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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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罌粟跟玉帛鬧僵后,干戈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天臺度過的。 說是和他們鬧僵,其實嚴格來說,更像是他單方面的鬧脾氣而已,他們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們甚至連他在鬧脾氣都不知道。 玉帛時不時還常常跑到他房間里跟他聊天,躺在他床上老半天東扯西扯,見他不回話,以為他在忙或心情不好,問了幾句還是不回話,她就會說「那我明天再來找你」就跑了;罌粟時不時也常常來到他旁邊跟他說話,繞在他身邊老半天間話家常,見他不回話,以為他做運動認真或專注在自己的事上,問了幾句還是不回話,他就會說「忙完的時候來找我哦」就走了。 根本一個樣,干戈在心里想,情侶兩根本就一個樣。 一樣的煩人,一樣的死纏爛打,就跟你們表現出我不開心了還一直來煩我。 他平舉著對準遠方的標靶。 輕輕吸一口氣,再以穩定緩慢的速度呼出來。 然后,一發、兩發、三發......一槍一槍精準的射中三個不同的標靶準心,再將槍放下來。 看著面前的結果,他顯然感到相當滿意,輕輕勾起嘴角的微笑。 一旁突然傳來掌聲,嚇了干戈一跳。 轉頭見到罌粟站在樓梯口笑著拍手,他立馬收起笑容,故作沒事的將槍緩緩放到旁邊。 「欸,不是吧?我來你就不練習了?」 干戈坐到一旁的長板凳上,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 雖然被嚇到,雖然面無表情,但驚嚇之馀,他其實蠻高興罌粟特別上來看自己。只是,想到玉帛的事又很生氣,他錯亂的一時還不知道該怎么做反應,下意識地就退到椅子上了,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為覺得難為情吧? 畢竟他很少被別人夸獎。 罌粟看著對方的反應,抱著胸走來,也坐了下來,就在他身旁。 干戈見狀,便悄悄地往反方向移了一點。 罌粟瞧他一眼,又往他那里靠去。 干戈只好再挪一點距離。 罌粟又上前彌補兩人的間距。 就這樣一退一進,兩人一直地往同一個方向靠去,整整的從中間一路退退退,退到了最邊邊,直到沒位子去了。 干戈緊張的看著左邊椅子的邊緣,再看看身旁的罌粟。 罌粟依然是帶著一張笑臉,親切地看著他。 「你想干嘛?」 不得已,干戈只好開口說話。 哇,這真的是相當的了不起,罌粟露出佩服的表情看著他,但卻是佩服自己。 能讓干戈說話,那真的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一件事,若不是情況緊急,干戈是不會隨便開口發聲的。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呃......狗急跳墻,對。 罌粟笑著凝視他,相當享受兩人現在的狀況。 說實在話,相較于玉帛那種主動奔放又黏著自己的個性,他還是最喜歡看安靜的干戈被自己逼到進入各種窘境時的表情。 有點害羞、有點慌張、有點不知所措,但很可愛,像隻看著人類的手逼近而不斷張望退路的貓咪。 「真的是可愛死了,干戈,」罌粟笑著上前緊緊抱住他,嚇得對方是一個抖動,驚恐地想掙脫這個禁錮。 「你到底想干嘛?」 「唉呦,你不要老是幻想我會對你干嘛啦?!?/br> 干戈聞話,只是瘋狂地扭動自己想要逃脫。 但就像被隻八爪章魚用吸盤死死黏住似的,他卻怎么甩都甩不掉那監禁自己的囚牢。 罌粟最終放開他時,他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嚕嚕嚕得又退到一旁墻角,活像個受虐兒一樣。 罌粟看著他,只是無奈地笑著。 這孩子到底是真討厭自己?還是只是不喜歡肢體接觸?亦或是......說不定還有別的理由?不曉得。 他今天上來找他,只是覺得自己還是得適時的關心一下他,畢竟,從上次的干戈自割大腿事件后,兩人的冷戰也是隨著時間的游走淡去罷了,雙方并沒有好好交談過。 罌粟能察覺到最近自己和干戈越來越疏遠了,雖然干戈以為罌粟沒有察覺自己的不愉快,但其實罌粟知道干戈是有意識的,刻意的在疏遠自己。這可不是他所樂見的事情,而干戈不只被動又遲鈍,常常搞不清楚人際關係之間的因與果,自己不主動表示點什么,他怕對方只會越走越歪,脫離自己的控制。 這才是他心中真正害怕的事。 看著干戈縮在墻角低頭玩弄手中水壺的帶子,罌粟走向他。 干戈聽到聲音,便敏感的抬起頭,露出警戒的樣子。 看到這種景象,罌粟心里其實是很難過和心疼的,這代表這孩子在這里生活得不安心,他不信任自己。明明以前,他看到自己走向他,都還會露出開心的笑容。說實在的,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確實該付絕大部分的責任。 頓在對方面前,罌粟摸摸他的頭,然后湊近他的臉。 「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嗎?」 干戈凝視他陣子,然后搖搖頭,「不要,」他說,并且轉身想離開這里。 但罌粟卻伸手撐在墻上擋住他的路,「那你至少跟我說為什么?!?/br> 干戈轉頭看他一眼,只是沉默的蹲下來,想從空隙鑽出去。 罌粟抬起腳踩在墻上,把手往下移,用手和腿把他夾住。 「那就不可以不要?!?/br> 干戈被卡在中間,蠕動著身體想要掙脫,「放開我啦?!?/br> 罌粟搖頭,「跟我聊天,或是說不要的理由,選一個?!?/br> 干戈停頓了一下,回頭想看向他。 罌粟只得放開對方身子。 站好后,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因為我不想跟你聊天,這就是原因?!?/br> 說罷,他轉身走向門口。 但罌粟更快,搶先他一步來到門口。 干戈對上他的雙眼,看對方帶著一臉冷靜到有點機車的表情將門關上。 他近乎是被對方逼到快發火了。 當然,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不知所措。 因為不知所措,所以才用憤怒和高分貝來掩飾。 「你到底想怎樣?要我回,我也回你了,要我講,我也講了,你還想怎樣?」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不想跟我聊天?!?/br> 「不想就是不想,不想就是原因,就是因為我不想,這就是原因?!?/br> 罌粟看著對方講話的樣子,不為所動,就好像對方說的話沒有講進他的心坎哩,沒有說服他一樣。 干戈見狀,只是和他對視幾秒,轉身走向長板凳。 拿起長槍,他再走回來,用雙手托起槍把,平舉的對著罌粟。 「走開?!?/br> 罌粟看著對方的樣子,頓了一下,然后點點頭。 「很好,告訴我原因,開槍射死我,選一個?!?/br> 干戈只是重復了一遍,「我叫你走開?!?/br> 「不想說的話,你可以選擇殺死我?!?/br> 干戈聞話,喀的一聲將槍上膛,瞇起一隻眼睛,瞄準對方的喉嚨。 半畝,槍聲響起,震耳的一聲爆裂音,隨著子彈貫穿而出。 罌粟轉頭看向脖子旁的門板被射出的一個洞,他皺眉再看向干戈。 「這么近你射不到?我不相信?!?/br> 干戈只是洩氣的將槍扔到一旁地上,雙手抓著頭發焦躁的走到一旁女兒墻前。 蹲到椅子上,縮成一團,就像是逃避似的看著對面遠方的大樓,大樓在云霧之中飄渺,好似一切是浮景,只是海市蜃樓。 罌粟看著對方的反應,頓在原地許久才緩緩走向他。 「我跟你說個故事,好嗎?」 他說,然后將手搭在干戈的背上輕輕撫摸。 見干戈沒反應,他便在他身旁坐下,輕輕把背靠在墻上,將頭靠在他身側。 周圍的風盤旋的輕巧,罌粟感受著對方身上軟軟的體溫正小心翼翼的攀爬上自己的肌膚,思考著開如何的同時,他也有些開心的享受著這份只屬于他們的悠間與舒服。 他閉上眼,緩緩開口。 「以前,有個小男生在孤兒院長大。他沒有爸爸和mama,也沒有朋友,就算身旁有很多人和他一起生活,有人照顧他,但是他仍然覺得很空虛,很寂寞,他每天都很害怕眼前的東西會消失,身邊的人會離開他。你覺得這是為什么?」 說著,他頓下來看向干戈。 干戈放空的望著前方,也不曉得聽進去沒,但是罌粟知道他有。 所以他繼續說下去。 「因為這一切都不屬于他,」他自問自答。 「那些快樂、幸福、歡樂,他知道不管他擁有多少東西,這些東西有一天終將會離他而去,以任何一種形式。這個男孩理解這點,但他卻一直說服自己,這不一定是真的,他常常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因為這些都還沒發生。但是在他長大之后,他卻漸漸地發現這件事是真的,因為他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更加堅定他的這個想法?!?/br> 干戈悄悄的頭些許側過去,用眼睛瞄向罌粟。 他發現罌粟雖然掛著笑容,卻神情憂鬱,似乎有些無奈。 「曾經照顧他的修女被殺掉了,她離他而去。殺掉修女的男人收養他了,男孩卻親手殺掉他,他也離他而去。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嗎?那個男孩深愛著他,那個收養他的男人。儘管深愛他,他還是親手殺死他?!?/br> 罌粟說著,輕輕嘆了一口氣。 看著對方這個樣子,干戈也不自覺的感到心里一陣苦澀,甚至對于自己待他如此冷淡有些愧疚。 他將身子轉向,面對著罌粟,并放下腳坐了下來。 「男孩將他視為自己的父親,將他視為自己的爸爸,期許自己將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摯愛,唯一、重要的人。他甚至為了他犧牲自己的生命,為了他,不要了自己死里逃生的那條命,回去救他。但是,到了最后,卻是男孩親手殺了他。你知道為什么嗎?」 干戈凝視著他,靜靜看著他的雙眼。 然后他搖搖頭。 罌粟轉頭,雙眼盈滿淚水的看著他。 輕輕啟唇,他帶著微笑卻說不出半句話。 「......因為......?!?/br> 干戈因此開口說出心中的猜想。 「因為男人跟他說,我有妻子了,我甚至有兩個孩子。因為男孩覺得男人背叛了自己,而且不只一次,所以男孩便殺了他?!?/br> 罌粟看著干戈,咬上了下唇,然后點點頭。 「對,沒錯。但是,這不是我要說的重點,」他說,然后吸吸鼻子,「在他死時,我跟他之間的誤會始終沒有解開,這才是我的重點?!?/br> 干戈靜靜凝視著他。 「因為我在賭氣,所以我沒跟他做任何告白。他到死前最后一刻,也同樣沒給我任何表白。他其實很愛我,但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他死后的幾年過去,我才漸漸明白這件事。在以前的生活時,因為我一心想著成為他的唯一,所以我忽略了很多的事情,我沒發現他給我的所有暗示,他對我的所有照顧和愛。他其實一直都在讓我知道他有多愛我,但是我因為得失心太重所以都沒發現?!?/br> 罌粟輕輕擦去自己的淚水。 「因為我經歷過這些事,所以我不想讓你重蹈覆轍。你懂嗎?我就是和艾努維卡有太多誤會沒有解開了,所以最終才會那么的悲慘,我們連道別都沒有做到。我甚至是帶著仇恨的雙眼看著他最后一面?!?/br> 罌粟輕輕摸上干戈的臉龐,「干戈,我們之間只有我們,我們就是彼此的摯愛,容不得任何的誤會或心結,你懂嗎?」 干戈猶豫,微微蹙眉,但卻輕輕點了頭。 「你、我......和玉帛?」 或許是因為突然多了個原本不在談話內容的人名,干戈露出有些唐突的表情。 「我們三個這樣一起生活下去,不是也很好嗎?」 干戈聞話,感到有種不和諧感,但還是又乖巧的點點頭。 因為不可否認的,確實,現在三個人的生活蠻好的。 安詳、平和、充實、又簡單。 是吧? 干戈在心中向自己確認。 不,這并不好,因為三為基數,干戈知道連偶數四人都不見得能雙雙湊對了,更何況是必有一人為多馀的三。 但是,罌粟都這樣說了,一定是沒錯的,干戈不會相信自己的想法勝過別人的。 「我不希望我們最后也像我和艾努維卡一樣,變得形同陌路,我不想失去你,干戈,也不想讓你失去我,因為我愛你,干戈?!?/br> 干戈點點頭,但其實沒有認真聽進去,因為他正在思考著別的事情。 一開始聽得都還滿好理解的,不知道為什么,到最后最直白又簡單的幾句話,他卻覺得最難懂。 罌粟看見干戈露出陷入沉思的臉,就像是在另一個空間似的,便停住嘴巴然后拍拍對方的手。 「你好好思考一下吧,天也快黑了,別著涼了?!?/br> 然后,他便起身走向門口去。 干戈仍維持著一樣的姿勢,靜靜凝視罌粟方才坐著的地方發呆。 罌粟步入階梯時,悄悄回頭望向干戈一眼。 然后,他便笑著回過頭。 面上戴著一抹邪魅的微笑,絲毫沒有方才那般令人憐憫的悲傷。 吸吸鼻子,他甚至覺得臉上的淚水有點多馀,嘲笑自己的翻過一個白眼,踩著輕快的步伐,他便愉悅地走下樓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