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婢 第17節
沈妙貞接過,歡歡喜喜的帶在頭上,哪個姑娘能不愛帶花呢,只是梅園的花他們這些奴婢,是不能隨意摘的。 若是隨意摘被別人發現了,保不準就是一頓罰。 可現在不一樣了,這是公子允了的。 這小丫頭,高興起來的時候,兩只大眼睛都瞇成新月一樣的月牙。 裴境也笑了,他折了兩只紅梅,準備回去養在瓶子里,也得些意趣。 “呀,誰在這里折花,好好地花,摘了作甚,真是牛嚼牡丹不懂風雅!” 一個姑娘的聲音,氣急敗壞從花叢后傳來。 她冒出來,身后還跟著兩個丫鬟,上來就扯住裴境手里的梅花枝。 裴境皺眉,放開另一頭,他可不想跟個陌生的姑娘糾纏,不僅放開,他還后退了一步,離那姑娘遠一些。 剛聽聲音,他就確定這不是自家的那些jiejiemeimei,而是不認識的。 那姑娘還不依不饒:“喂,你知不知道這是烏羽玉梅,很珍貴的品種,怎能隨意攀折?” 她一抬頭,便見到冷著臉的裴境,如此一張神仙玉顏,頓時失了聲,紅霞飛上臉頰,一幅少女懷春的樣子。 “是伯爵府的姜姑娘,黃鸝jiejie告訴我的?!?/br> 沈妙貞一看這姑娘抬頭,就看到了她的臉,認出這不是那個眼高于頂的姑娘,于是湊到裴境身邊提醒著他。 裴境皺眉,姜家姑娘是老太太請來,暫住幾天的。 因為裴家和姜家是有姻親關系的,老太太的親女兒就是嫁到了工部侍郎姜家,而工部侍郎姜家家主與伯爵府姜伯爵,是堂兄弟,算起來,這位姜姑娘也是可以叫他一聲表哥的。 此女排行行三,乃是伯爵府的嫡女,洛京的大族之女。 老太太接她來,一是為了親近,二是為了考驗一番她的品性,沒準這姑娘會是未來的侯府主人。 裴境并沒有不給面子,直接離開。 果然,姜三娘羞的低下了頭:“是六表哥嗎?我,我是姜家三娘子,不知是六表哥的花,驚擾了表哥?!?/br> 裴境沒否認,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方才還不依不饒要對他怎樣,直接上來就要奪他的梅枝,現在一瞧見是他,便轉變了態度,做出這副嬌羞樣子給誰看呢。 “哦,三娘子既然在這里賞梅,在下就不打擾了?!?/br> 他抱了抱拳,直接便要離開。 姜三娘面色一變,竟然追上來,遞上那截梅枝:“六表哥,你的梅枝……” “不必了,三娘子既然喜歡,拿走便是?!?/br> 姜三娘被家里寵壞了,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蓮花六郎,居然對她如此不假辭色,可想起那副仙童一樣的玉顏,她的腦子就像壞了一樣,追上去,還給他梅枝,還想去拉裴境的衣裳。 裴境眉頭擰的宛如麻花,對著沈妙貞看了一眼,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 上前攔住了姜三娘。 “姑娘,您留步,我們公子這就回去,就不用您送了?!?/br> “誒,可是表哥……” 沈妙貞截住她的話頭:“這里是侯府,公子知道怎么走,倒是姑娘是客人,雪天路滑,姑娘回去時也要多加小心?!?/br> 就這么一會,裴境走的步步生風,都走到了橋頭。 “端硯,還說什么呢,回去了?!?/br> “誒,公子,奴婢這就來?!?/br> 沈妙貞福了福身,轉身就跑,姜三娘氣的呆愣在當地,跺跺腳,直想把手里的梅枝扔了,可想到這是裴境方才折的,就又舍不得起來。 沈妙貞跟在裴境身后,兩人回流風閣,裴境難得笑了:“方才反應倒是挺快,不錯,值得一賞?!?/br> “嘿嘿?!鄙蛎钬懮敌?,還以為公子要賞賜銀錢,還有點不好意思:“今兒已經得了太太的賞了,公子也要賞,奴婢怪不好意思的?!?/br> 裴境氣笑,這丫頭是鉆進錢眼里了嗎,腦子里就只有銀子。 “那個姜姑娘,也忒可怕了,直接就往公子身上撲?!?/br> 裴境不動聲色,他早就習慣了,不過像姜三娘這樣的,也算是頭一回見:“你記住了,以后看見她這樣,你就擋在前面,莫要叫她碰瓷?!?/br> 這要是被她沾上,在碰巧被人瞧見,可就說不清了,污了人家姑娘清白,讓他負責怎么辦。 沈妙貞點頭:“放心公子,有奴婢在,一定不讓她沾到公子的袍角?!?/br> 進了流風閣內室,紫毫上來替裴境寬衣,裴境卻直接將繡球琉璃燈和手爐遞給她,讓她把燈放起來,把手爐里的炭換了。 他招手叫沈妙貞來給他解大氅。 沈妙貞有些矮,才堪堪到她胸腹,給他解衣裳都要微微墊著腳。 他一低頭就能看到少女毛茸茸的發頂上,簪著的那支綠梅,接下來便是紅紅的鼻頭。 可見方才在梅園,她雖然有手爐暖著手,但小臉還是凍的厲害。 裴境心里微微一動,召來紫毫:“明日你跟端硯一起開庫房,找出幾匹尺頭,我叫人買了一批皮毛,院子里的丫鬟們,每人做一件小披風?!?/br> 22、22 紫毫一愣,歡喜涌到臉上,急忙謝恩,公子雖然比起別院的主子大方,可也沒隨隨便便給全院的丫鬟做斗篷。 因為是丫鬟們穿,所以只能做短身的小披肩,只有侯府的小姐們才能穿長身的大氅和斗篷。 做這么一身小斗篷,也得用不少棉花和皮毛。 裴境并不像他二哥,雖然受寵,但只有月例和家中長輩賞賜的東西,二房的不少生意他爹都帶著他親自打理,每年的分紅也很多,所以私房錢不少。 裴迎年輕的時候在西京大理寺曾經做到過大理寺正,也是從五品的官職,也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二太太鄭氏,他對二太太一見傾心,非要娶其為妻,鄭家也是西京的世家大族,二太太的親姑母是先帝的賢妃,老太太便派人去提親。 娶回了心心念念的嬌妻后,不知什么緣由,裴迎便辭了官,帶著鄭氏回了老家,從此開始經商。沒想到他經商也算是天才,短短幾年就盤活了侯府的經濟事。 對于自己唯一的兒子,裴迎也是有意鍛煉,在他幼年時就帶著他跟那些掌柜談話,讓他看賬本,不過裴境卻對讀書做學問更感興趣,他也不強求兒子將來要做什么,不過因為孩子大了,要考取功名,總得在外頭交際,所以裴迎就把二房營生的分紅一部分給了兒子。 侯府這些堂兄弟們,從大公子到下頭的十三公子,沒一個比裴境更有錢。 “我記得庫房里是有一批兔子毛來著,就拿那個做吧。端硯,你把鑰匙給紫毫,叫她去拿。今日你跟我一起去見了太太,我看太太咳嗽,嗓子應是不好受,你可會做秋梨膏,做好了叫人給太太送去?!?/br> 端硯點點頭,將鑰匙給了紫毫,自去了院里的小廚房。 紫毫歡天喜地的開庫房,去點兔毛的數量。 做個小披風,鑲邊一件便是一件兔毛,她點了六條,正要搬出來,冷不防回頭看見裴境在她身后站著,給她下了一跳。 裴境從那六條兔毛最上頭拿出一條,扔進庫房里,反抽出一條狐貍毛,搭在上頭。 “這條狐貍毛的給端硯做?!?/br> 紫毫瞪大了眼睛,這條白狐貍毛,價格可實在不便宜,兔毛可遠遠比不上,公子單給端硯,紫毫心里還是暗暗猜測。 裴境咳嗽了一聲:“端硯那丫頭手藝不錯,做的糕點太太吃的適口,以后少不得她還得做些,她討了太太歡心,我這個做主子的,自然得賞她?!?/br> 紫毫還是滿臉懵然,她又沒問公子為什么單獨給端硯用這么貴重的狐貍毛,公子也不必跟她解釋啊。 這些東西都是公子的,公子想賞誰就賞誰,她又不是徽墨,天天抱著那些妄想,以為能上青云呢,也不瞧瞧他們公子是什么人物,怎么能瞧得上她那樣的。 “知道了公子,狐貍毛的給端硯?!?/br> 裴境點點頭:“這件事,你暗中去辦便是了,不必大肆宣揚,更不用叫別的丫鬟們知道?!?/br> 紫毫又愣了愣,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公子想的也忒細致,無非就是怕獨獨賞賜端硯,別的丫鬟們會不服,嫉妒,然后生出事端來。 她覺得公子實在有些多慮,流風閣規矩何其之嚴,哪有丫鬟敢生這種幺蛾子。 不過想想,她回去那幾日是徽墨領著這些小丫鬟,紋枰便手腳不干凈,偷端硯的錢,也不敢再小覷這些丫鬟。 點點頭:“公子放心,絕不會叫別人知道此事,沒人敢在背后亂嚼舌根?!?/br> 紫毫辦事,他一直是放心的,比徽墨做事叫人放心。 沈妙貞做好了秋梨膏端回來,手里還端了個青色小燉盅。 “做好了,怎么叫人給太太送去?” 沈妙貞笑道:“已經派人給太太送去了,奴婢看秋梨還有得剩,順手做了些銀耳雪梨,天氣又冷有干,公子也該吃些潤潤肺?!?/br> 她倒是乖覺,知道該討好他。 裴境也不拆穿她的這點小心機,笑納了這番好意。 剛燉好的銀耳軟糯,雪梨并沒有煮的特別爛,里頭還帶著一點沙心,脆脆的很有嚼頭。 這丫頭做吃食倒很有一手。 紫毫此時再看沈妙貞,倒覺得這丫頭貌不驚人,手段卻實在很高,要知道,公子可從沒對哪個丫鬟這么特別過。 大家都是兔毛,單她是狐貍毛。 紫毫盯著沈妙貞的眼神中很有深意,不過在她卻不敢表現的這么直白,只敢在自己心里暗暗嘀咕。 裴境每日起的都很早,不僅要早讀,還要練劍練拳。上考場幾日幾夜都在那個小號子里,他聽說過,有的身子骨弱的書生,甚至有死在里面的,沒個好身體怎么行。 雖然侯府傳到這一代,子弟們大多是混吃等死只知玩樂的紈绔,但裴境崇尚君子六藝,對自己要求頗高,雖不至于文武雙全,也考個武狀元回來,但總不能馬不會騎,劍不會舞,手無縛雞之力。 今日天氣好,裴境醒來興致頗高,便想去梅林中放上一只茶案,喝喝茶練練劍。 然而想到昨夜那個姜三娘如狼似虎的樣子,他皺了皺眉頭:“不去梅林,去竹林?!?/br> 那里一直是由二房在管,算是二房的園子,他想圖個清靜,很是不想遇上昨晚的事了。 那竹林里有個小小的亭子,里頭桌案椅子都是現成的。 裴境萬事講究,空青紫毫幾人便拿著小爐子,公子愛喝的茶葉,公子的書還有劍,和昨日做好的糕點,去了竹林。 一進入竹林,裴境嗅了嗅這滿園竹香,頓覺得肺腑清爽。 紫毫把石墩子上放了個軟墊,免得公子坐的著涼,空青白術把公子的琴和書擺在上頭,而端硯則把食盒放在一邊。 看著白術等人熟練的在爐子里放上炭,開始煮起水來。 裴境拿起劍,先練了一會,舞了一套劍法,紫毫推了推沈妙貞,讓她拿著布巾去給他擦汗。 端硯給他擦汗,還得踮著腳,雖然她不明白為什么紫毫jiejie非要讓她去,但她不是個會推卸活計的人。 “今日教你采薇,先念一遍給我聽聽,認一認里面的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