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上青云(科舉) 第59節
錢氏激動的臉紅心跳,在某一刻被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砸昏了頭腦,好在,在景安的這些年不是白住的,這種好事情,怎么偏就掉她家了? 不說圖點什么,她都不信,一琢磨,自然是圖她的寶貝孫兒了唄,長林玉壽他們將來要做官的,娶個商人家的小姐,怕是不妥當。 對小孫子不妥,就是要她的命! 想通關竅的錢氏臉色一沉,直接揮起掃帚趕走了媒婆,眼見沈家的老祖母這般粗俗,那些個想賭一把,試圖得個官老爺做女婿的商人們紛紛打起退堂鼓。 祖母這么兇,日后姑娘嫁來也沒好日子過,何苦來哉。 沈長林沈玉壽閉關了好大半年,期間錢氏羅氏去趙家送過衣裳吃食,他們也回槐花巷陪家人吃過幾回飯,害怕打擾孩子讀書,錢氏一直沒提過,也叮囑羅氏和沈如康不要說。 直到臘月底,沈長林二人結束閉關,準備休息幾日安度新年時,錢氏才在飯桌上將這事當笑話一般說來。 沈長林沈玉壽一陣后怕,他們正是拼搏奮斗時,兒女情長,姻緣情/愛暫不在考慮之列,不提商人身份,盲婚啞嫁就要不得。 幸好錢氏不糊涂,不然他們莫名其妙就要多出一未婚妻來。 “奶奶,您做的很對,往后遇見不相干的人登門,求助、說親、求情等等,您都不要應承,凡事需一家子商量了再定奪?!?/br> “我明白?!卞X氏說完扭臉看向兒子媳婦,“你倆也記住這話?!?/br> 她家長林和玉壽可不是普通人啦,謹慎些準沒錯。 除夕將至,永清縣的學子都留在府學過年。 沈長林幾人想起他們還欠同鄉們一頓飯,便在年前擇了個清朗日子,在一家小飯館請諸同鄉吃飯喝酒,順便整理了一些詩稿文集,還有幾冊書籍字帖贈與他們。 上面有沈長林他們的讀書筆記,有先生們的點評,對于同鄉們備考院試大有益處。 “多謝前輩?!?/br> “這份筆記所錄之詳盡,角度之全面,令人大開眼界?!?/br> “咦,這份字帖竟是許先生親筆寫就?” 沈長林微笑著點頭:“略盡同鄉之誼,前輩一詞愧不敢當,稱字便好,這字帖是我們向先生求來,特意贈與你們臨摹的?!?/br> 諸人聊了一會課業上的事后,接著便吃菜飲酒,談論起景安的風俗人情來。 角落里,一直有個人默默低頭不語,沈長林分發字帖筆記的時候,也一直沒有靠前。 因為人多,沈長林他們并未留意到每一個人,直至席散,沈長林方注意到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沈玉堂匆匆離去,不敢和沈長林他們對視,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大到沈玉堂懷疑自我,他真的能追上嗎? 過了除夕,便到了春日,天氣逐漸暖和,府學一眾參加秋闈的考生,要收拾行囊,帶上路引考引,出發往平昌城應試了。 提前數月赴考,一個是平昌路途遙遠,需長途跋涉,二個是人生地不熟要提前適應,以免臨了出問題,耽誤了考試,讓滿腔希望付之東流。 一去數月,要帶的東西自然就多了,衣裳被褥,書本文具,還有文籍資料,隨身盤纏等,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幾大箱。 不過,倒是不用愁拿不不動,趙家有馬車仆從跟隨趙悲煦去趕考,沈長林他們可以蹭車。 趙悲煦大方,不收他們車錢,沈長林等四人也沒強給,商量好到了平昌城,買一塊好墨送給他,聊表謝意。 錢氏將部分整銀換成了銀票,讓兩個孩子收好,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路上注意照顧自己,吃好喝好,不要虧待身體。 “奶奶,您放心,我們知道的?!?/br> 出發那日,沈家人歇業一日,送他們出了城。 “這一去,恐怕年底才能回來了?!?/br> 望著馬車遠去的影子,錢氏喃喃道。 影子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他們將奔赴新的旅程。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08 23:36:31~2022-06-09 23:32: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橙33、寒砧催木葉 1個; 第60章 到平昌 ◎租房落腳備考◎ 天氣晴好, 他們一路上走的很順。 出了景安城后,路上陸續經過幾個小城鎮,鎮上有客??赏端? 還能補充干糧。 待再走遠些,就進入了山區, 道路兩旁不是密林便是山川湖泊,一眼望去沒有人家,而天色將晚, 在夜里走山路是件很危險的事情, 一行人便將馬車停在路邊的大樹下,準備就地歇息。 趁著天未全黑,尚有朦朧的光亮,沈長林和沈玉壽去旁邊的林子撿了很多干柴禾,趙悲煦賀青山等人則負責找水,待太陽徹底埋入山澗,他們已生好火堆,一邊煮粥, 一邊烤干糧。 突然, 大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 顯然是有人來了。 荒山野嶺,夜黑風高, 路上來人可不是好事, 幾人警覺的朝聲源看去。 夜色中, 一輛馬車慢慢浮現出輪廓,等車路過沈長林他們的火堆時, 車簾掀開, 車內坐的竟是林天逸和萬永珺。 兩伙人前后腳出發赴考, 在路途中偶遇了。 林天逸翕動嘴唇,想與沈長林他們搭話,但這幾年他們毫無交集,加上沈長林一行看清來人后,就低頭繼續烤干糧說話去了,絲毫沒有同林萬二人寒暄之意,林天逸便止了搭話之心。 他對車夫道:“今晚就宿在這吧?!?/br> 沈長林他們在大樹左側生火休息,林天逸一行靠右,中間隔了兩丈遠,彼此相安無事。 但過了一會兒,一陣勾人的rou餅香味,順著風飄到了林天逸萬永珺這,讓饑腸轆轆的二人狠狠咽了波口水。 經過上個鎮時,沈長林在一家食肆買了好些rou餅,如今天氣不算太熱,這rou餅又煎的比較干爽,放個三四日沒問題。 他們將rou餅烤熱,加上錢氏熏的rou腸,再煮上一鍋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吃起來美味又舒服,就算不提滋味,能在荒郊野外吃上一口熱乎的,已頗為幸福。 林天逸萬永珺啃著冷干糧只有羨慕的份。 他們扎營時天色全暗,不敢走遠,只能在附近撿一點點柴燒火取暖,等柴燃盡,就得回到車上去。 林天逸胡亂的啃了幾口干糧填飽肚子,接下來便抱膝烤火,時不時的往左側瞧上幾眼,林天逸平日高傲慣了,看人的時候天生帶著幾抹漫不經心,說好聽些那叫世家子的驕矜,難聽些,就是看不上人。 這種眼神,萬永珺在林天逸身上見得多了,深以為,這就是不爽沈長林的眼神。 而這幾年中,萬永珺回回考評都墊底,反觀沈長林回回第一,被踩的久了,萬永珺早已心生不滿,他狠狠啃了一口干糧:“明知我們短柴少食,不念同窗之誼幫我們也罷了,還故意吃那么香,這是故意炫耀,然后予我們難堪啊?!?/br> 林天逸沒做聲,直接忽視了萬永珺的話,眸光閃閃也不知在思量什么,眼看火堆就要燃盡,他道:“上車吧?!?/br> 不一會沈長林他們也吃飽喝足。 難得夜宿密林,幾人苦中作樂來了雅興,對著圓月繁星吟詩作對一番,待盡興以后,才回到馬車上睡覺休息。 第二日天明,林天逸他們先一步出發了,沈長林跳下車,一邊舒展僵硬的四肢一邊呼吸清晨甜美的空氣,林間薄霧繚繞,路邊青草上凝結著露珠,還有清脆的鳥鳴回蕩耳邊,令人心曠神怡。 沈玉壽也下了車,兄弟倆對視一笑,不約而同想到了咸水村的清晨。 接著趙悲煦、賀青山、孫舒陽幾個也下了車,幾人洗漱后用過早飯,松泛了筋骨,方繼續往平昌方向去。 又趕了幾日路,這日到了一個不甚繁華的小鎮上,鎮上只有一家客棧還算看得過去。 車夫抹著額上的汗:“幾位公子,過了這個鎮,接下來又要走山路了?!?/br> 走山路,就意味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運氣好點能尋到破廟遮風避雨,運氣不好,就要和上回一樣。 “那就在這客棧整頓休息一日吧?!?/br> 這客棧雖是鎮上最好的,但環境還是比較差,不過沈長林沈玉壽身為農家子,這點苦對他們而言,不算什么。 但一進客棧,趙悲煦就蹙起眉來,冤家路窄,又碰見了林天逸和萬永珺。 他們有著同一個目的地,在路上自然會頻頻相遇,沈長林拍了拍好友的肩,低聲道:“算了,忽視他們便好?!?/br> 說話間,一行人落了坐,要了一間房,一些熱飯熱菜。 從沈長林他們進屋開始,林天逸看似在吃飯,但目光一直似有若無的在他們身上逡巡,萬永珺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哼,接著眼珠子一轉,出了門去。 過了一會,客棧門口蹲著的幾個乞丐流民突然沖進客棧,直沖沈長林他們一桌而去,又是磕頭又是抱大腿的。 “貴人,大爺,行行好,我三日沒吃東西了,賞我一口吃的吧?!?/br> “求小公子們發發慈悲,我上有老下有小,八十老母重病臥床,賞我幾個銅子……“ 其中一個乞丐渾身又臟又臭,直接撲到趙悲煦身上,抱住了他的大腿,趙悲煦青色的長袍上,立刻染上了明晃晃的兩個黑抓印,剩下的幾個乞丐也往沈長林等人身上撲。 好在他們四人學過武,身體靈活,一閃就躲開了,沈長林還順手將趙悲煦拽到了身邊。 趙悲煦素有潔癖,看著衣袍上臟兮兮的爪印臉都綠了。 反應過來的店主急忙轟人:“去去去,討飯上外頭去?!?/br> 把那群乞丐趕走后,又安慰幾位客人:“平日他們都在外頭,從不進店,今日不知怎了,我送幾位一碟餃子賠罪,這位小公子,您的衣袍臟了,隨后到后院去洗洗吧,對不住對不住?!?/br> 一場鬧劇攪得諸人好心情盡毀,沈長林對店家道:“給我們燒一鍋熱水,我們好洗澡沐浴,飯菜送到房間去吧,我們不在大堂吃了?!?/br> 看著沈長林他們上樓,萬永珺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剛才那一幕簡直太有意思了。 林天逸見那伙乞丐粗俗臟臭,頓時也沒了胃口,擱下筷子也回了房。 “哼,叫你們猖狂?!比f永珺留在樓下獨自吃喝完,接著走出客棧,走到那伙乞丐面前,丟了幾串銅錢給他們,然后吹著口哨回房準備睡大覺。 客棧二樓,沈長林正站在窗邊透氣,正好將萬永珺給錢的一幕盡收眼底。 方才他就覺得事情有蹊蹺,那伙乞丐反常又奇怪,現在正好有了證據。 待一行人吃過飯,洗了澡,換上一身干凈衣裳后,沈長林將剛才所見告訴了諸人。 “萬永珺竟如此下作!”其中最氣的當屬趙悲煦了,乞丐撲身的陰影他恐怕半個月都忘不掉,立即推開房門找萬永珺算賬去了。 沈長林等人自然也跟上同去。 林天逸也洗了個澡,正準備上床睡上一覺,門外就響起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去開門?!绷痔煲輰θf永珺道。 這客棧的房間很少,只能拼房同住。 拉開房門,萬永珺看著氣勢洶洶的趙悲煦有一瞬間的慌張,自己做了虧心事,心虛是自然的,但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在趙悲煦質問他為何指使乞丐為難他們時,來了一招死不認賬。 趙悲煦素日不愛與人爭吵,這回是氣狠了,忍不住同萬永珺高聲理論。 不明所以的林天逸從床上坐起,看著眼前場景有些莫名:“發生了何事?” 趙悲煦狠瞪他一眼:“林天逸你裝什么,你的好友做了骯臟事,你難道一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