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9節
那包子還不住地感慨: “我怎么這么好看呀四喜!” 她托著腮,嫩嫩的臉頰rou被擠出一小點,“為何表哥不喜歡我呢?” 四喜與謝知鳶一道長大,在了解她這事上,四喜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她那點少女懷春的小心思根本瞞不過她,四喜也成了知曉此事的獨一份。 她沒理小姐的突如其來的感慨,叫她坐好后,手下動作不停。 那飛仙髻以靈動縹緲而聞名,四喜將她的黑發綰于碧玉攢鳳釵上,纏了許久才勉強不落。 她嘟囔道,“真是奇怪,往日姑娘發質雖好,可也未似今日般滑如綢緞?!?/br> 說著又將一只鎏金穿蝶金步搖插到髻上。 謝知鳶在她未綰好前,一直僵著不敢動,直到四喜道了聲好,才快活地邊舉過銅鏡邊作答,“興許近日伙食好了些,我如今能食兩碗米呢!” “兩碗?”謝夫人用膳時不喜丫鬟伺候,四喜倒是不知,小姐竟這么能吃。 她視線不由自主瞄到小姐盈盈一握的細腰上。 “四喜?”謝知鳶見她發證,忙用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四喜猛地從小姐的美色中回神,“姑娘,啥事嘞?” 謝知鳶不自覺揪了揪自己被分于兩旁的劉海,滿臉糾結,眉心擰成一個細疙瘩。 她咬唇問,“四喜啊,你說打扮成如今這幅模樣,會不會有些過于夸張了?!?/br> 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心思顯露出來。 四喜托著她走了幾步,步搖跟著晃動,發上的蝶好似要振翅而飛。 “姑奶奶,這么好看的發髻,誰還會理那些有的沒的?” 說得倒是。 謝知鳶猶豫著沒再換,可到陸府時,才覺著越發惴惴不安。 伴云在停南軒前迎人,邊夸著“謝姑娘今日真好看”邊帶她進茶室稍等候。 在伴云旋身進書房回稟之際,謝知鳶緊緊揪著腕上的綠墜子,看著門牖上的匾,這顆心好似也被捆緊掛到了其上,搖搖欲墜。 她方呼出一口氣,伴云已自內殿行出。 “謝姑娘,請?!?/br> 伴云領著謝知鳶進了書屋,她抬眸不動聲色將早已熟透于心的擺設再掃了一遭。 陸明欽在陸府的書院倒與大學府差不離。約莫文人的風格大抵便是處處清雅,西側通往二樓的旋梯旁擺著兩盆亭亭玉立的常青松。 其中一盆還是謝知鳶給送的。 陸明欽此時坐在黑檀木桌案后的椅子里,透過錦紗屏風與垂簾,隱約可見其清冷的輪廓。 “世子爺,謝姑娘來了?!卑樵普f完后無聲息地退出去,闔上門板后,光線驟暗。 “過來?!?/br> 謝知鳶聽到他開口,緊張地捏捏袖子繞過垂簾。 陸明欽此時著一身月白常服,單手支頤,半闔著眼靠坐在太師椅上,像是才睡醒的樣子,眉眼間難得有些怔忪。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微抬眼簾,目光在她的發上稍頓。 謝知鳶不知所措地低頭并并腳尖,又聽到他淺淡的嗓音,“過來坐?!?/br> 她繞過桌案,才發現表哥身邊已擺好一把黃梨木椅,像是早已備好的。 謝知鳶輕輕挪開一點,將將坐下,偷偷瞄他兩眼。 方才離得有些遠,現在近了,她才琢磨出些許不對勁。 表哥他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 正當謝知鳶尋思著出了什么差錯,陸明欽已再問, “可有帶課業?” 謝知鳶收拾了下心思,忙點點頭,將書袋從肩頭取下,自里邊掏出幾本冊子。 墨藍色書面嶄潔無比,邊角都未翹起,若是不知道的,只以為姑娘對這書愛惜無比,可陸明欽一眼便知,她這是沒怎么動過。 他似是輕笑一聲,“此次可有自行作詩賦論經?” “有的?!?/br> 謝知鳶邊應著,手中書頁翻得飛快,不一會到了寫滿字的那頁。 她雙手奉上,垂著腦袋不敢看他。 大學府,講經,講史,亦講簿。 每月課試由院長出題,山長審批,出題無誤后,諸學子將于書院的考核廳進行考核。 陸明欽平日里其實很好說話,雖說氣勢令人生畏,可基本有求必應。 但在授課上,他卻頗為嚴苛。 就像如今這般。 謝知鳶見他單手將冊子接過,掃了幾眼后,眉心微蹙。 她心驟縮,看著表哥垂眸將冊子輕輕擲于桌案上,那聲“砰——”正巧撞到她心里。 “此篇......”陸明欽不知如何點評,如若身前換個人,他早已不留情面,從中尋出十數點將其批的一無是處。 可他目光落于女孩明顯生怯的臉上,有些無奈,只得道,“是得重做?!?/br> “不過,你得按我說的來?!?/br> 謝知鳶按表哥的吩咐提筆,一點一點將原來的策論進行修改。 他說的不緊不慢,聲音低沉卻泠然,似環佩作響,不知不覺間,謝知鳶已寫滿一頁。 “表哥,我......我累了?!敝x知鳶癟著嘴,再不愿動筆,她擱下筆,一面揉著酸澀的手腕,一面轉身,長睫撲扇著,“可否容許我小憩一會兒?” 語氣已然帶上點撒嬌的意蘊。 其實往日她也常同表哥親近,可自入那夢以來,她怕按捺不住少女心思,只好生生逼自己離表哥稍遠些,才勉強心如止水。 她知自己與他云泥之別,絕無半分可能。 陸明欽側靠在椅上,視線慢騰騰落于女孩鼓起的小臉上,墨黑的瞳仁里看不出情緒,淡淡地嗯了一聲。 聞言,謝知鳶瞬間放松下來,她揉腕又揉肩,側彎腦袋時,自對襟領口露出一截皓白的頸,纖細、細膩如玉。 陸明欽在其上稍側目,并未調轉目光,似是想起些什么,開口道,“你與那邵遠,” 謝知鳶又轉身,一雙水潤的眸子越過昏暗,茫然地望向他,無意識地發出“???”的一聲。 陸明欽視線復又落于她臉上,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輕敲了敲,“離他遠點?!?/br> 語調清清冷冷,好似漫不經心的命令。 聞言,一股子酸澀自心間生起,謝知鳶眼眶一酸,兀地生出些許委屈。 真是冤枉人,她何時靠近過邵遠了。 女孩側過臉垂首,白嫩嫩的臉微鼓出一小塊。 見女孩沒有應聲,陸明欽凝眸朝她望去,無意中瞥見她下巴的一點晶瑩。 “抬頭?!?/br> 謝知鳶一動不動,她才不要聽他的。 但下一瞬熟悉的清冷氣息自身側襲來,她腦袋發懵,見陸明欽忽然俯身,越過她的肩膀,手輕用力,連人帶椅子翻了個個兒。 謝知鳶驚呼著抓住他胸前的衣領,待落地之際,她抬眸間正巧對上他清淺的目光。 四目相對,謝知鳶心尖兒微顫。 好近,近到能清楚地看見男人根根分明的睫毛,墨黑的瞳仁里,倒映著一個呆愣愣的她。 他略蹙眉,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淚水,無奈地嘆了口氣, “為什么哭?” 謝知鳶感知著男人指腹上的薄繭,長睫顫顫,唇珠微動,語調里凝了無數委屈, “我不認識邵遠,我同他連一句話都未曾說過,哪來的離遠些?!?/br> 感知到指尖下略顫的睫,他一時沒有收回,反而輕輕撥弄了一下。 “那邵遠,怕是沒那么簡單?!?/br> 自幾年前與邊夷打仗留下的暗傷發作,圣上身子一如不如一日,如今求仙求瘋了,不再管朝堂之事。 若那邵遠不是個傻的,便知該找下一家作依靠。 因而,他明面看似忠于圣上,但必有勢力暗中拉攏,只是對方心機頗深,善于掩蓋,瞧不出蹤跡。 陸明欽同她細細解釋,語調是慣常的平淡無波,似乎并無關切之意,但謝知鳶聽著卻自心口淌出些熱來。 她止住淚意,抿抿唇,“原是這樣?!?/br> 陸明欽見此,眉眼微斂,“既然懂了,那便繼續寫策論?!?/br> 如今已不早,若不再快些,怕是要來不及。 女孩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著他,一時之間沒有動,直到陸明欽目光微凝時,她才軟軟地“哦”了一聲。 聽著似有些不情愿。 陸明欽好似笑了聲,又好似沒有,再次無奈道,“不若十八那日,該當如何?” 他說著,已起了身,拉著椅子后退些,要她好調轉椅子。 不過片刻,謝知鳶又半趴伏在桌上,眉頭緊鎖,聽著表哥的聲音奮筆疾書。 午膳慣例是粥,謝知鳶來表哥這不知多少回,可每回的粥品都不相同,這著實讓她佩服陸家的廚娘。 用完膳食后,她再次苦著臉地趕著策論,將表哥認為可能會出的第不知多少道題寫于宣紙上。 這一寫,便又是半日,窗外暮色漸深,廊外掛上燈籠,暖烘烘的燈光緩緩淌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