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118節
看沈閱哭得實在傷心…… 他卻很有幾分無可奈何,一邊拍著她的背試圖給她順氣安撫,一邊哭笑不得道:“這事兒本王都還未急,你這著的什么急?而且咱們成婚這才尚且還不滿一月呢, 哪有這么快的?” 沈閱是自己心里有事, 又不能直接對他挑明。 有口難言, 她掩面哽咽:“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以前遇到的老大夫,說話挺不吉利的,我就是怕我萬一真的不能……” 秦照心中,的的確確是目前為止尚未將子嗣一事提上議程。 他對此事幾乎毫不走心, 見她糾纏不放, 凈說這些有的沒的, 便連忙敷衍打斷:“那本王不是也說過么, 娶你又不是為了叫你生孩子的,就算生不了也沒關系?!?/br> 怎么可能真的沒關系? 只不過是因為他沒覺得已經到了那個地步, 所以不以為然罷了。 沈閱也突然覺得自己這般較真挺無趣, 所以便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淚,輕輕的“嗯”了一聲。 就當秦照終于要松口氣時,又聽這女人靠在他懷里一邊淡定扯著他衣襟抹眼淚鼻涕, 一邊又鎮定從容說道:“之前是咱們的婚事定得太倉促, 婚前那會兒我沒顧上張羅, 那回頭我去請大舅母幫忙好生挑選兩個好生養的丫頭?!?/br> 有特殊用途的陪嫁丫頭, 其實在她出嫁時就應該打點在嫁妝以內了。 只是那會兒她有些小私心,正與秦照濃情蜜意時, 就刻意回避裝傻, 沒有主動找舅母們替她張羅。 而在這件事上, 也就體現出親娘與養娘的區別了—— 她那兩個舅母都是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自然曉得嫁女兒時得給她準備帶過來的通房丫頭,只因為她不是她們的親生女兒,彼此之間到底隔了一重,所以舅母們就也都不好主動找她詢問,省得給她添堵了。 沈閱的思緒陷入回憶,唇角蔓延出一絲苦澀。 “你說什么?”頭頂男人的音量卻陡然提高,突然一把將她自懷里扯出來。 他盯著她,面色十分陰沉。 一直以來,這男人對她實在太好,沈閱卻對于自己未能及時坦誠自己的隱疾而生出了無邊的愧疚感。 她纖長睫毛上還掛著點點水汽,垂低眼眸避開了他的視線,輕聲道:“我就是害怕萬一我……” 話沒說完,男人已經猛然站起身。 等沈閱倉促抬頭時,卻只望見他大步離開的背影,然后頭也不回的推門出去了。 早就等在院子里的冬禧和春祺約莫也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一跳,語氣有些慌張的喚:“王爺……” 沈閱有些茫然的坐著。 心中既是發悶堵得慌,又是迷茫不知所措。 她其實懂的,秦照這會兒為了她的話生氣,恰恰就是他心里有她,看重她的表現。 甚至于她以前也曾卑劣也惡劣的偷偷打算過…… 成婚后好好的試著與他相處,即使做不到完全拿捏他,但也要盡量爭取在他心里占據一席之地,并且最好趁著新婚的新鮮勁兒,盡可能多的給他留下幾分好印象。 如此這般,起碼也得等過個一年半載,將余生的路都鋪墊好,再同他側面攤牌,揭露這件事。 可終究—— 計劃不及變化! 秦照待她的每一分好,都能時時刻刻反襯出她在此事上的拙劣,畢竟子嗣不是小事情,其實這世上絕大多數的男子娶妻,最終也是為著生子和血脈傳承去的。 所以,現在看到秦照這般態度她該是覺得得償所愿的,實際上她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甚至突然發現—— 她是真的希望跟秦照之間能有個孩子的,不是為了穩固正妻的地位也不是為了固寵,就是覺得他們在一起了,若是不能生個延續兩人血脈的孩子會很遺憾。 不知怎的,外面的冬禧和春祺遲遲沒有進來。 沈閱也沒心思喊她們,過了一會兒就又懨懨的躺回了床上。 屋里屋外都很安靜,這偌大的一間屋子里,沈閱也是頭次覺得在沒人與她共處時會是這般空曠冷清的模樣。 一直又過了好一會兒,外屋才終于再次傳來動靜。 冬禧二人都刻意放輕了腳步和動作,做賊似的探頭探腦進屋。 摸索到床邊,沈閱正躺在被褥上面,明顯就是已經起身過的模樣…… 可是她蜷縮成一團,臉正好是朝向大床里側躺著的,最后還是春祺大著膽子爬上床,跪坐在她旁邊,心有余悸的小聲詢問:“小姐,您又跟姑爺吵架啦?” 沈閱本是無神的雙目緩慢的重新聚焦。 她看著面前小丫頭擔憂又緊張的神色,心里想的卻是對方口中那個“又”字。 她又跟秦照鬧別扭了,不知不覺中這婚前婚后的都已經鬧過好幾回了。 即使是她的夫婿,在她前面十六年的循規蹈矩的人生里,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成婚后的生活能過得這般肆意隨性、甚至是莽撞的。 如此這般一想,她又覺自己這會兒的喪氣都顯得過分矯情了。 她沒應春祺的話,算是默認,撐著身子爬起來:“打水伺候我洗漱吧?!?/br> 之后她就按部就班的起床,洗漱更衣,雖然胃口不好但也勉強自己多少吃了點午飯,下午再去書房看賬本。 雖然乍一看去,她的狀態與往常無異,但兩個對她無比熟悉的小丫頭都瞧的出來她今天不高興,倆人又不方便主動戳破她,就私底下嘀嘀咕咕,互相打了一整個下午的眼底官司。 傍晚時分,沈閱收了算盤,擱了賬冊回隔壁臥房。 彼時,冬禧已經帶人擺好了飯。 等看著沈閱凈手之后直接走到桌旁坐下就去拿筷子,連提都沒提秦照一句,冬禧這才鼓足了勇氣道:“王妃……”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就聽站在她身后的春祺先叫了聲:“王爺!” 冬禧一個激靈,也連忙轉身。 還沒等她屈膝見禮,男人就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他還是中午出去那會兒如出一轍的臉色,甚至叫兩個丫頭恍惚這一下午的時光是跑廢了嗎?這怎么跟沒過一樣? 秦照站在桌前,是一副居高臨下又盛氣凌人的氣勢。 沈閱手里捏著筷子,抬頭與他對視。 她抿了抿唇,終于還是固執的坐著未曾起身迎他。 最后還是冬禧實在看不下去,剛要打圓場說端水給秦照凈手…… 結果,又是話沒等說,就看他們姑爺沖著小姐齜牙咧嘴的一聲冷笑:“本王若是想要往身邊收人,還輪得著等你來張羅,從你們聞府選人往這送?” 神情語氣,都可謂刻薄至極! 沈閱:…… 冬禧、春祺:…… 男人自己發完火,約莫也料定等不到人家來哄,未免尷尬,他又徑直繞開冬禧二人走去立在墻邊的盆架前面凈手。 動靜之大,洗個手都摔的銅盆咣里咣當,像打鐵。 沈閱眉頭直皺,卻還是強忍著沒有回頭看他。 秦照自己洗了手,又冷著臉折回,一屁股坐到她對面…… 沈閱剛要遞眼色叫春祺給他盛飯,他卻劈手搶了沈閱飯碗。 沈閱是自己理虧,冬禧、春祺二人是替她們主子理虧,主仆三人全都安靜如雞,一聲不吭的看著他埋頭扒飯。 秦照約莫覺得他是被她們一致對外了,心里火氣蹭的一下上來。 他啪的拍下筷子,扯開嘴角沖著沈閱冷笑:“沈閱你可真行啊你?明知道本王生氣,中午我走時在門口等了你一刻鐘,你就愣是不肯追出來看一眼?” 沈閱:…… 她那會兒心情也正不好,還以為他直接走了,怪不得冬禧她倆是在外面被堵了半天才進的屋…… 沈閱轉頭朝兩人看去。 那倆也是頭次看安王殿下這尊大神當面發火,早就嚇得人都傻了,連忙就跪了下去。 冬禧反應快,立刻幫忙打圓場:“是奴婢的錯,忘了提醒王妃……” “她但凡自己真的有心,還用你提?”秦照看她倆一邊倒的偏袒沈閱,還不知死活的摻合人家夫妻吵架,越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也沒興趣跟倆小丫頭置氣,盯著沈閱繼續陰陽怪氣:“晾著本王一下午,你連個面都不露,你還有理了是吧?” 最可氣的是,她居然還吃得下飯? 吃了午飯又吃晚飯?甚至還吃獨食不叫他?! 秦照越說越氣,按在桌上的雙手手背上甚至暴起了青筋。 沈閱被他數落半晌,一直一聲不吭,此刻終于忍不住開口:“你是想掀桌子嗎?” 如果他要掀,她就得趕緊帶倆丫頭往旁邊躲躲。 秦照:…… 掀桌子是指定不能掀桌子的,那不符合他的身份涵養。 尤其—— 夫妻倆吵架鬧別扭,他就算再是生氣,也不能付諸武力解決。 意識到這一點,前一刻還斗志昂揚的安王殿下瞬間啞了火。 沈閱也不是個不知進退的,立刻撿起筷子重新塞回他手里:“吃飯吧,湯得趁熱喝?!?/br> 言罷,又拿了湯碗親自給他盛了湯遞過去。 等這一頓飯沉默著吃完,一場持續了整個下午的轟轟烈烈的拉鋸戰就徹底告破。 冬禧二人瞧著脾氣來時驚天動地甚至毀天滅地、去時又兔子似的一竄沒影的安王殿下,再看她們家臨危不亂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小姐,心情各自無比復雜。 晚飯后沈閱就沒留她們繼續在房里伺候。 秦照去了凈房沐浴,她就趁熱打鐵,找了新的寢衣親自給他送進去。 挽袖子主動給他擦背時,她自后背抱住了他,直接道歉:“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我就是想……在皇族子弟中你本來成婚就晚,子嗣上的事馬虎不得,萬一我有什么問題,我不想耽誤你?!?/br> 熱水浸濕她的衣袖,她一雙藕臂滑膩的水蛇般纏繞在他身上。 秦照側過頭去。 她腦袋正擱在他肩上,水汽氤氳,又將她睫毛打濕,看上去神情是真的傷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