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福氣包的對照組 第44節
單秋玲都要翻白眼了,哪兒來的小屁孩兒?她一點兒也不在意,旁邊的男青年卻若有所思,阻止要離開的單秋玲,蹲下身問福團:“你是叫福團?就是最近能斷人生男生女的那個福團?” 福團點點頭:“是啊?!?/br> 那這就…… 男青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他指著單秋玲,詢問福團:“你說以后她生的都是女兒?” 福團嗯了一聲:“一撇腿一個meimei,一撇腿一個女孩兒?!?/br> 男青年的神色就變了,一下子冷淡起來,抿唇看了單秋玲一眼,一點兒笑意也看不見,徑直甩下單秋玲回去了。 單秋玲:………… 她差點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反應過來后才冷笑一聲,單秋玲輕蔑地抱著手,一點兒傷心也沒有。 福團倒是一直看著單秋玲的神色,圓圓的臉慢慢就凝上了疑惑和不解,怎么……她沒有傷心呢?按理說,她的大福氣感應到的是單秋玲的壞事兒啊。 她出了這種壞事兒,怎么還一點失落都沒有? 福團有些不知道怎么反應了,倒是單秋玲冷哼一聲,瞄她一眼:“小小年紀,做精做怪!你知道什么叫一撇腿一個meimei嗎?你今年幾歲,知不知道羞啊,還不快回去!” 單秋玲畢竟是個大人,被這樣一兇,福團有些慌亂地順著路回去了。 單秋玲卻沒立即回自己屋,而是站在核桃樹底下搓了搓臉,相親失敗了,回去又要被念叨了……而且她媽生她是個女兒,現在,那個周巖肯定要回去說她也只會生女兒的事,真是挺煩人的。 雖然單秋玲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但每次和這些言論打交道,是真的挺煩的。 單秋玲在樹底下站著不說話,腳跟生根了一樣。 樹后面卻窸窸窣窣響起聲音來,楚楓、楚梨兩人率先探出頭,鄉下女孩兒其實早熟,尤其是楚楓、楚梨都刻骨地體會過重男輕女的痛,此時才更能理解單秋玲。 哪怕單秋玲的爹媽對她很好,可那些流言蜚語、那些大環境下思想的陳腐苛責,又怎么能真的不傷害到單秋玲呢? 這種環境下的單秋玲,心其實一直在被撕裂和自我愈合的過程。 楚楓在此刻,更深刻地了解到福團的“福氣”有多么恐怖,曾經單秋玲生的是一兒一女,現在福團卻說她生的是四個女兒,因為單秋玲得罪了福團,所以,福氣文的普世價值觀是好事兒就是生兒子、壞事兒就是生女兒? 好像再想想,以前和福團作對的人,也是只生女兒,和福團好的人就兒女雙全。然后和福團作對的又成了沒福被打臉的素材,只生女兒的反派天天哭天天嚎,打女兒罵女兒,把女兒踩到泥地里,襯托福團的小日子過得美美的。 秋風刮得臉頰有些生疼,楚楓沒一刻有這么惡心過福團。 福氣女主、福氣女主,你這種福氣咋不叫福氣男主呢?她一定得好好念書,離這個“福氣包”遠遠的。 單秋玲驚訝地看著突然竄出來的三個小孩兒,她一直不擅長和小孩兒打交道,在鄉下,獨女要護住一個家庭,必須得兇、得潑辣,所以單秋玲真沒和小孩兒相處的經驗。 她覺得今天是捅了小孩兒窩了? 單秋玲語氣yingying的:“都這么晚了,你們還在這兒干什么?還不回家去!” 楚楓道:“剛才我們都看見了?!彼难凵袢岷蛨远?,“那個男的一直流里流氣,走路都插著兜兒,沒一點禮貌,根本配不上你?!?/br> 楚梨也鼓足勇氣:“嗯……他還沒有你高?!?/br> 楚深也順著兩個meimei的話說:“那個男的我之前好像見過一面,是另一個公社的,家里有九個jiejie,就他一個獨子,聽說他很懶?!?/br> 正是因為太懶、才一直想找個干活厲害的老婆。 單秋玲:……雖然說得亂七八糟的,但她還是從她們的話里聽出了安慰。 多新鮮吶。單秋玲以前相親就沒成過,哪次別人都說是她不好,要是她看不上對方,媒人就說她眼光高,要是對方看不上她,媒人就說她脾氣太硬,缺點太多,反正兜兜轉轉就是她的錯。 沒想到今兒個,幾個小屁孩兒居然在這兒安慰她。 更沒想到,她這心里居然酸軟酸軟的,小屁孩兒的安慰也有用。 單秋玲低著聲音說:“謝謝你們了,但我可沒有生氣,我也沒看上那個流里流氣的花襯衫,和他相親,是我爹娘囑咐我的,和他說話,那是我對人的禮貌,相親不成,沒必要撕破臉。不過我看這樣怕是要撕破臉了,他走的時候可連招呼都沒和我打,一定是去告狀了?!?/br> 單秋玲搓搓臉:“算了算了,我也得快點回去,不然我爹媽就要鬧了?!?/br> 單秋玲朝楚楓等人揮手,趕緊回家去。 楚楓知道,這個事遠遠沒有結束。 按照福團如今的名氣,她斷言單秋玲“一撇腿一個女孩兒,一撇腿一個meimei”一定會掀起不小的風波,那個男青年同樣相親無數,為了不讓人覺得這次相親黃了也是他的問題,他一定會大肆宣揚單秋玲的“問題” 在這個時代,這足以讓單秋玲被戳脊梁骨。 楚楓神色冰冷,更迫切地想知道怎么遠離福團,以及面對福團這種恐怖的“福氣” 難道別人就只能受著嗎? 一句話讓福團不痛快了,別人就要付出超出十倍、百倍、千倍的代價? 可惜,福團這種超自然的東西,楚楓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她現在只能盡量遠離福團。 回到家,楚楓楚深也和陳容芳、楚志國說了這個事。 陳容芳、楚志國在鄉下生活這么久,果然更諳熟鄉下的規則。陳容芳停止攪拌鍋鏟,楚志國也從編竹筐中抬起頭。 陳容芳張了張嘴:“……秋玲,怕是要受苦了?!?/br> 楚志國也緊緊皺著眉:“福團這孩子,怎么能這么說?這話要是傳出去,單秋玲怎么嫁人?” 這年代的人,具有年代的烙印,楚志國仍然第一時間思考男女的終身大事,眉心深深皺起來:“她怎么能這么說?就因為單秋玲叫她別靠近她的雞?” 就這一句話,福團至于受這么大的委屈嗎? 楚志國起身:“不行,我要去找找福團?!?/br> 不等楚楓阻攔,陳容芳就道:“你去找福團算什么?咱們家和福團是什么關系?你就別添亂了,現在是什么形勢你看不清嗎?你去,你媽就能拿掃帚把你打出來?!?/br> 楚志國聽話地坐回去。 陳容芳說:“這事兒,除了秋玲自己,誰也幫不上她?!?/br> 楚楓深以為然,在這個年代的鄉下,思想蒙昧,福氣女主更是因為思想的蒙昧大行其道。福氣女主是福星,反派配角則是霉神附體,被人嘲笑。 單秋玲作為未嫁的女孩兒,別人家要是聽說福團都說單秋玲未來只能一撇腿一個女孩兒、一撇腿一個meimei,在還有其余女性作為兒媳、媳婦人選的情況下,就一定不會考慮她。 這只是其次?;榧奘冀K排在人命之后。 最重要的是,一些福團的擁躉者和一些三姑六婆,一定會拿這事作為茶余飯后的笑料,如果每天都有人嘲諷單秋玲、嘲諷單秋玲的爹媽,哪怕單秋玲心理強大,是金剛不壞之心,那她年事已高的父母呢? 楚楓陷入深思,單秋玲……只能自己救自己。 她要是沉默應下這些流言蜚語,那只能被流言蜚語逼入絕境,不如大鬧一場。 抓住福團大鬧一場,畢竟人家單秋玲現在都沒懷孕,福團說的有待商榷,往好聽說了是福氣預言,往壞處說了這不就是詛咒人、壞人名聲?和福團鬧起來,把事情攪亂,這樣以后別人哪怕嘲笑,也會先嘲笑福團自己嘴賤、自作自受、再嘲笑單秋玲,事件中的兩方都被拉下水,不再只有單秋玲一家被嘲笑。 壓力被分薄了。 當然,還有楚楓一個隱秘的考量,楚楓發現,福團的福氣,有點欺軟怕硬。 要是單秋玲反應得過來,今晚就去找福團鬧,就占了先機,如果晚了,等流言蜚語起來后再去鬧,也有點太遲。 但楚楓不敢去給單秋玲說怎么做,福團的福氣就像是強大的作弊器,萬一單秋玲這么做吃力不討好呢? 楚楓自己會頂著福氣的壓力、不朝福團屈膝,但別人的活法,并不是她能煽風點火的。 另一邊,家里的單秋玲則是真的怒了。 她握緊拳,常年勞作的手青筋暴起,喉嚨里發出豹子一樣的低吼。 作者有話說: 第29章 鋤頭 單秋玲家里很干凈, 桌子上放著煤油燈,黃色幽暗的燈光照在人臉上, 隱隱約約地照出溝壑、風霜, 那是被苦難洗禮過后的臉,顯得單老頭和于老太的神色更凄楚。 他們老來唯得一女,如今大半截身子都入了土, 最大的心愿就是單秋玲能夠嫁個好人家,等他們死后,她不至于無依無靠。 沒成想, 福團一句“一撇腿一個女孩,一撇腿一個meimei” 把單老頭和于老太的希望給破滅了。 單老頭蹲在地上, 手臂捂住頭,痛苦得不知怎么辦, 于老太則苦著臉:“秋玲, 要不咱家拿上東西,去周巖家再說說, 福團再怎么樣, 也只是個小孩兒, 別人都說她靈,但我就說她不怎么準?!?/br> 于老太是很迷信的一個人,當初跪拜福團的人就有她一個,可一涉及自己女兒,她就像要自己騙自己似的, 也不迷信了,忽然有勇氣了。 比起勞什子的仙女菩薩, 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兒好。 你福團…再是什么菩薩, 憑什么害自己女兒? 于老太從鋪底下的稻草里翻翻找找, 翻到一個藍底白花的帕子,帕子包得好好的,于老太顫顫著手,拿出一堆毛票和一張張雜食票:“秋玲,這個錢,明天你拿去供銷社買一點雞蛋糕,提著去周巖家啊?!?/br> 單秋玲像頭猛虎似的坐在凳子上,收斂自己的脾氣:“媽,買什么雞蛋糕呢?我要買雞蛋糕也是買給你們吃,我憑啥買給周巖、買給周巖爹媽呢?” 于老太說:“你這孩子,你要是嫁過去了,他爹媽不就是你爹媽嗎?” 單秋玲搓搓臉:“我就是不買,我爹媽只有你們,他爹媽養了我???拉著一副死人臉想當我爹媽,哪兒有這么好的事情。他看不上我就看不上我,我還得求著他?我明天要下地翻地,我沒有時間?!?/br> 于老太氣得錘她一下,單秋玲臉色不變,就當被貓撓了一下,于老太被這個虎妞氣死了:“我懶得給你說,明天我自己去?!?/br> 單老頭忽然從地上抬起頭:“別……秋玲,還是你去吧,你媽腿不好?!?/br> “腿不好?”單秋玲皺眉,就要掀開于老太的褲管,“咋忽然腿不好?風濕又犯了嗎?” 于老太臉色不自然,一直不要單秋玲掀自己褲管,但單秋玲這個沒眼色的,哪里看得懂這個?她一掀開,就見自己媽的腿上多了條紅痕,還破了皮,傷口都是新鮮的。 她臉色冷下來:“咋回事兒?” 于老太眼神閃躲:“年紀大了,不小心摔到桌子腿兒上了?!?/br> “你覺得我會信嗎?”單秋玲憋著一股子怒氣,想到周巖爹媽,周巖爹媽多霸道的兩個人,最開始來她家的時候,就拿著喬,話里話外拿她年紀大了、不好嫁人說事兒。 結果周巖爹媽走的時候,反而像是氣焰低了一截似的。 單秋玲瞇著眼:“他們推你了?!” 她氣得火冒三丈,馬上從柴房里拿出一把鋤頭,扛在肩上雄赳赳氣昂昂地就要出去找周巖爹媽算賬。 于老太被氣得半死,單老頭連忙道:“誒,誒,你去干啥?你還想今晚翻過山去找他家?那是他們要走,你媽著急,攔著他們,他們就一掀……你媽也沒站穩?!?/br> 單秋玲眼里沉著怒色:“那他們不知道道個歉?把人推來傷到了,道歉總會吧?回去的時候他們那副死人臉像是道過歉的嗎?我今天就要找他們要個說法!” 單秋玲潑啊。 但不潑不行,鄉下的獨女,要是不潑早就被親戚們、鄰居們給吃死了。 “你要說法你提鋤頭干嘛?”單老頭罵她。 單秋玲不說話,已經開始穿鞋,見她跟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于老太一下哭出來:“你要是去找他們,我也就活不了了!秋玲,你咋這么虎呢?你要是去周巖家鬧,他們不得更說你生不出兒子、只會生女兒???到時候你還活不活,還嫁不嫁人了?” 單秋玲乜斜著眼:“就讓他們說去唄!” 那算啥大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