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119節
秦照心下一軟。 他抬了抬手,手臂攬過她脖子,將她腦袋壓向自己,輾轉纏綿的吻了吻,然后也神情舒緩又認真的道:“本王不是也說過么,沒關系,子嗣這事最后得看緣分,有就有,沒有便罷,不用你將此事當做自己的負累?!?/br> “可是……”雖然她看的神情語氣都能判斷出他說的話發自肺腑,并非拿著口頭上的中聽話敷衍她的,她心里卻還是本能覺得這只是他考慮不周時候一時的想法罷了。 秦照自是瞧出了她的顧慮,他又溫和的笑了笑,在她腮邊啄了下:“沒敷衍你,本王與你說實話,其實若不是因為這趟進京陰差陽錯娶了你,本王可能就安心打一輩子光棍了,子嗣這事兒,真的與我無妨?!?/br> 仔細想了想,沈閱此時的心結大概還是在懷疑她不能生上,于是他又話鋒一轉:“不過你要就是特別喜歡小孩子的話,等以后若是遲遲懷不上咱們再說?” 頓了一下,他又道:“其實本王聽常蕓他們說過,女子生產時候都是九死一生,十分兇險的,你這個年紀懷孕生子的話,風險更大,再過兩年可能會更穩妥些?!?/br> 他一字一句,用著自己的見聞和真心實意的想法認真的安撫她,試圖打消她心中近乎浮躁不安的那些顧慮。 沈閱心中一片溫軟,熱氣騰騰的水霧沖撞之下,她眼淚再次滴滴答答砸在了浴桶的水面上。 半晌,她輕輕點了下頭:“嗯!” 她這么抱著秦照許久,衣裳已經濕了大半,秦照便干脆將她也抱進浴桶,一起洗了。 沐浴之后,兩人回了臥房。 秦照今日未曾洗頭,沈閱卻因為下水時濕了頭發,就順便洗了。 他拿了一堆布巾,將她腦袋搬過來枕在自己腿上,笨拙的替她擦拭。 沈閱仰躺在床上,看著燈影下男人溫和繾綣的眉眼,又與他聊起了閑話:“你昨晚還沒說,那個小醫士徐驚墨的背景你查過他了不是?他不是陛下的人嗎?” 作者有話說: 三更。 誤會→吵架→冷戰→求和→和好,一章解決,女婿繼續上分。 第097章 后怕 話雖這么問, 沈閱心里卻大概有了想法。 徐驚墨,他大概率上不會是! 如果確定他是,秦照應該便不會放他進府,并且接觸到常蕓母子倆了。 “以他的官階品級, 想要直接聽命于陛下他也不夠格?!鼻卣盏? “探子查回來的消息, 那小子今年剛滿十八,他進京是五年前,那年江陵府境內大旱,鬧了一場□□,餓死許多人, 無數流民四處遷徙求生。他就是在那一年, 跟隨一位姓古的老大夫一起逃難進京的。說是江陵府轄下永山縣下屬一個小村莊的人, 那一帶當時災荒最嚴重, 災民或死或逃,等到朝廷賑災的官員趕到時已經幾乎找不到活口?!?/br> 秦照手上換了條布巾, 示意她換個位置。 沈閱順勢翻了個身, 改成雙手交疊墊在下巴底下趴在他腿上。 她沉吟著微微思索:“也就是說他的這個所謂出身,其實也無從佐證考究了?” 每次大災過后,地方上都會出現亂象。 流民四散, 不僅僅是災區, 隨著流民遷徙, 會波及很多地方。 因為逃荒路上死的人實在不計其數, 搶占旁人錢財產業,或者套用身份, 甚至謀財害命…… 這樣的事, 都是屢見不鮮的。 “他進京以后就在城西的長壽坊幫著那位姓古的老大夫一起打理一家醫館, 那一帶住的都是些家境窘迫的平頭百姓,醫館做的也基本就是些布醫施藥的營生,二人勉強混個糊口。他們進京第三年,老大夫病逝,說是生前遺愿落葉歸根,他將人送回祖籍安葬,數月后再度折返京城?!睙o從考究之事,秦照并不多言,他只實事求是說自己知道的。 秦照:“而至于他進太醫院,那便是一年多以前,據說是司徒勝進山采藥時與他一見如故,又發現他是個可造之材,就將他引薦進了太醫院,掛了醫士的官銜,跟著學徒?!?/br> 沈閱略想了下:“如果只從這段過往和日常的行事軌跡看,這個人除了真實的出身來歷有待考究,身上暫時沒有翻出別的疑點來?” 秦照默認,語氣微頓片刻,又道:“哦,這個小子說是脾氣好,嘴巴甜,手腳勤快又機靈會來事兒,雖然太醫院里人盡皆知他是司徒勝的人,可私底下他人緣卻是很不錯?!?/br> 太醫院里也是分派系的。 徐驚墨人緣好,吃得開這一點,約莫從上回他追隨胡太醫去東宮行醫一事上就大概可見端倪。 秦照這時倒是不吝嗇,將他優點細數,都夸成一朵花了。 想到他昨夜還因為嫉妒人家貌美沒事找事的鬧她,沈閱不禁失笑。 秦照將她頭發擦了個差不多,又將她扶起,拿梳子一下下慢慢給她梳順。 見她發笑,而且還笑得頗有幾分不懷好意,他便強行掰過她的腦袋,狐疑質問:“壞笑什么呢?” “怎么就叫壞笑了!” 沈閱順勢撲進他懷里,拿走他手中發梳,隨手丟一邊。 秦照半推半就被她推翻在床上,索性擺出一副任君采擷的姿態,不再動了。 沈閱依舊習慣性的依偎過去,趴在他胸口與他說話,又聊回他們自身的話題。 只是如今心里踏實了,心結仿佛也去了大半,女子眼眸中就閃爍著靈動的笑意。 她手指戳在他胸口,笑問他:“其實我一直還怪納悶的,即使你不愿意回京,可是之前在南境,為什么也一直不娶妻???” 剛剛新婚那會兒,她因為不太懂男女之事,所以并未想過她就是秦照的第一個女人。 畢竟他那身份年歲都在那擺著,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就算普遍十八二十以后成婚,可是年滿十六七了,身邊怎么都會有一兩個紅袖添香的通房丫頭了。 但事實上,男人第一次時的生澀緊張與沖動…… 后來等她有經驗了之后,也是很容易就分辨回想出來了。 秦照手掌撫在她還帶著些微微潮氣的發絲上,表情不咸不淡瞧了她一眼,然后就笑了:“就為了……等你長大,等著遇見你?” 明明白白一句玩笑話。 落在女子的心頭,卻也驀然叫她生出了許多的歡喜來。 真的陷進去了,喜歡一個人時,自是樂意聽他更多的甜言蜜語。 女子的臉頰,染上嬌俏的紅暈。 沈閱嗔他:“正經問你話呢,不許敷衍我!” 男人面露深思的認真想了想:“就是因為此前未曾遇到真正想娶的人吧?正好陛下忌憚于我,索性也就順其自然,如此這般了?!?/br> 說著,他牽過女子的一只手,心滿意足的握在掌中揉捏:“考慮朝廷這方面的關系還是其次,若是早些叫本王遇見你,可能本王也早就娶了?!?/br> “才沒有?!鄙蜷喥财沧?,不以為然:“我們初遇那會兒你還一門心思的認定我必得做了你侄兒媳婦的?!?/br> 下一刻,男人的眉峰忽的蹙起。 他也想起了當初—— 在回京那一路上,他始終堅定不移的認為沈閱是應該嫁給秦緒的,甚至入京之后,他也從沒真的想過要插手干涉他們這門婚事,就等著他倆順理成章的定親成婚。 若不是選妃宴上秦緒臨時變卦…… 男人突然心悸的一陣后怕。 他驟然發力,將女子扯入自己懷中,緊緊的擁住。 真該死,他當初怎么就不長心呢?這一切…… 真的真的就在他那混賬侄子的一念之間,若非當初秦緒的一念之差,他和沈閱就只會失之交臂,不會走進彼此的生命,只會是個來去匆匆的過客,甚至錯身而過之后,都不可能在彼此心上留下半分的痕跡。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男人就懊惱的無以復加。 次日,思水軒那邊常蕓就開始打點行裝準備回南境了。 做為王府的女主人,沈閱特意過去,想問問有什么需要她這邊幫忙的。 結果—— 進了屋子,卻發現房間里的氣氛不對。 孩子在哭,常蕓抱著他一邊踱步一邊哄,臉色明顯不好。 屋子里,柜子箱籠都打開了,行李只收拾到一半。 甘昶霖也背對他們母子坐在桌旁生悶氣。 見著沈閱過來,他面露窘迫,立刻起身勉強扯出一個笑:“你們聊,我找長贏問點事?!?/br> 然后就匆忙奪門而出。 沈閱走過去,探頭去看襁褓里的孩子。 這孩子平時其實挺乖的,只要吃飽睡足,很少這樣大哭大鬧的,卻也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父母之間氣氛不對的原因。 “怎么了?松哥兒是不是不舒服?”沈閱擔心詢問。 “沒有?!背J|面色也有幾分尷尬,但她為人直爽,毫不扭捏,直接實話說了:“方才我與他父親爭執了兩句,聲音大了些,把他給驚著了?!?/br> 約莫她也知以沈閱的性子,是不好意思主動打探他們夫妻之間隱私的,依舊有話直說:“為了給孩子看病,殿下已經破例準許我們離開軍中很長時間了,也該回去了。我說帶孩子一起走,他卻還是不死心,還想帶著孩子繼續留下再看看……” 這幾個月,他們把京城內外所有能看的大夫都看過了一遍。 孩子這病,確實屬于藥石無醫。 才剛幾個月大的孩子,做母親的肯定是要帶在身邊才放心,但甘昶霖這個做父親的想法也不難理解,他還不想對孩子這病徹底放棄希望…… 總之,在這件事上,夫妻倆誰都沒錯。 沈閱一個外人,自然也斷不了他們的家務事。 但是常蕓在軍中領任要職,加上秦照暫時也回不去,她確實必須要趕回去坐鎮了。 此事,不知后來他們夫妻又是如何協商的,總之最后的結果是—— 兩日后常蕓一人先啟程返回梁州軍中,甘昶霖帶著兒子在京繼續尋醫問藥。 沈閱原是見不得人家母子分別這等場面的,可是常蕓走那天她卻還不得不出面,就由秦照陪著親自出門去送。 她親自接了松哥兒在手,并且當面向常蕓保證:“林管家新請的乳母明日就可進府,由兩個乳母輪流照看,我也會時常過去,你就放心吧?!?/br> 孩子這會兒睡著,睡夢中還在啃自己的小拳頭。 常蕓自沈閱懷中最后又看了兒子一眼,然后大步走開。 她的眼睛里布滿血絲,腮邊肌rou也因為緊繃而隱隱發顫。 但她沒有絲毫的猶疑,自親兵侍衛手里接過韁繩,翻身上馬,一氣呵成,再沒有回頭多看一眼。 帶著人,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子外面。 甘昶霖也紅著眼,攥著拳頭盯著那個方向看了許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