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11節
謝知鳶側眸朝表哥望去。 屋內的燭光將男人清俊的側顏投了道剪影在窗牖上,察覺到她的目光,他也側目望來。 陸明欽淡淡出聲,“你不是最喜這道菜嗎?” 謝知鳶微怔,稍轉視線看向擺在眼前的糖蒸茄,長睫微顫,原來表哥還記得呀。 小時候,她每日都會來表哥這里用午膳,那時的圓桌上,也日日都擺著這道菜。 謝知鳶掩去眸中悵惘,收拾好心思,開始歡快地用膳。 陸明欽看到小姑娘用了第一碗米時,還有些欣慰,可當她吧唧吧唧吃完第二碗時,他下意識將目光轉向小姑娘的肚子。 謝知鳶吃完后意猶未盡抿抿唇,若不是怕嚇著表哥,她可還想再用一碗呢。 她摸摸自己的肚皮,現下是微鼓的,可她知道,不過一刻鐘便能消下去。 她抬頭,發現伴云和表哥都在望著她。 表哥臉上倒看不出什么來,但伴云......簡直就是目瞪口呆。 謝知鳶:!她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小廝已上前來收拾碗筷,他們輕手輕腳、訓練有素,期間竟未發出半點聲響。 謝知鳶糾結了半晌,還是朝陸明欽開口,“表......表哥,我是不是太能吃了?” 第10章 、噩夢 圓月懸空,繁星點點。 暮春時節的夜已染上些許嘈雜,過路的風卷積起一片葉子,飄到停在高門大戶前邊的馬兒的鼻上,惹得它不緊不慢地打了個響鼻。 門簪處傳來一陣響動,青衣仆侍推開紅木大門,自門后出來。 馬車上梳著雙丫髻的少女以手托腮,頭一歪,一個激靈從夢中清醒。 她拉開車簾,看到門后那道窈窕身影,眼睛一亮。 “小姐——” 謝知鳶才跨過門檻,圓臉的丫鬟湊到她面前,將她上上下下皆清掃一遭才松口氣。 她這模樣,顯得陸府是什么龍潭虎xue似的。 伴云在一旁笑立著,面色不變,又呵了呵腰,“姑娘慢走?!?/br> 謝知鳶卻紅了臉,“替我再向表哥道聲謝?!?/br> “誒!”伴云應下,他直起身,抬眸便見表小姐上了馬車,似乎還側了臉氣鼓鼓輕罵了丫鬟。 直到謝府的馬車轉著圈兒消失在長街的拐角,他才轉身回去復命。 算起來,這已經是伴云第不知多少回送表小姐到門外了。 世人皆道陸世子冷情冷心,便是去歲那京城第一美人承安郡主與之示好,他也連眼皮子都沒抬。 直接讓人將其送的物件全部歸還,任那美人哭得稀里嘩啦,沒半點心軟。 可伴云清楚,世子爺對表姑娘,決計與旁人不同。 表小姐幼時常來陸府里玩,人小小的一團,小臉白嫩嫩rou嘟嘟,那雙如葡萄般濕漉漉的黑眸望過來時,給人瞧得心都要化了。 她嘴也甜,逢人便笑,只下一瞬遇著世子爺時,那帶笑的臉總能跨下,被嚇得淚眼汪汪。 可不知從何時起,表小姐又成了世子爺后邊的小尾巴,經?!氨砀纭薄氨砀纭备诤箢^叫。 世子爺自小淡漠,夫人又出了那等事,他便更為冷情冷心。 連霏小姐見到他時,也是畏懼偏多。 而表小姐明明膽子極小,上一刻還被嚇得水汪汪,可下一瞬又會乖乖地黏上來。 世子爺雖說面上看不出什么來,但伴云知曉,他內心必是極為適用的。 有一遭世子爺生了大病,表小姐得知消息后趕忙跑到他床頭,生怕他悶得慌,日日與他講街角勾欄里的新奇事件。 小姑娘在世子爺臥病這些時日硬生生憋下淚意,可伴云卻好幾次碰見,她坐在門外的回廊角落里偷偷抹眼淚。 哭罷又甜甜笑著回房。 小姑娘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可她不知道,她哭唧唧之際,世子爺就在門后靜靜看著她。 許是世子爺此次的病嚇著了她,表小姐竟日日苦讀醫藥籍冊,來陸府時眼下都是青的,如若不是這樣,又哪有后來的小神醫呢? 伴云思緒收攏,才到停南軒院外,就發現疾燁歸來正朝里疾步而行。 “疾燁!” 疾燁頓步,用眼神示意他有話快說。 伴云笑瞇瞇地開口,“待會可否替我向世子爺求個情,”他說著又蹙蹙眉,“我這次數多了......也不好開口呀!” 疾燁滿眼都是“你怎么又惹禍了”,但他一句都沒多問是何事,見怪不怪地只嗯了一聲就朝內趕去。 自謝知鳶離去后,陸明欽復伏桌案處置未完的公文,見疾燁進來,只稍抬眼,“何事?” 疾燁拱手,“西南來報,按察副使孟知同前往西陵綿州?!?/br> “綿州——”他略思忖,眸光驀地銳利,“告知太子,此事非同小可,怕是誘餌?!?/br> 圣上身體逐日衰敗,不再管朝堂之事不說,還敏感多疑。 在太子勢大之后,隨意尋由頭發作了他那一脈的親信,也導致二皇子抓住可乘之機,如今在朝堂也有不小的勢力。 帝王家的制衡之術,即便是親緣血脈,也終究逃不過。 如今五軍都督府左右都督尚在觀望局勢,而太子手中又握著飛龍令,二皇子手中只有幾個小嘍啰,這下狗急跳墻去尋那南夷交易確有可能。 但局勢尚未明朗,他不可能蠢到給自己留把柄,陸明欽下意識察覺幾分不對勁。 他兩指略拈開桌案上的公文,吩咐道,“傳信,尋那處的承宣布政使司李巖先探明情況?!?/br> 疾燁應是,卻還愣在原地。 陸明欽蹙眉,目光壓過去,“說?!?/br> 疾燁頭更低了些,回稟道,“葉老夫人似是對謝小姐有意,齊國公府的賞花宴上,那三皇子......怕是也要去?!?/br> 陸明欽聞言手下動作一頓,盯他兩眼,黑眸沉沉,“我竟不知,御議司還給你頒了這樣的任務?!?/br> 疾燁抬眸,被主子的眼神嚇得心尖一跳,忙單膝跪下,“屬下知錯?!?/br> “自行去領罰,”陸明欽他不緊不慢在公文上又添一筆,嗓音淡淡,“帶上伴云?!?/br> 一刻鐘后,伴云扶著腰自御議司出來,嘶哈著氣,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疾燁一眼。 說是受罰,但御議司里的探子、殺手級別都沒疾燁高,哪敢真對他倆下狠手,只得不痛不癢打了五板子了事。 疾燁面不改色出來,滿眼無辜,“我在世子爺跟前提了表小姐的事,就......就這樣了?!?/br> 這下他真有些摸不著頭腦,世子爺自小心思深,沒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疾燁自詡愚笨,還想著伴云能看出幾分,結果...... 伴云嘆口氣,“你不該在議事時說這些話的,世子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本嚴于刑律,此次你壞了規矩自要受罰,不成想還連累了我......” 疾燁湊過來問,“那世子爺對表小姐究竟......?” 見他滿臉好奇,伴云捂了捂自己生疼的臀,努努嘴,“那當然是在意的,你不懂,他這般定是為了保護表小姐?!?/br> “那三皇子之事他怎不著急?” “三皇子那事成不了,”伴云滿臉寫著“你是不是傻了”幾個大字, “全京城都知道,三皇子最厭惡愛哭的女子,就算老夫人想湊對,那三皇子不依便成不了!” “阿嚏!”謝知鳶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手指捏到左腕,感知片刻。 脈搏強勁有力,奇怪,并未生病啊。 “小姐,該睡了!”四喜見她從床上又坐起來,忙將她按下,“明日該去學府的?!?/br> 謝知鳶哦了一聲,闔上眼。 四喜輕手輕腳吹滅燈,離去后,只余窗外泄入的月色。 一刻鐘后,床上的一小團動了動,翻了個身子,又一刻鐘后,再次翻身...... 謝知鳶睜開眼,有些苦惱地皺皺臉,竟罕見地失眠了。 原本還想著,她臉一紅,還想著今夜又能遇見表哥呢。 夜里的寂靜中,幾絲不甚明朗的蟲豸響動越發清晰,似爪子般一點一點在她心尖撓。 周遭的濃黑足以將二八年華少女的所有敏感妄念挖掘,謝知鳶一面不敢相信,一面又在期盼,表哥會不會也喜歡自己呢? 她想起他望向自己時,克制的、帶了點看不透情緒的目光,竟慢慢睡著了。 可夢中出現的不是表哥,她眨眨眼,眼前人如糊了團迷霧的臉逐漸清晰。 爹? 她正想開口,卻發現此此夢境與以往大不相同,嘴里竟發不出聲來。 “掌柜的,求求您了!以往我們謝家也幫了您不少吧?” “誒,謝老板,實話跟您講,不是我們不幫您,這次的藥啊,真提不了價啊,您也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霽靈草,只是普通的云芝草罷了?!?/br> “您說說您,偏要用原來好好的尋香靡換這什勞子東西,真是——”掌柜的搖頭嗟嘆。 “掌柜的——”沒等他說完,中年男子已將門“啪”地一聲關上。 只余謝老爺失魂落魄垂首嘆氣。 爹的臉漸漸被煙霧籠罩住,朦朧薄霧中,瑩瑩絮絮的光點再次散開。 上下浮動的畫面里,是滿臉憔悴又抹著淚的娘親,是拿著私房錢想去賭莊最后拼一把、結果欠債卻不想拖累家里而被打個半死的哥哥。 哥哥臉上的血噴濺得滿地都是,瞳孔已逐漸渙散,那里倒映著謝知鳶的影子。 不要,謝知鳶對上了哥哥的眼。 迷霧盡頭,她用盡全身力氣,手腳依舊無法受控,她便如一只被人cao控的木偶娃娃,被絲絲線線細細密密纏住,心底的絕望掙扎著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