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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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說完,薄言才面色平靜地回復:“我該回去上課了?!?/br> 溫瓷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我出去那么長時間,你都沒什么要跟我講的嗎?” “你想聽什么?”薄言看著她。 “……算啦?!睖卮伤砷_手,明明笑著,“薄言,你真無聊?!?/br> 他以為說過他無聊之后,溫瓷會漸漸遠離他。但她依然會在下課后、放學后過來找他。 偶爾托腮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薄言,其實你有時候也挺可愛的。像……” 后面的話她從來沒說出口過。 薄言隱約覺得,不會是什么好話。 他們之間的話題逐漸變多,嚴格來說,是溫瓷的話越來越多。 她會跟他提到溫家,面色愁苦。 “薄言,你說我什么時候能做自己。真的好煩啊……”她嘆著氣,“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也是有很多煩惱的,好不好!” 大小姐能有什么煩惱。 不過是一些傷春悲秋的小心事罷了。 *** 在加德的那一年過得很快,快到她的青睞還沒結束。 薄言不止一次地為那天的到來做過心理建設,他已經從溫瓷那得到的夠多,所以就算哪天再像小狗一樣被厭棄,也不會覺得吃虧。 可是,那一天卻遲遲沒有到來。 他不由地產生了不可觸及的妄想。 當他的名字被公布在商學院推薦那一欄時,他忽然覺得自己仿佛不再是一無所有的喪家犬。起碼推薦是真的,他逐漸走向光亮的未來好像也是真的。 如果再給他一點時間,或許可以離皎月更近一點。 再近一點。 那天晚上,躺在出租屋狹窄的小床上時,他破天荒地想到了將來。 想到屬于兩個人的將來。 *** 溫瓷說,會和他去同一所學校。 也正是因為如此,薄言放棄了a大的保送,也不再準備高考。 未來一切在規劃中逐漸明朗,他最終還是靠自己拿到了去商學院的推薦。 薄言當然知道旁人是怎么說他的。 說他是利欲熏心的小人,把溫家當靠山走了許多捷徑,包括成功去往沃頓。薄言并不反駁,因為最開始,他就是這樣目的性強的人。 這無可指摘。 拿到推薦后,不管背地里別人怎么評論,面上依然寫滿了恭喜。 所有人的道喜不及她笑的那么一下,她難掩興奮,眼睛里像有流光在閃爍:“我在布告欄里看到你名字了?!?/br> “嗯。多謝?!?/br> “謝我什么?”溫瓷仰頭。 風吹亂她的頭發,薄言下意識碰了碰,彎唇:“謝我的tyche,帶來的好運氣?!?/br> 溫瓷面色窘了好一會兒,低頭:“什么時候有空,陪我去趟正濟寺吧?” 正濟寺在郊外,香火鼎盛。 薄言覺得好笑:“你信佛?” “以前不信?!睖卮烧f,“但是現在有點兒改觀了?!?/br> 前往正濟寺有一條漫長的石階,旁邊是索道,他們沒坐索道,因為溫瓷說要自己一步步爬上去,顯得誠心誠意。 她體能沒那么好,爬到一半開始出汗,喘氣聲音也急促起來。 薄言側目看她:“我去叫人抬你上去?” “都說了自己上才心誠,我不!”溫瓷指著山頂冒出的屢屢青煙,“菩薩在那看著呢,你不要壞我功德?!?/br> 說話一套又一套的,薄言微微揚起唇角。 他又問:“什么時候開始信的?” “就上次?!睖卮赏嶂X袋想了想,“沒看到流星沒許到愿,所以上次來正濟寺的時候我就順道幫你求了一簽。你看,這不是申上沃頓了么!所以你得來還愿。知道?” 少女鼻尖沁出汗珠,臉頰微粉,說話的樣子還是倨傲,卻與原先不一樣了。 看著她,心口劃過異樣,薄言哦了聲:“原來菩薩還管國外的offer?” “……tyche不顯靈的時候還得靠菩薩?!?/br> 薄言笑笑:“好?!?/br> 他們上山的時候已經是輕裝上陣。到最后,登上山頂之前,溫瓷的水杯在他手里,外套搭在他臂彎上,連人都快掛到他身上去了。 遠遠看到廟宇,溫瓷立馬站直,衣襟都拉得一絲不茍。 渾身上下仿佛寫了四個字,功德無量。 薄言沒有信仰,如果求神拜佛有用,過去那些年他也不會過成那樣。 但他還是耐心地陪著她,看她請香、點香、鞠躬、朝拜……看起來是熟門熟路。 最后那把燃得正旺的香火強行塞進了他手里,溫瓷瞪著他:“發什么呆呢,還愿!” “怎么還?”薄言故意道。 溫瓷頓了一下:“就……像我剛才那樣?!?/br> 薄言雙手合十,將香火舉過頭頂,學著她的樣子拜了拜。 閉眼的間隙,他抽空問:“上次來你也許愿了嗎?” “許了呀?!睖卮扇鐚嶞c頭。 薄言又問:“還了?” “我的還沒實現?!睖卮蓳蠐媳羌?,“所以先還你的?!?/br> “還能這樣?” “能啊?!笨傆X得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溫瓷心虛地補充道:“我覺得能?!?/br> 等把香插入香爐,薄言環視一圈,才發覺這柱是整個爐鼎里最粗壯、煙火氣最足的。 發覺他探究的目光,溫瓷心一橫:“干嘛,誰規定拜菩薩不能走后門?” 薄言不說話。 她低聲嘀咕:“越貴的才越靈驗?!?/br> 爐鼎附近香火太旺,溫瓷站得時間久了有點喘不上氣。她邊說邊揪著薄言的衣擺,把他拉到菩提樹下 。樹影環繞,風一下就清涼起來。 溫瓷舒適地瞇起眼,“所以你剛剛有沒有趁機再許一個愿?” “沒有”兩字剛到嘴邊,薄言倏地打住,垂眼看她。 “有吧?!彼目?。 毫無信仰的他在心里低聲說,希望下一年,下下年,還能像現在這樣。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吧是怎么回事?”溫瓷不滿地咬住下唇,本想套一套他口中的愿望,忽然聽到樹下有人正在解簽。 “所謂正緣才有果,一生之中只有一次正緣,施主莫急……” 她拉著他偷偷道:“那我肯定是你的正緣,你看你現在運勢多旺,說不定——” 解簽的和尚又道:“正緣結為姻緣,才叫天造地設?!?/br> 溫瓷:“——你就當我瞎說?!?/br> 薄言往樹上一靠,看著溫瓷沒說話。 被他過分安靜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溫瓷道:“看我做什么?” “確實是瞎說?!北⊙悦嫔届o地說,“你的正緣最起碼,得門當戶對?!?/br> “……” 這下換成溫瓷無語了。 她覺得自己叛逆期大概還沒過,所以聽到這個話心里格外煩躁。 這種煩躁連寺廟的鐘聲都無法緩解。 順著那條石階回到山腳,溫瓷都沒怎么開口。 安靜了一路,直到快要分開,溫瓷忽然出聲:“我才不信那一套?!?/br> 她還在回應菩提樹下,他說的門當戶對那套說辭。 溫瓷揪住他的衣擺,把臉悶進他懷里:“薄言,你大可以試試?!?/br> 你的正緣是不是我。 薄言不知道她說的試試指什么。 或者說他心里其實清楚的很,但主觀地,不愿意去配合。 已經給自己做了那么久心理建設了,已經接受總有一天他們會分道揚鑣的現實了,何必再給自己加上不切實際的妄想。 于是他沒有回應。 坐上她家那輛私家車前,溫瓷仍不死心:“你真沒有話要跟我講?” 薄言撇開視線,“沒有?!?/br> “……行?!?/br> 那天之后,溫瓷找他的頻率一下子變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