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 第156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戀戀真言、仙門小師妹叛入魔宗后、我的她不會說話、侯門貴妾、暮色溫柔、萬人迷手握深情劇本[快穿]
顧云慕發現了始作俑者,舉起長槍朝他狠狠扎去,錢云掉下馬來,卻絲毫沒有悔意,走到顧云慕面前,拱手一抱:“屬下擅作主張,請殿下治罪?!?/br> 雖這般說著,他卻篤定顧云慕不會動他。 有些決定難下,那便需要旁人幫忙快速決斷。 寧王畢竟是太子的弟弟,叫他親自動手,必然艱難重重,那也只好他來做這個惡人。 他沒有射中胸口,亦是為自己留了后路,他無法確定太子會不會拿自己為寧王泄憤,但是只要射瘸了他的雙腿,即便將人帶回京城,一個殘廢,又豈能擔當國主之位。 果然,顧云慕冷聲斥了幾句,叫他回京領罰。 再度朝船上看去,顧云庭搖搖晃晃,似再也承受不住,忽然頭朝下,直直墜落水中。 冰冷的河水瞬間將他淹沒,撲面而來的窒息感無孔不入。 血瞬間蔓延,在他身下形成大片的猩紅,他抬了抬眼皮,看著逐漸拉遠的商船,手指朝上,唇啟開。 他想叫“阿姮”,然什么都說不出來。 河水冷到骨頭縫里,他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漸漸跌入河底。 第107章 ◎波云詭譎◎ 一場廝殺, 終在宋元正五百精兵的相助下,使得裴楚玉從死亡線上脫身,不敢再與顧云慕周旋, 狼奔豕突,拼命逃竄。 此番落入陷阱,他只恨自己大意,逃跑時更是惱火暴躁,回頭看了眼茫茫雪霧中的追兵,他太陽xue跳的快要炸裂,一夾馬肚,瘋了似的急速狂奔。 隨行五千人, 幾乎全軍覆沒,若非宋元正違背軍令趕來,他也會死在顧云慕刀下。 “元正, 你去作甚!” 便在此時, 宋元正脫離隊伍, 一人一騎偏開主路,閃進側面小路, 逆行而去。 裴楚玉根本顧不上他, 喊完之后繼續向前疾馳。 宋元正從密匝的枯敗蘆葦叢中穿過, 提早翻身下馬, 埋伏在后頭,大雪紛紛揚揚灑落,在他頭頂肩膀堆滿銀白, 他一動不動像石雕似的, 敏銳的眼睛鷹隼般盯著對面渡口。 大軍正在準備撤退, 顧云慕著人潛入水中打撈顧云庭, 冰天雪地,又不斷落著鵝毛大雪,一波波的人上來,無功而返。 又一波人跳下去,溫度越來越低。 關山和秦翀渾身是血,被人摁住肩膀壓在岸上,他們不敢閉眼,死死盯著水面。 忽然,兩個人陸續浮出來,其一揮了揮手,便見身后有人被托了上來。 關山用力眨了眨眼,啞聲與秦翀說:“是郎君?!?/br> 兩人咬著唇盯了半晌,直到顧云庭被搬上岸來,才相繼昏死過去。 顧云慕下馬,走到近前俯身探手,手指搭在他頸部,試探到血管的跳動,他松了口氣,余光掃到錢云,冷聲吩咐:“快,將二郎送去最近的醫館!” 幾個士兵抬著人放進馬車,片刻不停急急往醫館趕去。 顧云慕走到錢云面前,從他腰間抽出佩劍,在錢云的驚呼聲中,一劍刺向他腰腹。 錢云捂著傷口,痛苦的佝僂起身體。 顧云慕扔掉劍,肅冷著嗓音斥道:“不要揣度我的意圖,這一劍,是懲罰!” 錢云咬著舌根點頭:“屬下知罪?!?/br> 顧云慕轉身,心里澄明一片。 他不是不知錢云的打算,跟隨他的下屬,不允許有人動搖他太子之位,不只是為了顧云慕,更是為了他們各自前程,畢竟日后顧云慕登基,他們這些關系親密的幕僚定會受到重用。 想法無可厚非,但過于精明且越過主子去行事,即便是對的,也要受罰。 顧云慕踩著馬鐙,將要翻身上去,忽聽耳畔“噌”的一聲。 他下意識躲避,然終究慢了一步。 箭矢偏開胸口,直直釘進他肩胛,他立時側身,將自己避在馬后,接著又是密匝的兩箭,似乎打定主意要他性命。 “發現人了,對面蘆草叢里?!?/br> “快去!” “抓活口!” 話音剛落,一行人朝著蘆草叢奔跑而去。 宋元正沒有射中顧云慕心臟,懊惱至極,但知今日再無可能,遂縱身一躍,潛入冰冷的河水。 他沒有退路,只有這條河是歸途。 無盡的涼寒,像冰凍過的針刺入骨頭,他屏住呼吸憑著直覺往前游。 當年在徐州,他因長相過于女氣,被好些營中士兵嘲諷,道他不如回家娶個娘子,寫字畫畫,別跟他們那些大男人一樣窩在泥地里摸爬滾打,一群人哄笑。 宋元正卻不疾不徐,挑了其中最刺頭的一個,兩人脫光衣裳,跳進水里比憋氣。對方臉漲得通紅,浮上水面連聲咳嗽時,宋元正仍在水底悶著,像剛下去一般,他的耐力極其強悍,以至于其他人以為他溺死水中了,故而當他安然無恙露出頭來時,他們徹底佩服。 他的丹鳳眼,給他帶來很多麻煩,憋過氣,摔過打,總要做的更優秀更出眾才能甩開女氣的譏嘲。 他咬著牙,肺里快要承不住壓力時,手指摸到木頭,睜眼,恰是顧云庭墜落的那艘商船,周遭全是浮尸,他來不及多想,將自己與那些尸體排列在一起,很快瞞過了搜尋人的眼睛。 天太冷了,沒法再耽擱下去。 顧云慕下令撤兵,趕往醫館去瞧顧云庭。 風從耳朵旁吹過,像是凜冽的刀子劃破臉,宋元正睜開眼睛,艱難地動了動手指,烏青的唇顫顫巍巍,他夠到船沿,廢了好些力氣,半晌才攀爬上去。 拖過死人,換了衣裳,他沿著船艙轉了一圈,鼻間嗅到某種香氣,很淡,但是很熟悉,他循著味道一直走到最下面一層。 屈膝跪地,叩了叩木板,聽到空響,他忙伸手揭開,看見邵明姮的一剎,他驟然明白顧云庭忽然現身甲板的舉動,心里有種復雜的情緒涌過,轉瞬后,他將人抱出來,安置在地板上。 “小乙!”他輕晃她的肩膀。 邵明姮睡得很沉,鼻間呼吸密密勻促,宋元正只得暫時與她留在船艙,如此到了深夜,他甚至不敢燃燈,如此摸黑捱到迷糊,驟然聽見遠處腳步聲響起。 他立時睜開眼,后脊汗毛聳立,從地上抓起刀來躬身挪步到楹窗前,借著雪色,他依稀看見兩個人,一高一矮往蘆葦叢走來,走到岸邊,兩人站定,墊腳往前看。 宋元正松了口氣,他知道,他的信已經送到了涿州。 此二人正是邵懷安與劉靈。 他用刀把砍了砍船欄,兩人聞聲看來,劉靈跳了下,不敢高聲,拽著邵懷安的衣裳小聲說道:“咱們找艘小船,過去接他們?!?/br> 岸邊零落幾艘,劉靈和邵懷安將上面的尸體搬下去,又握住船槳順利滑到商船旁。 四人順利匯集到小船,邵懷安心急如焚,抬手探在邵明姮額頭,見她只是昏迷,這才稍稍放松,轉眸,問道:“顧二郎呢?” 宋元正抿唇。 月光透過烏青的云彩,撒到濃厚的雪面,周遭靜悄悄的,偶爾有冰渣碰到船頭發出的清脆響動。 遠處木樁上,立著一只腦袋縮進羽毛中的鳥,聽見船響,動也不動,似乎被凍僵了。 邵懷安忍不住坐直身體,又問:“他是死是活?!?/br> 宋元正吸了口氣,冷聲道:“還活著?!?/br> 隨后,便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訴邵懷安,末了又道:“顧云慕應當不會為難他,否則不會縱容屬下射傷他的雙膝?!?/br> 邵懷安了然,顧云慕此舉只是為了皇位,并不想置顧云庭于死地,畢竟是親生兄弟。 他看了眼邵明姮,心情沉重。 劉靈解下自己的氅衣,蓋在邵明姮身上,低頭摸著她的小臉,頗為同情:“阿姮和二表哥好容易在一塊兒,這才幾日便又要分開,且這次分開,恐怕...” 再不能相見了。 這話沒說出來,船上幾人卻都清楚。 邵懷安握住她的手,隨后單手解了自己的衣裳,稍微弓起腰,從后將劉靈罩住,邊系帶子邊說話:“多謝你了?!?/br> 劉靈笑,上前一下親到他臉上,邵懷安臉立時紅起來,手卻沒有停止動作。 “我嫁給你了,是你的娘子,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若有一日我遇到麻煩,你是不是不會袖手旁觀?” “自然,但你若沒有同我在一塊兒,便不會遇到這些事,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的呢,我愿意與你在一起,便做好了與你同甘共苦的準備,你若還是如此見外,我才是真的傷心?!?/br> 她把腦袋靠進邵懷安懷里,那人終于闔眸,抬手覆在她后背。 宋元正別開視線,往遠處打量。 船靠岸,他們騎上來時的兩匹快馬,一路不停往西趕路,從夏州往西沒有多遠便是靈州地界,只要到了靈州,便能暫且落下擔心。 ... 醫館被圍的水泄不通,大夫從未見過此等陣仗,扎針的手有些顫抖,便見長刀“?!钡囊宦暡迦胱雷?,他抬頭,揩了把汗。 顧云慕肩胛處的傷口已經包扎完,換了身衣裳,肅冷著臉瞪著他:“你要是救不活他,就下去陪他?!?/br> 大夫臉色蒼白,床上那人雙膝中箭,又在寒冷天嗆水窒息,便是身強體健的將軍,也捱不住這般折磨,更何況他看起來只是個尋常書生。 大夫不敢分辯,只好盡全力救治。 顧云慕走出門外,看見錢云跪在地上。 “腰上的傷看了嗎?” 錢云拱手一抱,道:“殿下手下留情,不妨事?!?/br> “有話與我說?” “是?!卞X云在他的授意下起身,跟著去往隔壁房間。 “即便知道你會動怒,但有句話屬下不得不說?!?/br> 四目相對,顧云慕對他的想法幾乎猜透,卻面無表情的等他開口。 “寧王若是救活,殿下務必確認他的雙腿無法恢復從前,否則,您便是殺了屬下,屬下也要為您盡忠!” 屋內靜寂。 錢云視死如歸的跪下,語氣決絕。 顧云慕沒有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