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橘子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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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逐個上桌時,江澈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哇!看著好香!譚落你是廚神下凡??!” 譚落讓他別亂拍馬屁:“那些是李奶奶做的菜,我炒的菜還沒端上來?!?/br> 江澈馬上起立:“我去幫你端?!?/br> “不用?!?/br> 盡管她這么說,江澈還是跟了過來,他把菜端上桌,然后又跑回廚房,守在她身邊:“你要刷鍋嗎?我來吧?!?/br> “真不用你幫……” 譚落聽王翠星說過,江澈家里有好幾個保姆伺候,這人打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對干活一竅不通。 指望他幫忙是不可能的,譚落只求他別添亂。 然而江澈無比熱心,譚落看他在身邊轉來轉去,試圖找點自己能做的事情,像一條熱情過頭的大狗狗。 “那個……這是不粘鍋,有特殊涂層,不能用鐵絲球刷,”譚落從他手里把鍋搶下來,很委婉地說,“我自己能行,你是客人,別干活了?!?/br> 江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閑著也是閑著,你教我唄?” 譚落下意識往客廳瞥去。 池傾陽背對著他們,安安靜靜坐在沙發看手機,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她忽然壓低了聲音:“江澈,我問你哦?!?/br> “怎么了?”江澈往她身邊靠近一點,側耳傾聽。 “這兩天,你和池傾陽有點奇怪,”她猶豫了下,關掉水龍頭,望向江澈,“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 “沒啊……?”江澈笑得有些尷尬,好像不明白她為什么這樣問,“真沒有,要是吵架了,我還來找他做什么?我賤???” 譚落被這個理由說服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吧,那是我想太多?!?/br> 江澈那雙大眼睛眨啊眨的:“你是不是太累了?這兩天好好休息?!?/br> “也沒有那么累?!?/br> 江澈問她考得怎么樣:“心里有底嗎?” “有一點點吧?!?/br> 她不敢把話說得太滿,怕陰溝里翻船。 小時候那些自我感覺良好的考試大多翻車了,她擔心這次又會復現當年的劇情。 江澈颯爽一笑,拍著她的肩膀:“肯定沒問題,我來給你施魔法!” 譚落正納悶這個魔法是什么東西,只見江澈揮舞著一根筷子,仿佛那是一根魔杖,筷子在空中繞了一圈,指向她。 此時,江澈一本正經地喊出咒語:“to be no.1!” “噗——”譚落被他煞有介事的樣子逗笑了,“什么鬼……你被王翠星附體了嗎?” 江澈也跟著她笑:“有可能,我大概是被她的中二病傳染了?!?/br> 餐廳里,李淑芳擺好餐具,招呼大家吃飯,江澈和池傾陽都去餐桌前坐下。 此時池問海正好回來,池大爺每天下午都會出去遛彎,上公園里找他的狐朋狗友們切磋棋藝——狐朋狗友,這是李奶奶對那些人的稱呼。 老爺子摘下精致的瓜皮小帽,掛在大門后的架子上。他都七十多了,頭發雖白,卻依然茂密。他戴帽子純粹是為了裝酷,而不是為了遮掩禿頂。 池大爺掃過客廳,眼睛一亮:“喲,江澈來啦,我說今天的飯菜這么香呢?!?/br> “你什么意思?平常的飯菜不香咯?”李淑芳小跑過來幫他脫下外套,折疊整齊,手上照顧他,嘴里卻嗔他,“嫌我做飯不好吃,以后不做了,你自己上外頭下館子去?!?/br> 池大爺立刻給老婆認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你,別生氣啊,一會兒我陪你去跳廣場舞?!?/br> 李淑芳不吃這套,傲嬌地翻白眼。老爺子使出渾身解數,又說了一堆甜言蜜語,許諾了一籮筐好處。 在哄老婆這件事上,池問海仿佛有著用不完的耐心。 最可怕的是,他答應過老婆的事,全都能做到。李淑芳被他寵得像個小姑娘。 譚落很羨慕這種幸福的家庭。 李淑芳說:“今天的飯不是我一人做的,多虧譚落幫忙?!?/br> 池問海一拍大腿:“噢喲!小譚這么厲害???快快快,你別忙活了,一起來吃啊?!?/br> “沒事,你們吃吧,不用管我?!钡案鉀]烤好,譚落還在廚房里守著烤箱。 “這哪行?”李淑芳對孫子使了個眼色,“陽陽,去把她叫來,吃飯得熱鬧點,這飯才能吃得香?!?/br> “嗯?!背貎A陽剛拿起筷子,又放下了,步伐緩慢地走進廚房,關上了門。 譚落聽見關門聲,轉過頭,那人后背抵住門板,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她的呼吸滯了一剎。 “干嘛?”她調著烤箱的溫度問。 “剛才江澈和你說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譚落覺得,池傾陽的語氣聽上去很重。 “沒說什么,他問我期中考有多少把握?!?/br> “還有?” 譚落仰起頭。 不是她的錯覺……池傾陽的口吻確實比平常硬了不少。 她眸光閃動,也有些沒好氣:“沒有了,我倆還能說什么?” 池傾陽眼里泛起微瀾,譚落尚未看清,那些復雜的情愫很快一閃而逝,沒有給她細細研讀的機會。 再開口時,少年的聲音又變得清冷:“趕緊來吃飯?!?/br> “你們先吃,我怕蛋糕烤糊?!?/br> 突然,她像是想起重要的事,迅速走到灶臺前,拿出個小碟子。 她用刮刀從大碗里舀出一小坨打好的奶油,擱在碟子里。 她把碟子端到池傾陽面前:“我不知道這個甜度行不行,你嘗嘗?” 少年臉色稍緩,聲音也暖了些許:“為什么讓我嘗?”他別有用心地問道。 譚落沒懂他這么問的用意,略微窩火地顰起兩道細眉:“你又擔心我下毒?” 池傾陽詼笑著,用指尖挑了一口奶油,言語戲謔:“我以為,你這蛋糕是專門做給我吃的?!?/br> ……還真被他給說中了。 “你、你別自戀啊,人人有份?!?/br> 譚落不想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還在掩飾狡辯。 他細細品了品,沒有直接做出評價:“你感覺怎么樣?” 譚落也嘗了一口:“剛好吧,再加糖有點膩了?!?/br> “哦,那我也覺得剛剛好?!?/br> “到底行還是不行……” 他不回答,而是突然抓住了譚落,五指用力,攫緊她的胳膊,怕她逃走一般。 她毫無預料,冷不丁打了個哆嗦,碟子差點從手里滑脫。 他靠得太近了。 譚落昂起頭才能和他對上視線,他的眼神不太對勁,蘊藏著難以言說的侵略意味。 手臂被鉗制得微微發痛,她試著用力掙動,沒能逃脫。 “臉上,沾奶油了?!蹦猩f。 她胡亂抹了一把,沒有抹對地方。 “別動?!?/br> 池傾陽的話像命令,更像是一道咒語,她想動都動不了,只能老老實實被禁錮在那。譚落的眼睛也不知該往哪看,索性閉上。 過了幾秒鐘,嘴角傳來壓觸感,他的指腹好像有一層很薄很薄的繭,麻麻地磨過皮膚。 溫熱的指腹從她唇角抹過去,揩走那一點點甜膩的奶油。 彈指間,她體內沉靜的血液一下子燒沸了,每根神經都受之牽動。她恍惚地張開眼,纖長的眼睫如蝶翅般扇顫。 池傾陽不知何時微微俯低了身子,那張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眸色黯曖,迷蒙不清。 譚落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從對方黢黑的眼瞳里窺見自己。 一個慌亂失措,心緒悸然的自己。 雙腿無端發軟,她惶遽不安地往后退,不料“咚”一下撞上灶臺,吃痛地咬緊牙關,池傾陽連忙扶住她的腰。 她好似一條被扯緊的皮筋,全身緊繃,只要池傾陽松手,她能立刻彈到數米開外去。 少年的手攥成了拳,按在她后腰上,體溫透過布料傳遞而來,熱得燙人。 “還好嗎?”池傾陽的聲音從頭頂沉下來。 “嗯……沒事?!?/br> 她慶幸廚房里的燈光足夠昏暗,那人大概看不清她的臉。 池傾陽的手從她腰間挪走,人也跟著退遠:“沒事就好?!?/br> 譚落擰身面對灶臺,裝出一副認真打奶油的樣子,用余光偷偷瞄著那個人。 對方的眼神很涼,一如往常,好像剛才那些都是她的幻覺。 沒事? 怎么會沒事…… 根本已經兵荒馬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