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187節
沈閱可不該這么心大,這樣的夜里,飯都吃不下,她還真能睡得著? 李少婉也不確定沈閱愿不愿意見她,遲疑著等了一會兒,剛想轉身離開,就聽里面沈閱聲音似乎十分虛弱的喊她:“少婉是嗎?” “你怎么了嗎?”李少婉再次意識到不對勁,本就是情急之下試著一推,卻不想大晚上的沈閱這房門竟是虛掩,她一下子便闖了進去。 撲面而來,是一股十分怪異的味道,但她一時也說不出來那是什么。 “阿閱?”李少婉聲音也顫抖起來,不由的稍稍提高音量又叫了一聲。 “你別聲張,關下門,過來幫我一下?!边@次沒了房門阻隔,沈閱聲音聽起來就是真真切切的虛弱。 李少婉嚇得不輕,連忙反手關上門,循著她聲音摸索進內室,又在她指引下找到火折子點了燈。 燈火亮起,她視線再次尋向沈閱聲音傳來的方向,卻發現她居然沒睡在床上,而是蜷縮在一張睡榻上。 那睡榻本來就不算很大,可是她小小的一團蜷縮在上面,都襯得那睡榻很寬敞了。 而這一刻,她的臉色慘白,唇瓣上都是咬出來的血跡,冷汗黏連著頭發貼在面頰之上,看上去不僅狼狽,甚至有些恐怖了。 更加觸目驚心的是,她裙下那一片鮮紅的血跡。 李少婉雖然沒未曾成親,但是一個大家族里,伯母嬸子姑姑嫂嫂都住一起,她也猛然意識到了這是個什么情況,驚恐之余眼淚也瞬間奪眶而出,顫抖著伸出手去卻不敢碰沈閱:“你這是……我……我去叫徐大夫?!?/br> 潛意識里,她以為這是皇帝父子的手段了。 沈閱卻一把捉住她的指尖,搖了搖頭:“藥就是他給我的,我沒事?!?/br> 李少婉腦中響過驚雷陣陣,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沈閱卻抓著她手艱難起身。 她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抖,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過虛弱還是太過疼痛了,卻依舊顯得平靜又冷靜:“你過來了正好,里面凈房里有溫著熱水,你先扶我進去清理一下,就省得驚動旁人了?!?/br> 這話李少婉卻是當場懂了—— 這事兒她想瞞著聞家的人。 于是,也忍著眼淚,半扶半抱著將沈閱扶起,幫著她清理了身上,又換了干凈的衣裳。 床上是干凈的,她先將不勝虛弱的沈閱扶到床上躺下。 然后,這回也不用沈閱再囑咐,就將她替換下來的衣裙和榻上浸了血水的被褥全部卷做一團。 做完這一切,李少婉已是滿頭大汗。 她再次無措看向床上的沈閱,沈閱沖她扯了下嘴角:“邊上放著吧,一會兒等冰藍醒了叫她們處理掉?!?/br> 那兩個丫頭年少,不知事兒,正好李少婉過來,到時只糊弄她們說自己來了小日子,她們也會信。 李少婉點點頭,交代她先休息,趕緊跑去找了徐驚墨。 果然,徐驚墨還在垂花門那里等著。 李少婉也是官宦人家被精心教養過的姑娘,又是個比較通透豁達的性子,對朝堂之事多少也有幾分認知,最初的慌亂過后,她也想明白了沈閱這樣做的前因后果,雖然從朋友的角度,她是生徐驚墨的氣的,但也知道這事兒其實也怪不得人家,就沉著臉把人帶了過去。 沈閱這孩子懷上的日子還不長,相對而言,落胎對身體的傷害還不算很大,但是這一番折騰下來,也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徐驚墨黑著一張臉,也是全程一句話不說,給她切脈之后藥方都沒留就直接走了。 李少婉有幾分茫然,不知道該不該攔他。 沈閱唇角卻扯出一個笑容道:“他會叫人煎藥送來的,跟我外公和舅舅他們,你什么也別說,這件事不能叫他們知道?!?/br> 李少婉看著她,突然之間眼淚就又落了下來,心疼的跪到她床邊握住了她的手,哽咽道:“你這是何苦……” “我放走了安王,秦緒不會放過我的……與其等著受他挾制由他動手,不如我自己先將這個把柄斷掉?!鄙蜷嗛]上眼,把頭轉向了床榻里側。 而宮里這邊,經過幾個太醫一晝夜的輪番診斷鉆研,最終得到的結論—— 皇帝就是中風了。 秦緒被賀太后勒令給皇帝侍疾,他心里卻記掛著沈閱說的那些事,既然自己回不去,他就同樣以侍疾為名,叫人去東宮把柳茗煙接了過來。 可想而知,柳茗煙在他軟硬兼施的逼迫之下,雖然懵懂,也很快陸陸續續將沈閱兩次哄騙她的始末都說了。 秦緒聽完,一顆心一沉到底,整個都有點癲狂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二更。 第155章 熱血 “蠢貨!”有史以來第一次, 他面目猙獰,沖著柳茗煙狂怒嘶吼。 柳茗煙被推了個踉蹌,但好在摔在了旁邊一張睡榻的被褥上面。 她驚懼不已,眼淚也不敢落的看著癲狂中的男人, 瑟瑟的哽咽:“表哥我知道錯了, 我……我就是太想給你生個孩子了, 那段時間你冷落我,我……我也害怕我這么沒用,你就真的不要我了?!?/br> 秦緒此刻一語不發盯著她的眼神,仿佛能將人生吞活剝一般的恐怖。 柳茗煙不是沒見過他發怒,尤其最近這段時間, 他幾乎變得喜怒無常, 但是他用這樣近乎兇殘的態度對待自己, 卻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她并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何事, 就因為她給秦緒下藥,算計來了一個孩子?雖然知道他不會喜歡被人算計, 但也不至如此吧? 昨日沈閱道出實情時, 程林宇也不在跟前,聽到她那番話的就只有賀太后、素櫻以及秦緒這個當事人,是以這會兒替他們守在殿外的程林宇聽他沖著柳茗煙發這么大的脾氣都一頭霧水。 可秦緒能怎么辦? 他能對柳茗煙直言, 因為她的愚蠢, 他被沈閱斷絕了在子嗣上的指望嗎? 這樣的事, 對任何一個男人而言都是莫大的羞辱, 就哪怕是對自己的女人,他也絕不可能叫她知道的。 此時此刻, 秦緒狂怒到是恨不能親手掐死柳茗煙的。 卻奈何…… 這女人腹中還懷著他此生可能是唯一的血脈了, 在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前, 他也當真是連她一個指頭也不敢妄動的。 更有甚者…… 萬一柳茗煙這一胎生的是個女孩又該怎么辦?他豈不還是個斷子絕孫的下場? 沈閱!是沈閱! 那女人當真是好有長進,竟敢算計他到這一步! 秦緒怒氣沖沖,一腳踹開殿門就沖了出去。 好在程林宇身手好,閃避及時,否則定要被他撞塌了鼻梁,等站穩了再追上去,他就已經沖到了院子門口。 程林宇連忙勸阻:“殿下,您這是要……出去嗎?有什么事還是讓屬下替您去辦吧,您這樣貿然出去了,叫太后娘娘知道了……不好?!?/br> 秦緒怒火中燒,他此刻自然也是恨得想要沖去安王府將沈閱掐死的,可…… 稍稍冷靜就意識到,如果沈閱所言非虛,那現在他便就如同動不得柳茗煙一樣,同樣也動不得她一指頭,就算現在去了安王府,除了沖著她無能狂怒叫罵一番再出盡了洋相,他也奈何不得那女人分毫。 他的手指握緊又松開,最后又死死的攥成了拳頭。 且還在猶豫不甘心的時候,院外就又有人求見。 秦緒見到來人,頓時便是精神一振:“回來了?本宮交代你們的事有結果了?” 風塵仆仆趕回來的探子單膝跪地,如實稟報:“是!屬下等幸不辱命,在元寶鎮尾隨安王一行,他們幾乎看遍了那鎮子上所有的醫館,大夫全都將其拒之門外,說他沒救了。屬下等人本來還猶豫要不要趁機上去補個刀,但安王身邊那個長贏及時趕了過去接應,他們人多勢眾,屬下等就未敢節外生枝?!?/br> 那鎮子上的大夫,他們是在秦照一行離開后又逐個親自登門打聽過的,那里又不是秦照的地盤,人家連門都沒讓他們進,醫館門口雙方的爭執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總不能那幾家的大夫都自發自主的替秦照編出了同樣的瞎話吧? 秦緒聽了探子詳述,也覺得事情穩妥,這才一掃前一刻的晦氣,露出了惡意的笑容來。 他擺擺手:“去,把這個消息散出去,就說安王是在從南境回京的路上遭遇意外,不治身亡了?!?/br> 好在秦照那日回來是夜里,真正見過他的人不多,雖然現在京城上下都在傳閑話,甚至聲稱是他和皇帝設計給秦照下了毒…… 若是秦照沒死,他會覺得這流言棘手,因為秦照會借題發揮,借這個理由對朝廷發難,但既然人死了…… 流言終究就只能做流言私下流傳了。 朝廷可以名正言順派人去接管南境軍權,若是南境的那兩個副將不肯交出來,那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雖然就目前來說,南境軍權也未必歸順朝廷,但總歸是比秦照還在時更容易拿捏突破的。 秦緒心中自得,這會兒倒是不急著去找沈閱算賬了。 她一個失去了倚仗的弱女子,威脅不到他什么,他得先好好想一想如何與賀太后周旋,可不想在關鍵時刻被老太婆拖后腿。 此時,安王府。 沈閱這一兩日自是下不來床的,為了不叫聞家的人起疑,清早她便打發冰藍去了明月齋一趟,跟聞家人說她夜里染了風寒,需要臥床歇上幾天。 風寒這事,也是可大可小。 徐驚墨從旁添油加醋的說她是連日里憂思過度,極大損耗了精神,所以這一場風寒便來勢洶洶,瞧著癥狀格外嚴重些。 聞成禮的高燒下半夜就已經退了,并且今日清晨人也清醒了過來,聞家的人對徐驚墨正在感激之時,自然也不會輕易生出疑心來。 不過,早飯過后,聞大夫人還是親自過來了一趟。 沈閱一晚上沒睡,剛短暫的打了個盹兒,又被李少婉扶起來喝了藥。 她這邊剛漱著口,聞大夫人就到了。 雖然提前就知道她病了,但是瞧見她幾乎血色褪盡的臉,聞大夫人也不免嚇了一跳:“你這……不是說只是風寒嗎?怎么這才一個晚上沒見,臉色就差成這樣?” 沈閱沒什么力氣,李少婉很是體諒她,一邊招呼聞大夫人坐一邊搶先替她解釋:“她前面幾天被困在宮里,整日里提心吊膽的,也沒怎么休息好,都靠著一股子力氣撐著,徐大夫說是損耗過大,這幾日須得好生養著補一補血氣,倒是不至于有什么大妨礙,大夫人您就放寬心吧?!?/br> 聞大夫人握著沈閱的手,仔細端詳她好一會兒,的確瞧不出個別的端倪來,也不疑心多想。 只是為了安她的心,又告知了聞成禮和聞太師的情況,聽說兩人都好,沈閱也就放心了。 因為她這模樣看著實在沒精神,聞大夫人為了不打擾她休息,只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沈閱連忙又再囑咐:“大舅母,我這里沒事,您叫外公他們放心?!?/br> 聞大夫人嗔了她一眼,笑道:“小丫頭,這還用你教,我有數的?!?/br> 李少婉親自送了她出去。 聞大夫人又拉著她的手,很有些不好意思:“按理說你是客人,在這做客的,現在反倒是叫你照顧我們閱姐兒,倒顯得我們不懂待客之道了似的?!?/br> 李少婉回她一個笑容:“我與阿閱相交多年,與自家姐妹無異,本來就是說過來住兩天陪陪她,這不正好么?!?/br> 兩人正說著話,冰綠就提了食盒自院外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