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婢 第85節
“這便是你說的那個,做的一手好洛京菜的廚子?居然是個如此出挑的姑娘,沒想到姑娘生的如此美麗,居然燒的一手好菜。你是鄭家哪一房的,叫什么名字?” 鄭五娘抿抿嘴,掩蓋住臉上的不開心:“她就是我表哥房里的一個奴婢,因為服侍的不錯,做的菜味道還可以,永寧jiejie,你瞧我待你好不好,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你?!?/br> “你待我好,我自然知道,不過你這丫頭,心里又起什么壞心思了吧?!?/br> 永寧縣主乃是潞郡王嫡長女,生母早逝后,一直都是側妃,也就是裴境那位姨母帶大,跟鄭家走動的勤,與鄭五娘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 鄭五娘眼睛咕嚕一轉,她就知道這丫頭起了什么壞主意。 沈妙貞面色一白,顯然是沒料到,鄭五娘能如此直白的說,她只是一個奴婢。 然而人家并不算說錯,她不是個奴婢又是什么呢?難道介紹自己,說自己是裴解元的妾?這樣說豈不是更給公子丟人。 “端硯,你還不來給縣主布菜,順便都介紹介紹,你做的這些菜都有什么典故?!?/br> 永寧微微不贊同的看了一眼鄭五娘,卻也沒有拒絕沈妙貞的服侍。 她眼睛尖,早已看出,沈妙貞的穿著打扮,如此才貌,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奴婢,鄭五娘又扯著她的幌子,欺負這個姑娘罷了。 然而區區一個奴婢,她也并不曾放在眼里,五娘跟她感情深厚,就像她親meimei一般,永寧縣主是愿意寵著她的。 沈妙貞臉色越發蒼白,眉頭也皺了皺,這不僅僅是鄭五娘的下馬威,她們二人談天說笑,更是直白的在告訴她。 你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鄭五娘實在殺人誅心,讓她辛勞干活,當做奴婢使喚也就罷了,更往她心口處插刀。 這是明晃晃的示意她,就算攀上了表哥又如何,就算成了妾又如何,在她們這些真正的皇親貴胄,世家小姐的面前,她沈妙貞,就是個臣屬奴婢。 沈妙貞恍然覺得自己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讓她喘不上氣來。 “端硯,你不是還繡了繡屏,快拿上來獻給縣主娘娘?!?/br> 鄭五娘就跟沒看見沈妙貞蒼白的臉色似的,她心中止不住的高興和歡喜,這女人生的狐媚又如何,得表哥的寵愛又如何,還不是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一個泥腿子出身的奴婢,也妄想跟她們平起平坐,真是笑話。 “永寧jiejie,我跟你說,我那裴家表哥一表人才,生的跟神仙一樣的人物似的,我看著滿西京的貴女,就覺得永寧jiejie你最好,若是你跟我表哥將來成了夫妻,我看最是登對了?!?/br>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呢,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這些你害臊不?!?/br> 沈妙貞很想哭,卻只能強忍著不要哭出聲,會被鄭五娘看了笑話,也會在縣主面前失儀,如幽魂一般輕飄飄的走出去。 一個沒看清前面,直接撞上一個人的胸膛。 抬頭一看,卻是裴境。 作者有話說: ? 107、107 “怎的臉色這樣蒼白, 手還這么冰涼的,雖然已經開春了,卻也得多穿些, 西京不比我們洛京,還是有些冷的?!?/br> 裴境很自然的拉著她的手, 放在手心里磋著, 給她暖著手。 沈妙貞眸中有盈盈水光, 眼睛一酸垂下頭去, 她不想讓公子看到自己失態的樣子。 小綠兒氣咻咻的,憤憤不平,心直口快的說了出來:“這叫什么事啊, 大早上的我們姑娘就去了那邊廚房, 五姑娘給安排的那些廚娘,一個個偷jian?;静桓墒? 十六道菜全是我們姑娘一個人做的,張羅了半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累的姑娘渾身酸疼都要暈過去了,結果那五姑娘可好,把我們姑娘叫過去,給縣主娘娘和她自己當丫鬟, 叫我們姑娘站著服侍布菜?!?/br> 沈妙貞原本不欲說此事,然而小綠兒嘴快, 既然已經說了, 也就不必裝成純然無辜不想告狀的樣子了。 “原本就不該答應此事,可我若推拒, 五姑娘便給我蓋上個不敬皇親國戚的帽子, 誰知道, 她當真一點也不念親戚之間的情誼?!?/br> 沈妙貞苦笑:“在五姑娘眼里,公子是她親表哥,我又算個什么東西呢,能叫我服侍一回縣主,還是我的造化呢?!?/br> 裴境的臉上已經冷冷的沒有表情了。 “這乃是家宴,又不是兩府之間的宴會,你們姑娘家私自坐在一起吃一吃,何至于如此鄭重其事?!?/br> 裴境氣的要命,便是他自己,在他們侯府,也沒人敢真的將沈妙貞當做奴婢使喚。 “我昨日便說,五姑娘未必是真心想要抬舉我,不過是尋個由頭,使喚使喚我罷了,叫我看清自己的身份,人家縣主娘娘又如何能瞧得上我呢,公子想的是很好……” 她身心俱疲,話也說不下去。 裴境咬了咬牙根,也不解釋,這一回是他失算,居然被個小丫頭耍了。 不是他想的不到位,而是裴境乃是男人,在外面應酬,男人之間的勾心斗角,官場之上的勾心斗角,遠比內宅女人的更加殘酷也更加慘烈。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鄭五娘當真能不顧他這個表哥的臉面,給他的人難堪。 舅舅是如何的獻殷勤巴結他,他這女兒便是如何的拖后腿。 縣主有誥命,又是皇室宗親,是不能得罪的,這個場子,說實話他找不回來,而且作為一個男人,若是跟女人計較,總顯得有失風度。 “她們這是把你趕出來了?” “若是把我趕出來,倒是好了,我正好可以回去休息休息,五姑娘要我取繡屏?!?/br> “綠兒回去取?!?/br> 裴境安撫的握了握她的手:“等綠兒取來繡屏,我同你一起送去?!?/br> 沈妙貞頓時大驚失色:“這是我們姑娘之間的事,公子出面很不合適,而且五姑娘只是背地里搞些小動作,明面上并沒有為難我,我除了累一些,別的也沒怎么樣,你出面不合適?!?/br> 她說的沒錯,縣主架臨,使喚使喚主人家的丫鬟,沒有說不過去的地方,禮法上鄭五娘和郡主都沒有錯。 然而因為只是家宴,又是親戚,鄭五娘明明知道她并非一般的奴婢,哪怕是表兄妹,對表哥的房里人,到底也要有些尊重,不會隨隨便便戲弄。 而鄭五娘這么做,分明就是故意欺負人,打沈妙貞的臉面,全然不顧親戚情分。 裴境如何能不氣,他都不舍得這么使喚的人,在外面被欺負了,他怎么想也忍不下這口氣。 “你放心,我是男人,難道還能跟姑娘們吵架嗎?” “別擔心……” 裴境嘆了一口氣,也不瞞著她:“永寧身上有誥命,我雖有功名不用跪下行禮,但仍得尊敬著,怕是幫你出不了這口氣?!?/br> 沈妙貞怕的要命,誰要他出這口氣呢,她只想趕緊回去,息事寧人罷了。 然而裴境做下的決定,誰也勸不動的。 小綠兒很快就把那方繡屏和兩個荷包取了過來,裴境直接拉著她的手,通過幽幽小道,進了水榭亭子那里。 離得不遠,還能聽到鄭五娘與縣主在說話。 “我說你怎么這么殷勤,一定要邀我來玩,原來是憋著壞呢,你跟我說,是不是想整治那個漂亮的丫頭,我看她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人家怎么惹到了你?”永寧縣主的聲音很溫柔,像是涓涓流水。 鄭五娘聲音明快,夾雜著明顯的不爽:“我就是瞧不見,那女人的樣子,明明是個低賤的奴婢,仗著我表哥的寵愛,吃穿用度比我這個正經的小姐還要好,那么大一顆云州珠,都舍得給她戴,她憑什么?” “我今日就是讓她明白明白,哪怕靠著一張狐媚子的臉,得了主子寵愛,爬了床,穿金戴銀好似外表是個正經貴女了,也不配跟咱們平起平坐,低賤女婢就是低賤女婢,永遠也別想著把咱們比下去?!?/br> “你沒見,我說把她引薦給jiejie你,她那個巴結的樣子呢,讓她繡東西也不敢推卻,熬夜也得給我繡完,讓她做一桌子菜,當個女婢服侍我跟jiejie,她也拒絕不了!” 裴境和沈妙貞都聽見了鄭五娘這洋洋得意的話。 沈妙貞已然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羞恥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扯著裴境的袖子不讓他過去。 “你也真是的,既然是你家表哥的枕邊人,你總要給個面子的?!?/br> 永寧縣主聲音緩緩,語調如此溫柔卻帶著高高在上的傲然:“咱們這種身份的人,將來必是要與人為正妻的,為人正室需有廣闊心胸,這些通房妾侍是什么身份,不過是個玩意兒,你看不慣直接發賣了事,就算你喜歡你表哥,現在也沒嫁過去,便刻意為難他身邊人,豈不是叫你表哥覺得你不大度?!?/br> “咱們是什么身份,跟這些奴才秧子置氣,根本就是自降品格,就這么一點小事,也值得你大動肝火,把我叫來陪你做這么一場戲?!?/br> “哼,反正我就是看不慣她,明明是個奴婢,卻生的也比我好看,做的一手好繡活,做飯也好吃,反正我就是看不慣她?!?/br> “哎,你真是……那姑娘看著眸光清明不像個會作妖的,只憑著相貌給王后公子做個偏房也是夠格了,你何苦為難她?!?/br> 裴境再也聽不下去,抓著沈妙貞的手大步走了過去。 鄭五娘吃了個肚圓腹滿,可算是飽腹了一場,若不是因為宴請永寧,在家跟著母親吃飯,家里的規矩只能吃八分飽,而她們這些小姐,要維持窈窕身形,多吃一塊糕點都會引來母親的嘮叨訓斥。 別看她這樣貶低沈妙貞,對她做的飯菜,吃的可不客氣呢。 一抬頭,卻看見裴境站在面前,身旁站著沈妙貞,他們兩個緊緊的挨著,她那表哥是毫不避諱的拉著那姑娘的手。 鄭五娘嚇了一跳,對這個生的英俊卻冷肅非常的表哥,鄭五娘一見他冷森森的瞧著別人就有點心里發怵,那點小女兒的綺思早就煙消云散。 此時她訕訕的站起身,不安的咽了幾口口水。 永寧縣主也是頭一回見到這位傳說中的裴解元,雖然他在西京尚且名聲不顯,可架不住好姐妹鄭五娘跟她炫耀過好幾次,說她有個了洛京的表哥中了解元。 這回是第一回見面,卻沒想到,竟然是這么一個豐神俊秀的神仙公子。 永寧的年紀今年也不過十七,素來有些眼高于頂,到現在也沒有尋縣馬,對于尋常男子更是瞧不上眼。 如今看到裴境,居然看得有些癡了。 “表……表哥,你怎么會來這?這個……,這位是永寧縣主,潞郡王的嫡長女,縣主,這位是我表哥,洛京武安侯家次房公子?!?/br> 裴境竟然也不先抱拳行禮,掃視一圈區區兩人的桌子上,那滿滿的十六道菜,又想到他剛才看到的,沈妙貞手上細小的傷口,因為浸泡了冷水,雙手冰涼。 他溫和的面具就再也露不出來。 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諷刺意味十足的笑。 “我若不來,怎么能看到我這內人,給你和縣主做的多么豐盛的一頓飯呢?!?/br> 鄭五娘一下子,笑容就僵在臉上。 永寧縣主輕輕一嘆,原本只是配合她搞了這么一場,她原本也覺得不妥,但是相比從沒見過的沈妙貞,一個普通的奴婢,她自然更愿意向著鄭五娘。 但現在,欺負了人家的枕邊人,叫這公子連內人這兩個字都說出來,顯然是不能輕輕揭過了。 她雖有個縣主的豐號,可到底是閑散的宗室,除了奪嫡之爭的雍王和符陽王,皇室宗親都是有貴無權,實則還不如這些靠科考進入朝堂的大臣們。 裴境能中解元,必然能中進士,西京好些權貴人家都會榜下捉婿,捉個中了進士的青年才俊給自家做女婿,都知道讀書考取功名的前途無量。 她又怎么能做出得罪人的事。 永寧縣主溫言道:“裴公子,對不住,前些日子我一直念叨想試試洛京菜,請了好幾個廚子,做的也并不地道,五娘只是想讓我多嘗一嘗洛京菜,麻煩了端硯姑娘,是本縣主之過?!?/br> ? 108、108 她福了福身:“五娘年紀小, 又是您的親表妹,這俗話說的好,姑表親輩輩親, 打斷骨頭連著筋,五娘一時相岔了, 沒有思慮周全, 本縣主代她向你道歉?!?/br> 堂堂一個縣主, 裴境還真沒放在眼里, 又不是手握實權的雍王的女兒,就算是雍王,前些日子也因為辦事不利, 被人揭發貪墨, 被降了爵位。 然而到底是皇親國戚,他若抓著不放, 難免顯得他為難女子,又不敬皇室。 此時, 裴境臉色也緩和了一些:“縣主既來做客,想要吃洛京菜,也可以請飛燕樓的羅大廚來家里做一桌宴席,我這丫頭身嬌體弱, 支撐著身體做了,卻生怕服侍不好縣主, 戰戰兢兢十分惶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