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192節
想一月前夫人臨盆時,世子爺都不顧眾人的勸阻執意在她床前守著,就算孩子落地,他都沒看一眼。 芙蕖抱著皺巴巴的小世子在外等了半晌,眼見著老夫人都抱著孩子走了,世子爺才哄完昏睡的小夫人出門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男人看向襁褓中的小世子似乎略不可聞松了口氣。 若是伴云在場,必定能憑借以往的經驗猜出,這是男人怕自己爭不過小夫人心心念念的小女娃,但若是臭小子那便好辦了。 可即便是個臭小子,那也是小夫人的孩子,她總是下意識會去關心。 這不,剛吃完飯謝知鳶便開口了,“我想去看看平軒?!?/br> 陸明欽替她揉肚子的手一僵,面不改色道,“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奶娃娃罷了,不會逗阿鳶笑,還得阿鳶去逗他,不看也罷?!?/br> 謝知鳶噘嘴,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氣憤道,“有你這么當爹的說自己兒子的嘛!” 陸明欽垂了垂眸,目光在她臉上流連,“我只會說實話?!?/br> 謝知鳶哼了一聲,“那我要看看旺財?!?/br> 陸明欽抓住她覆在肩上的小手,語調溫和卻不容置喙,“不許,你還沒出月子?!?/br> 她惱怒地瞪他,“那我能做什么?!” 陸明欽在她柔軟的小肚子上輕輕捏了捏,“若阿鳶嫌無趣,待傷好了后,我們便四處游歷如何?” 作者有話說: ——米價的例子參考了范仲淹降米價的方法。 這章好貴,之后就不另說了,番外的章節留評都有紅包啦? 第177章 、盛京2 陸平軒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放眼全盛京,與他同一時期生出來的沒他會寫詩、沒他會作畫、沒他能背書、沒他會說話,更重要的是,沒他會投胎。 尤其是在霏姑姑家那個傻大個兒的比對下,他的言行顯得越發聰明了一些。 不僅是祖母這般夸他,幾乎沒人不承認的,雖說大半都是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給的贊譽,但他還是引之為傲。 可他這點自傲的小聰明,在親爹面前屬實是有些不夠看。 身為陸府未來的繼承人、鎮國公世子唯一的獨苗苗、闔府獨一無二的希望, ——陸平軒過得還是沒那么幸福。 盡管這在其他孩子看來是無痛□□,可他確實生下來就為一件事困擾著。 他斗不過他爹。 寬敞的學堂里,臺上的夫子正激情昂揚地講著課,底下約摸六七歲的小男孩垂著眼,他沒管周遭女孩子隱隱約約望來的視線,耐心地等著放學的那一刻。 嵩陽童學是盛京最負盛名的童學之一,但壞就壞在學子們平日都得住在學府里,每逢休沐日才可歸家。 如今樸素之風盛行,不少權貴也由此將自家的孩子送來“渡劫”。 今日正是休沐前的最后一日,下了學晚上便可回府。 陸平軒捏緊書冊的一邊角,長睫抖了抖,他已經又有五日未見著娘親了。 “平軒,”下了學堂后,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捏著裙角跑了過來,她紅著臉問,“今日放學后,可否,可否能邀你去榆書館習字?” 陸平軒側眸看向她,一字一句口齒清楚,“對不住,我今日有要事要先回府,葉姑娘自行去吧?!?/br> 他生得極好,一雙黑沉沉的眼簡直與他爹如出一轍,可氣質卻隨娘,將眸子帶來的氣勢沖淡了些。 若說小孩子都有所謂氣勢難免可笑,可在其他孩子眼中,有些孩子總是不一樣的,能在人群中獨獨看到他,有時候又讓人害怕得緊。 小女孩連他的目光都不敢對上,只害羞地垂著腦袋噢了一聲,匆匆忙忙跑開了,不遠處好幾個女孩子見狀紛紛放棄了要來對話的念頭。 陸平軒不緊不慢收拾好東西,出了童學的那一刻,陸府的馬車正正好停在了拐彎處。 坐在車輿橫木上的男子懶洋洋地收緊了韁繩,望向陸平軒時吆喝了一聲,“你小子,每回都算得這么準?!?/br> 陸平軒喚了聲疾燁叔,在他的拉扯下上了車輿,才道,“是您每回都來得準時?!?/br> 疾燁是駕馬的老手,一趟路行得穩穩妥妥的,他心知小世子面上看起來溫吞,但心里不知有多著急呢,是以又加快了點速度,趕在日落屋脊前到了陸府。 不久便是清明祭祖之日,下人們正忙忙碌碌準備著事宜。 明日不僅是童學休沐,官署也同樣如此,休沐前那一天謝知鳶總會早些回府。 這也是陸平軒為數不多的、能與娘單獨相處的時機。 饒是再被夸贊如何早慧,在行至停南軒外間時,陸平軒仍是放慢了腳步。 “娘——”他對著珠簾后輕喚了一聲。 “平軒?”謝知鳶放下手中的賬本,看著白凈的小男孩從簾外幾步到了她跟前,腦袋鉆到她懷里。 平日里有爹在,他只能強撐著老成的模樣,能抱娘親的機會少之又少,此刻自是不愿離開她懷中。 謝知鳶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男孩子的墨發被發帶綁成一束,剛開始他從童學回來時還有些雜亂,如今卻已是齊齊整整。 平軒去寄宿的童學提議陸老夫人是最先反對的,卻被陸明欽以一句“窮究磨煉”給駁回了。 謝知鳶不是不心疼,原本硬了性子要同表哥爭論,不料最后卻是才五歲的平軒自己來同她說要去嵩陽童學。 如今幾日見一回的,誰又能說不想念呢? 她捧住自家兒子的小臉,目光上上下下掃了一圈,見他面上無虞,才拿起帕子拂上他額角處的些微汗珠。 “在書院可有同窗為難你?” 謝知鳶今日看診完,手上還夾雜著淡淡的草藥味,這味道被其他孩子聞到了可能會嫌苦澀,陸平軒卻是極愛的。 他閉著眼,任由娘親替他一點點擦去鬢邊的汗,心中想著再度投入娘親懷中撒嬌,面上卻克制地笑道,“沒有,同窗們皆以禮待人?!?/br> 謝知鳶知道平軒才是最講禮數的那一個,幾乎沒有孩子不喜歡同他玩的,教過他的夫子也對其贊不絕口, 但她還是要問,“這幾日夫子講的可難?” 陸平軒搖了搖頭,語調難得摻雜些許同齡人才有的驕矜,“夫子不論講什么,我都會?!?/br> “我們家平軒真厲害?!?/br> 謝知鳶笑著親了親他的額角,看著自家兒子雪白小臉忽地漲紅,沒忍住,伸手掐了掐他軟乎乎的小臉。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尤其謝知鳶想起休沐時常有不同的女孩子來府上喚陸平軒去玩,不由得好奇地問了一嘴。 “上回來陸府的那位趙姑娘、傅姑娘,再上上回來府里的孫姑娘——” 她手指頭掰了一根又一根,煞有其事地看著小小年紀已顯出清雋輪廓的小少年,眨著眼問,“平軒如今是喜歡哪一個呀?” “娘——”陸平軒站在娘親膝前,看著她故意要逗弄自己的模樣,垂眸無奈道,“我都不喜歡?!?/br> 謝知鳶笑著捏了捏他的手指,“也是,平軒如今年歲尚小,怕是連喜歡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你要記得了,若是往后有喜歡的姑娘,便一定要對她一心一意——” 她知曉平軒生得好看,有女孩子喜歡也是常事,怕就怕他被捧得太過,覺得女孩子的喜愛是輕易便能拿來的東西就不珍惜,早點教一些道理,總沒有錯。 陸平軒應是,他其實不喜歡同娘談論及不相關的人,他想聽娘夸自己,想讓娘再抱抱自己,或者他再出門去跑幾圈,娘便可以再替他溫柔地擦去額間的汗。 可—— 他爹回來了。 比以往回來得都要早了許多。 陸平軒垂眸掩住眼里的悶惱,他年歲雖小,但遮掩情緒的本領卻從他爹那學了十成十。 陸明欽進來時身上還著官服,如今正值盛夏,陸平軒方才只是在外逗留了片刻便被悶得滿額的汗,官署離得比童學還遠,男人卻依舊清清爽爽,一身官服越發顯得淡雅清泊。 這男人年紀越大,就越能裝。 陸平軒心底發悶地瞧著娘親起了身,向來溫和的眸子倏忽泛起亮意,明明都已成親多年,平日又時時相見,可他娘看見那男人時還會這般...... 謝知鳶到了表哥跟前,礙于平軒還在,倒是沒將自己投入他懷里,可陸明欽卻沒有那種忌諱,大掌將她藏在袖間的小手撈住便往里邊走。 “今日看診的人可多?” 謝知鳶搖了搖頭,“該看的前幾日都看完了,我不累的?!?/br> 男人問完了,該她問了, “今日官署的事可多?” 陸明欽也搖頭。 這一來二去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輕笑出聲。 陸平軒在珠簾里看著娘親眼里止不住的羞意,再感知兩人之間的纏綿情意,便知自己妥帖些便該主動離去。 可他到底不甘愿如此。 “爹——” 他主動上前幾步,斂眸喚了聲,在男人面前,小少年又恢復成平日里的老成模樣,倒與陸明欽小時候有幾分相似。 陸明欽捏著大掌中的小手,一面替阿鳶將有些抽緊的手指頭揉著,一面看了他幾眼。 打量了他片刻,才淡聲道, “從童學回來,課業可完成了?” 謝知鳶手指一蜷,忙扯了扯男人的指骨,開口勸,“平軒才回來呢,這就說到課業,像什么話?!?/br> 陸明欽眼皮跳了跳,在小少年有些倔強的目光中半掩了長睫,“不患老而無成,只怕幼而不學1,若連課業都要人提醒,又遑論其他?” 謝知鳶知他總能扯出一大堆道理,秀致的眉微蹙,正要發作,陸平軒卻搶先一步說,“娘,爹他說的極是,我便先回房趕課業了——” 他這話說的夾雜著些微委屈,謝知鳶張了張唇,男孩已然拎起桌上的書袋往外走去,小小的身影被垂落的日光拉長到地板,說不出的蕭瑟寂然。 在陸平軒快出去前,身后低沉的嗓音忽地響起,“今晚來我書房choucha課業,若是過了,明日便準你與我們一道去萬佛寺后山游玩?!?/br> 陸平軒心頭微顫,下意識生起雀躍的心情。 他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哪里能斗得過在朝中混跡多年的老男人, ——這番“打了巴掌給顆甜糖”的話一出,不僅謝知鳶滿意了,陸平軒也不再憤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