來。 她從一節平民老百姓變成溫國公家的長女,又成了郡主,也不過是半年內發生的事,從無人問津的普通姑娘,成了炙手可熱的西京新貴,她尚且還沒有完全適應。 成了郡主,也沒什么實感,可現在裴境說進宮,那可是皇家,陛下和皇后,是普天之下地位最高的存在,這讓她如何能不緊張害怕呢。 丫鬟們已經將早膳都擺好了,裴境瞥了一眼生宣幾個,她們便了然的都退了出去。 溫家的幾個丫鬟也看向沈妙貞,得到她的點頭,也跟著退了出去,體貼的將門關上,把空間留給這一對新婚夫妻。 “先吃飯,一邊吃我一邊給你說?!?/br> 沈妙貞蠢蠢欲動,想要懟他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公子不是時常說,食不言寢不語嗎?怎么這回要帶頭打破你的規矩了?” 裴境面色如常,瞥了她一眼:“對著你,我什么規矩都沒有,過來吃,你都不餓嗎?” 他這么一說,沈妙貞還真的覺得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忙坐到桌子旁,也顧不上跟他挑釁了。 一碗熱乎乎的碧粳米粥下了肚,沈妙貞才顧得上問他:“你到底是怎么說服陛下的,封我為郡主,肯定不是溫家伯伯爭取來,你到底答應了陛下什么?” 不是裴境,她絕不信,陛下能封她這么一個來歷不明的普通民女做郡主,縱然她后來成了溫國公的長女,也是如此。 她心里還是有他,擔心他的,不然為什么會問他付出了什么代價呢。 裴境高興起來,不過多年的喜怒不形于色,已經成為了習慣,所以哪怕心里高興的想要跳起來,那張臉上也沒有顯露出任何喜色。 “此事并不是利益交換,而是安撫?!?/br> “安撫?” “不錯,陛下是個胸懷大志的人,想要重啟景朔變法,可海閣老乃是平皇帝板上釘釘定罪的人,先帝因為身子不好,一直沒能找到機會給海家翻案,陛下想做,只是……” 沈妙貞接過他的話茬:“只是現在漠北不穩,大梁要對邊境開戰,便要動用國內的兵力,甚至還要花很多的銀錢,陛下只能先暫緩推行變法,更不會現在冒天下之大不韙,給海家翻案?!?/br> 裴境很是贊賞,果然沒白培養她看那么多的書,這個世上只有這個女人最理解他,最適合他,最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你跟裴鄴在一起的時候,說不得這些政治的事吧,他能跟得上你的思路嗎?” 作者有話說: 《星河落入你的眼眸》,現言求關注。 下一本可能會開綜神話那篇或者女皇那篇,求預收,嚶嚶嚶 ? 178、178 沈妙貞冷哼一聲, 一點也不愿意認輸:“我與先夫自然不談論這種沒意思的政事,我們談情說愛的時間還不夠呢?!?/br> 裴鄴受困于出身,見識自然沒有裴境那么高, 裴境的本意是讓她知道,裴鄴是跟她沒什么共同語言的男人, 誰知卻被反將一軍。 “沒關系, 以后我們談情說愛的時間也多的是, 他跟你不過短短半年的婚姻, 我卻是你以后唯一的男人,你的夫君,你覺得我會生氣嗎?” 他明明很生氣, 生氣的不得了, 卻硬是裝成不生氣,內心的邪火都快憋住內傷了。 這人不接招, 沈妙貞的挑釁就落了空,撇撇嘴, 感覺很沒意思就不再說下去。 因為要拜見二老爺和二太太,他們兩人居然搬回到裴境這間私宅來住了幾天,二太太很是和藹可親,早就沒了那副淡然的什么都不關心的模樣, 拉著沈妙貞的手噓寒問暖。 倒是二老爺一言不發,冷著一張臉, 看著有些不高興的模樣。 二太太笑瞇瞇的, 不僅喝了媳婦兒茶,還給封了個豐厚的紅包, 將頭上的鳳凰于飛寶石簪摘下來, 直接就給了沈妙貞。 這簪子乃是她嫁進裴家, 老太太給的,算是傳家的東西,如今給了沈妙貞,就是正式承認了她。 “境兒,這么多年,娘都沒有說過你什么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如今妙兒嫁進來,你可得好生待她,若是叫她受了委屈,不必國公府出手,娘可絕不會輕饒你?!?/br> 裴境點頭稱是,二老爺的臉色越發不悅。 但他是做公公的,也不好直接教訓兒媳婦兒,只好不說話。 “你們不是還要去宮里請安嗎,這便準備吧,我跟你爹爹不必你們侍奉左右?!?/br> 等兩人走后,二太太便開始找二老爺的事:“兒媳今兒頭一天嫁進來,給咱們請安,你擺出一副臭臉是做什么樣子?!?/br> 二老爺確實很不高興,冷哼一聲:“海寧的女兒,哼,便宜她了?!?/br> 二太太滿臉驚疑:“我以為你不高興是因為妙兒嫁過人,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她嘆道:“真沒想到,寧哥居然有血脈還存于世間,居然跟咱們兒子有緣分,這真是上蒼庇佑,妙兒嫁到咱們家,我要更加愛護寧哥唯一的子嗣?!?/br> 二老爺臉色更加難看:“都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忘不了你的寧哥……” 二太太實在沒想到,他不喜歡沈妙貞的,居然是因為吃醋,一時覺得好笑:“你這是吃的什么年頭的陳年老醋,當初成婚的事,你說了境兒喜歡便好,現在妙兒也有了身份,還成了郡主,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br> 二老爺滿臉惆悵:“那丫頭長得像海寧,我怕你又想起舊人,這些年,我做了這么多才把你的心捂熱,海寧那家伙,霸占著你的心還不得了,死了也要作妖,讓他女兒來整治我兒子,我怎么能不生氣呢?!?/br> 二太太又好氣又好笑,然而也的確如二老爺所說,哪怕她如今活的幸福,夫君寵愛,兒子孝順有出息,可到底,是意難平的。 “爹沒有不喜歡你,他就是這個脾氣?!?/br> 裴境想要安慰她,也想給二老爺描補一番,怕她往心里去,畢竟沈妙貞當初是什么身份,二老爺二太太心知肚明。 沈妙貞卻不太在意:“我知道你爹是因為什么生氣?!?/br> 裴境皺眉:“是我們的爹?!?/br> 沈妙貞嗤笑一聲:“你既然查到了我的身世,怎么沒查出你娘跟我爹的陳年舊事呢?二太太跟我爹,原本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是有婚約的?!?/br> “……” 裴境查到過,但他并不想在背地里說自己親娘的八卦,所以查到了一點很快就沒有再查下去。 “我娘都跟我說了,當初鄭家老太爺悔婚,非要將你娘改嫁給裴家二郎,因為鄭老太爺不僅跟我祖父政見不合,還因為你那舅舅卷入一場貪腐案,雖然不是主謀,卻要承擔責任,要把查出的漏給添補上,整整五萬兩白銀?!?/br> “祖父為官清廉,家里哪有這么多的銀錢,海家拿不出,恰好你爹上門求親,一口答應給五萬兩,鄭家老太爺便順勢悔婚?!?/br> 沈妙貞似笑非笑:“可二太太即便與二老爺成婚,我爹仍舊是她眼前的白月光,心口的朱砂痣,她此生都不能忘懷的男人,如今見了我這個昔日情敵之女,又怎么可能給我好臉色呢?!?/br> 裴境臉色淡淡,拉住她的手,從丫鬟手里接過大氅給她披上。 “有一點我要糾正你,那不是二老爺和二太太,你要稱呼爹和娘?!?/br> “還有,上一輩的恩怨情仇,跟我們沒關系,哪怕你不是海家的女兒,我也會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讓你嫁給我?!?/br> “哈!”沈妙貞毫不留情的嘲諷他:“六公子這種執拗,簡直跟二老爺是一個樣?!?/br> 裴境擺出一副,她說什么他都聽著、受著的坦然模樣,居然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我是我爹的兒子,性情有幾分像也是正常,除了這個,你就沒看清楚別的?” 什么別的,沈妙貞一愣。 “你沒看到我爹對我娘有多么的愛護體貼,多么的癡情?我既然肖父,自然也是這般,你能嫁給我,福氣還在后頭呢?!?/br> 好大言不慚,好厚的臉皮! 沈妙貞翻了個白眼,她現在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六公子已經變成了一塊滾刀rou,說什么話,也不能使他產生半點波動,純是浪費口水。 “你現在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我離開也就不到一年的時間吧?!?/br> “一年嗎?我怎么覺得好像過了幾十年那么煎熬?!?/br> 他拉著她往門外走去,門口早就套好了車。 裴境低下頭,竟這么在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中,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面頰。 沈妙貞直接呆愣住了,臉紅已經不能形容她此刻的羞澀:“你……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見,親你,愛你?!?/br> 兩人身后還跟著丫鬟小廝,空青此時滿臉憋笑,臉都要憋得裂開,卻低頭不敢看,幾個小丫鬟也是紅著臉,忍笑忍的很辛苦的模樣。 “這……是外面!” 裴境滿臉的不以為意:“那又如何,我是你夫君,夫君親近妻子本就是天經地義,大梁律法也沒規定,在外面,丈夫不能親吻妻子?!?/br> 沈妙貞的表情實在一言難盡,裴鄴去后,這人在她丈夫的靈堂上就敢親她,還宣稱一定會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