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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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格,你是不是喜歡罌粟???」 「蛤?」 「我說,你是不是喜歡罌粟啦?」 「我、喜歡......?」 干戈看著站在廁所門口,雙手插著腰一臉嚴肅的meimei,他滿嘴含著牙膏泡沫,一時半會不曉得該說什么。 「你......?」 干戈差點說漏嘴你怎么知道的?但他連忙改口。 「你怎么會這樣覺得?」說完,他彎下腰將口中的泡沫吐出來,然后,趕緊喝了口漱口杯里的水,嚼了嚼再吐出來。 玉帛只是維持原樣,眉頭深鎖的望著他,似乎若有所思。 「因為你好像很喜歡他陪在你身邊,每次罌粟跟你說話你都很開心,而且,如果我和罌粟太好,你隔天都不想理我們?!?/br> 「......」干戈覺得后背冒汗,他以為沒人發現的事,想不到玉帛沒說,但其實她全部都知道。 看著面前哥哥心虛的樣子,玉帛露出難過的表情,然后,她將雙手從腰上放下。 「葛格,你......愛我嗎?或者是說,你喜歡我嗎?你不會討厭我吧?」 干戈聞話,訝異的抬頭看向她。 這會他又更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能納悶又疑惑的望著她。 她、她是在試探自己嗎?試探自己是不是想跟她搶罌粟?然后想用這點來逼自己放棄罌粟。 「我當然喜歡你呀,我也愛你,所以我不會跟你搶罌粟?!?/br> 「齁!你果然喜歡他!不然為什么要用搶這個字?」 「不是不是,我是怕你這樣想啊,你不是怕我喜歡他就會跟你搶嗎?」 「......,」玉帛看著干戈,「葛格,我從來都沒有這樣說過,為甚么你總是會這樣覺得?為甚么你總是喜歡把我當成你的敵人?是因為我們長得很像嗎?你覺得這樣很有被比較的壓力嗎?不管是對罌粟,還是把拔,或是馬麻,你總是覺得我是你的敵人,但是我們不是家人嗎?我們不是應該要互相扶持和禮讓嗎?」 就像是被說中一樣,干戈冷下了臉,沉默的轉身將牙刷、杯子放回原先的架檯上。 玉帛確實說中了一切,甚至包括了干戈自己在心里不愿意承認或發現的那一部分,但同時,這也是他最不愿被戳中的一塊傷疤。 玉帛見狀,了解干戈的心思。 畢竟,他們終究是兄妹,他們終究流著相似的血,終究生活在一起快要二十年了,他們甚至是雙胞胎,對方的表情和動作代表什么,這點拿捏他們還是游刃有馀的。 因此,她低聲道歉。 「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被你討厭而已,因為我很愛你,」她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后嘆出來,頓上許久,她才又開口,「然后,我也不管你喜不喜歡罌粟,但是我就是希望你別和他太親近,就這樣?!?/br> 說完,女孩轉身就離開了,留下干戈一臉落寞和悲傷的站在鏡子前。 曾經,他覺得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討厭他,爸爸、mama、罌粟......可能還有更多。但今天,他卻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想不到原來他自己也討厭自己。 活了快要二十年了,他竟然現在才發現。 他應該就是世界上最討厭自己的人了。 他恨透自己了。 恨自己是這樣的出生、恨自己有這樣的家庭、恨自己的這張臉、恨自己的爛個性、恨自己的這個命運......。 所有的東西他都不喜歡,他都討厭。 他應該更早就自殺離開這個世界的,但是他卻不想自殺,因為他不想在死后還要見到父母,而且他更恨的是,罌粟的出現竟然會讓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會有新的開始,父母的離去竟然讓他覺得開心無比,他竟然會因此的愛上罌粟,他竟然會覺得罌粟是他的希望,甚至,他竟然會覺得,罌粟會像父母愛玉帛那樣的愛自己? 他真的恨透這一切了。 他覺得一切好像都亂了調一樣,總是在他準備安定下來時,重新將他的心情洗盤。 干戈生氣的捶了一下洗手臺,架檯上的東西被震翻,掛在墻上的鏡面也因為傳遞波動的關係搖晃了一下,但是他的手卻沒有因此傳來該有的疼痛,相反的,他卻覺得心痛得就像快要死了一樣。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得不到任何回饋和解答,便氣憤得走出了廁所。 客廳、餐廳、鍛鍊室都沒人,或許是因為夜深了的關係,大家都回房休息去了。 干戈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打開門的同時,他卻嚇了一大跳。 因為罌粟正站在窗前凝視著外頭的街道夜景。 聽聞開門聲響,男子笑著回過身看向門口的人。 「我還想說你怎么刷牙刷那么久呢?」 干戈帶著警戒心,遲遲不把房門關上。 果然他們情侶倆就是一個接著一個輪番上陣,這不免使干戈疑心病了起來,該不會他們兩個是套好要來給自己什么心理素質訓練的吧? 「你想干嘛?」 「唉,你不要每次看到我就只會說這句話啦?!?/br> 罌粟俏皮的揮了一下手,「我今天可是特別過來陪你欸?!?/br> 「......想zuoai的話玉帛在隔壁?!?/br> 干戈聽了后,只是望著他,然后緩緩的反手將門關上。 畢竟他現在心灰意冷的,沒什么想要反駁或反抗的干勁,甚至是回話他都覺得累。 「唉呦,你把你meimei當成什么啦?」 罌粟笑著看著他,但對方似乎沒想再回話的意思,只是鬱悶又躊躇的站在門口。 望著孩子這般可憐又惆悵的樣子,罌粟的心底是泛起了陣陣心疼的漣漪。 踏步走向他,他在他面前張開了臂膀。 干戈抬頭,疑惑的看看他的動作。 「你不給我一個擁抱嗎?」罌粟問。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因為心情不好啊?!?/br> 「哦......,」干戈聞話,也打開雙臂緩緩湊上前去。 看著孩子溫順地進到自己懷里,罌粟立馬抱緊他,就好像好不容易騙到手的獵物不能輕易放走似的。 將臉貼在對方的頭發上,罌粟不斷不斷的磨蹭他,用力聞著對方身上好聞的味道。 直到感受到對方的力道和擁抱,干戈才察覺疑點,奇怪?他看上去一點都不難過啊,而且,他不是要躲開他的嗎?怎么自己又這樣糊里糊涂的被他騙去了? 想到這點,干戈開始些微蠕動,在他懷里發出抗議。 「你、你是不是又再騙我?」 但是又不同以往,干戈這次的掙扎沒有以前劇烈,因為他現在也需要別人的關愛。 「騙你?沒有啊,我怎么會騙你呢?」罌粟說話,將兩人之間挪出點距離,但是并沒有放開對方,「你不是心情不好嗎?你一定很需要抱抱啊?!?/br> 干戈看著面前人的臉,一下子的覺得很難為情,甩開他的手就想離開門邊。 但罌粟反手箝制住他的手腕,將他拉了回來。 「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跟我說發生了什么事,但是沒關係,」他說著,然后牽著干戈的手蹦蹦跳跳的和他來到床邊,「我今天跟你睡?!?/br> 干戈看著擅自主張已經爬到床上的人,感到難以置信。 他抬手,啪的一聲打在自己臉頰上,發出的極大聲響吸引正在掀被子的罌粟。 男子疑惑的回頭看他,「你剛剛做了什么?」 干戈這才定睛看向對方,他都忘了自己沒有痛覺,但是他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不會吧?他又要做春夢了嗎? 罌粟和對方疑惑的對視陣子,他上前拉過他的手將他拖到床上,「來啦,睡覺了啦,不要疑惑了。好了,躺下?!?/br> 罌粟將干戈安置好,便自己也爬進了被窩里,然后上前抱住了他。 干戈覺得不自在,也異常的緊張,畢竟玉帛剛剛才跟自己說她不希望自己和罌粟走得太近。 他才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食言了。 「你真的要在這里睡嗎?」 「當然啊,你沒看到我都躺下來了?因為干戈最近都和我疏遠了,所以我覺得很孤單啊?!?/br> 干戈聞話,也不曉得該說什么,只好翻個身默默地躺好。 罌粟抱緊他,將鼻子和雙唇悄悄貼在他的后頸。 他當然知道剛才干戈和玉帛在廁所里發生點口角,也知道干戈的心事。 畢竟,他就像是這個房子里的上帝一樣,任何發生在這屋子里的事,任何一個人的心思,有哪一件可以逃過他的法眼?他何嘗不知道干戈對自己的感情?又何嘗不知道玉帛在想什么? 或許他曾經覺得要得到這些線索實在太難了,但是現在,今非昔比,所有事情翻盤,他已經成為掌控一切的舵手,任何事情都得經過他的同意才能執行。 干戈呢?他也曾以為這孩子會是他最難以掌握的人,但現在看來,他還真高估他了。 干戈其實是最好懂的人,一旦你知道了他的個性、他的邏輯。 當所有事都進入自己的手里后,罌粟就安心了,他只希望他所知道的所有訊息和事情都是正確無誤的,只要如此,一切都好說話,一切也都好安排,他有多的是計畫在等著被進行,得一個一個步驟來,不能自亂馬腳。 他也漸漸懂艾努維卡的苦心了,他也感謝他。不管是以前他的教導、他的訓練、他的教育,還是他現在所留給自己的一切,他都為此感到慶幸。 要得到一個完美的殺手是何等的困難?罌粟卻不這么覺得,他覺得,要得到一個摯愛比殺手更困難,在他心里,從一開始「完美的殺手」比較重要的這種想法,漸漸開始演變成,一個「順從的摯愛」似乎更難能可貴了。 有了一個這樣的摯愛,要得到一個殺手就不是件難事了。 罌粟緊緊抱緊懷中人,就像他是個至寶一樣。 這么珍貴的東西,他可不能讓他又溜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