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并肩

    譚落被池傾陽弄得魂不守舍, 直到坐在餐桌前，她還在神游九天。

    桌上，李淑芳正在開玩笑：“小澈啊，你mama真會給你買衣服。你看你這小身材, 跟模特似的。真俊吶！”

    “李奶奶, 你這不是調侃我嗎？”江澈臉都被她說紅了, “哎呀，論長相那還是您孫子帥，我收到的情書可沒他多?！?/br>
    池傾陽只想安安靜靜吃頓飯，萬萬沒想到，一口大鍋從天而降。

    他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江澈一腳, 臉上若無其事：“奶奶, 別聽他瞎說?！?/br>
    巷口總有老太太聚在一起聊東家長西家短, 李淑芳不愛參與, 但是，說到和孫子有關的話題, 那她一定要豎起耳朵。

    她把紅燒rou和江澈面前那盤空心菜換了個位置, 頗有賄賂之意：“小澈啊……來。和奶奶說說唄，都有誰給他送情書??？”

    李淑芳很開明，她沒想著棒打鴛鴦, 純粹是耐不住好奇, 想聽孫子的八卦。

    紅燒rou晶瑩剔透, 就在江澈眼皮子底下, 他最愛吃李淑芳做的紅燒rou。

    江澈沒抗住這波糖衣炮彈，來勁了。他抹了把嘴上的油, 準備把學校那些事往外抖一抖。

    “我說江澈, ”池傾陽坐在他斜對面, 笑得十分和善?！耙院鬀]人陪你打球，你也別找我要作業抄，我跟你不熟?！?/br>
    到底是要紅燒rou還是要作業，江澈還是分得清，馬上認栽道歉：“池哥，對不起！”

    譚落往碗里夾菜，只夾自己面前的那兩盤。這也是她住在親戚家養成的習慣。

    在別人家的飯桌吃飯，要是筷子伸得太遠，容易讓別人產生被冒犯的感覺。她早前不懂這個道理，挨過親戚幾回白眼。

    池問海注意到她這個習慣，特意把rou菜往她跟前放，叫她多吃。譚落很感激。

    這家人對她可真好。

    只是，聽了江澈的話，她又想起還要幫蔣雪寫情書。

    譚落無聲吁嘆。

    吃著香噴噴的晚飯，應該高興才是，她卻莫名地郁悶。

    煩，寫什么情書？

    不想寫。

    李奶奶發覺她心不在焉，關切地問：“小譚你怎么啦？天涼，沒感冒吧？你這臉有點紅?！?/br>
    譚落低頭捂臉，支支吾吾：“可、可能是?！?/br>
    池問海說：“譚落啊，你別嫌我們多嘴，這離供暖氣還有好久，你在家也得多穿，感冒可影響學習啊?！?/br>
    李奶奶連連稱是，囑咐譚落一切要以學習為主，千萬不能受影響。

    老太太問：“小譚你晚上冷不冷？被子要是不夠厚，我們那還有厚被?！?/br>
    “我有的！謝謝李奶奶?！弊T落不想讓他們再繼續注意自己，趕緊把話題岔開，“那個，有人要添飯嗎？”

    江澈立刻舉起空碗：“我要！”

    池傾陽冷不丁扎了他一記眼刀：“自己去，沒長手？”

    江澈悻悻地端著碗站起來，走到電飯鍋跟前。

    譚落的廚藝大獲好評，大家的夸獎是真是假，只要看看盤子就知道。

    這頓飯吃完，盤子干凈得像是被狗舔過。

    尤其是她烤的蛋糕，李淑芳贊嘆不已，還讓她抽空教教自己：“我只會蒸包子，這些西點我真是弄不懂呀?！?/br>
    譚落說：“這比蒸包子簡單多了，您肯定學得會?！?/br>
    江澈又舉手發言：“譚落，我下個月生日，能不能找你訂蛋糕??？”

    她搖頭：“你還是去店里買吧，我不擅長裱花，弄得不好看?！?/br>
    江澈說這算什么，小事一樁：“沒關系！你只要寫上‘江澈，生日快樂’，哪怕你用毛筆寫呢？我無所謂！”

    池傾陽干巴巴笑了笑：“用毛筆寫，那還能吃嗎？虧你想得出來?！?/br>
    江澈沒搭理他，對譚落拜了又拜，就差給她跪下了：“求你行行好！我出錢！絕對不讓你做白工！”

    一聽到錢，她打起十二分精神。

    馬上要交房租了，這個月她還給池傾陽買了老母雞，開銷大增。

    眼下她確實需要一些“額外收入”來填補赤字。

    不就是烤個蛋糕么！

    勞有所得，這活她愿意干。

    為了人民幣，譚落答應江澈：“好，回頭把你想要的蛋糕圖片發給我，我盡量給你還原出來?！?/br>
    江澈激動得不行：“謝謝你！”

    池傾陽拿起杯子。

    咕咚咕咚咕咚，把滿滿一杯果汁一飲而盡。

    鮮榨橙汁罷了，被他喝出一股消愁買醉的感覺。

    “譚落，我過生日會辦party，你必須得來捧場！到時候我會鄭重邀請你！”江澈像一條搖著尾巴的憨憨大型犬，那份熱情不容抗拒。

    譚落很多年沒有收到過這種邀請了，竟然有些懷念，還有些感慨。

    見她沒有立刻拒絕，江澈乘勝追擊：“我當你答應了??！你要是爽約，我會生氣的?！?/br>
    池傾陽揪起他的后領，把人拖走：“少說廢話，跟我去洗碗?！?/br>
    譚落攔住他：“還是我洗吧?！?/br>
    池傾陽把空碗一個個壘起，不讓她幫忙：“你那手還要寫書法，好好保護，少干點活?！?/br>
    譚落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刷鍋時凍得通紅，現在都沒褪回原來的膚色。

    再抬頭，池傾陽和江澈在廚房聊天，少年爽朗的笑聲從里頭傳出來。

    江澈總是笑得開懷，露出八顆整齊的牙齒。池傾陽那張臉要冰冷許多，還會偶爾嫌棄朋友笑點太低。

    譚落站在那里，感覺到鮮活的生命力。

    這一切本該離她很遙遠。

    她還是很清醒的。

    寧靜的日子就像臺風眼，臺風并沒有離開，只是她剛好站在了無風地帶。

    用不了多久，平靜會被狂嵐再度取代，那才是她稀松平常的生活。

    譚落又看了看池傾陽的背影。

    她像是一只被卷入颶風的海鳥。躲在臺風眼里，尋求著避風港片刻的庇佑。

    忙完家務活，池問海和李淑芳出去散步。

    江澈坐在沙發前，用自己的手機連上電視投屏，然后打開了他的網盤app。

    “閑著也是閑著，咱來看一部電影吧，我最近找到了一個不錯的資源網站。4k高清?！?/br>
    池傾陽直接把電視關掉：“你開網盤的時候能不能注意點？女生還在，誰知道你的網盤里有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br>
    “冤枉??！我這么純潔的人！”江澈差點被這口屎盆子砸暈，“譚落！你不信自己來翻！有任何見不得人的東西我立馬打開窗戶跳下去！”

    池傾陽不為所動：“你跳，反正這里是一樓?！?/br>
    譚落也不為所動：“看就看唄，關我什么事？”

    他倆這一唱一和，江澈急得想死：“都說了沒有??！這個賬號我和王翠星都在用！我能往里頭存什么！”

    池傾陽豁然開朗：“哦，所以你把臟東西存在別的賬號里了?！?/br>
    “也不是……”江澈舌頭打結，越來越說不清了。

    池傾陽接著問：“再說，你為什么和王翠星用同一個賬號？你倆這關系明顯不一般，是吧譚羲之？”

    江澈怕了似的對譚落說：“不是！是因為她非要蹭我的會員！”

    池傾陽嘲諷：“她要蹭你就讓？你可真聽她的話?！?/br>
    譚落在一邊笑得肚子疼：“池傾陽！你快放過他吧，他都要哭了?！?/br>
    她揉掉笑出來的眼淚，擺擺手：“我不看電影，池老師安排的任務我還沒做呢，我先去忙，你們玩?！?/br>
    等到三樓響起關門聲，江澈瞪著池傾陽問：“她、她叫你池老師？！百分百是你教唆的！別以為我看不穿你這惡趣味！”

    “你嫉妒？”池傾陽一臉坦然地問。

    江澈垮著臉：“有點……”

    “她還讓我放過你呢，我也嫉妒?！?/br>
    江澈想了想，沒毛病。

    他撓撓嘴角，又問：“那你以前，見過她笑得這么開心嗎？”

    池傾陽搖了下頭：“沒，第一次?！?/br>
    江澈稍稍平衡了些：“好吧，咱們扯平了?！?/br>
    二人相視一笑，對碰拳峰。

    過了兩個多小時，譚落寫得腰酸，想去院子里透透氣。

    她往樓下走時，發現一樓關著燈，還能聽見頗為驚悚的配樂聲，她估摸這兩人是為了尋求刺激，看起了恐怖片。

    然而當她走下樓一看，江澈正打著淺淺的鼾聲歪倒在沙發上，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只有池傾陽坐在電視前。

    “他怎么睡著了？”譚落問。

    池傾陽的臉龐被電視照得忽明忽暗：“太累了吧，他前陣子也沒少熬夜復習?！?/br>
    突然！一張偌大的鬼臉從屏幕里蹦出來。

    “這部是《昆池巖》？”譚落邊問邊走到沙發邊坐下，“這部據說還挺恐怖?！?/br>
    池傾陽扭頭看她：“沒見你害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