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 第180節
將馬交給門口小廝,胡奎臉上笑容不減,從楊蕓溪手中接過孫子, 笑道:“松兒, 來,讓阿爺抱抱?!?/br> 被胡奎抱著,胡勁松笑起來一雙眼睛都快瞇沒了。 小孩想說話, 奈何有些字詞不會說, 嘴里便咿咿呀呀說著胡奎聽不懂的話。 短小又rou乎乎的一只手伸出來, 指了指楊蕓溪貼身侍女手里拿的風箏, 似在與胡奎炫耀。 “風箏,我乖孫買的風箏好看!”胡奎單手抱著胡勁松,一手從巧霜那拿過風箏, 邊往府里走,邊說道:“不虧是我胡奎的孫子, 這選的風箏圖案真別致, 不似那爛大街的風箏, 看來看去就那幾個圖案, 看都看膩了。我孫子真有眼光,下次阿爺帶你出去玩,給你個最大的風箏?!?/br> “蕓溪, 今日帶松兒去哪里玩了?瞧他今日高興的模樣?!焙鼏柾陾钍|溪,已穿過前院的主道,正踏過垂花門, 往里面走去。 話音剛落, 胡奎便自顧自與胡勁松道:“改明兒阿爺再帶你去,玩到天黑才回來?!?/br> 楊蕓溪跟在后面, 道:“公爹,這風箏是趙貴妃親手做的,送給了松兒。松兒愛不釋手?!?/br> “什么?”蜿蜒長道上,胡奎驟然停住步子,轉身,愕然道:“趙貴妃?” “兒媳與松兒,今日和趙貴妃還有長公主去郊外踏青賞花放風箏?!睏钍|溪坦白道,她不大明白為何公爹對趙貴妃這么深的敵意。 原本笑呵呵的臉,以為提到了趙婳,胡奎面色沉了幾分,眉頭緊鎖。 有種想發怒,但不知該遷怒何人;想說幾句,卻不知要如何叱責的復雜心緒。 總之,心中五味陳雜,比吃了餿飯還難受,欲吐不吐。 正廳。 胡奎將胡勁松放在地上,胡勁松伸手想要去夠那風箏,胡奎將其舉得高高,態度一改之前,道:“這般丑的風箏,做風箏的人手藝差。松兒,我們不要它了,阿爺明日給你買個好看的?!?/br> 胡勁松沒夠到風箏,那風箏反而越來越高了,他哇哇一聲就要哭了出來。 胡奎沒轍,心不甘情不愿把風箏給了孫子。 心里把趙婳罵了個遍。 趙婳這婦人,不僅讓陛下對她言聽計從,如今用了這點小心思,將還將他孫子哄得一愣一愣。 不能忍!不能忍! 這樣下去,此婦人還不得通過他乖孫,輕而易舉便拿捏了他? 胡奎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囑托楊蕓溪道:“以后不得讓松兒與趙貴妃見面?!?/br> “公爹,容兒媳說一句?!睏钍|溪只覺有些無厘頭,道:“趙貴妃是松兒的恩人,不止一次救松松兒。那冰冷的湖水,趙貴妃一絲猶豫也沒有,悶頭便撲進湖里救松兒,待松兒極好,也從未因為她的貴妃身份便認為自己高高在上。相反,今日在城郊,趙貴妃親民和善,不曾嫌棄勞作的農夫和邋遢的乞丐,將她做來打算與長公主游湖吃的糕點都分給他們。兒媳不知公爹為何對趙貴妃如此恨?” 胡奎沉默,嘴角緊繃。 “那是她藏得深,你一婦人眼界窄,等你知道她真面目時,已經晚了?!?/br> 胡奎自認為他識人沒錯,是趙婳隱藏得太好,蠱惑了所有人,包括陛下和楊蕓溪,“她一妃嬪,上元節為何會出現在街上?又為何一出現便救了你與松兒;再有,那日松兒落水,她是貴妃,與陛下微服出游不選擇包下畫舫,而上了所有人都能上的一艘畫舫,便是等著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讓你誤以為是緣分,讓你放松警惕!隱藏身份,降低你對她的防備,以往她做的所有事情,你都會覺得她是天降恩人?!?/br> 趙婳沒點小心思,不可能將造反的寧王與他那手下耍得團團轉! 此女子,留在陛下身邊,始終是個隱患,保不齊哪日就傷了陛下! “隱藏?公爹并不知道,當日趙貴妃在長公主府見到兒媳和松兒那刻便有掉頭想走的跡象,還是被長公主拉住了,這才硬著頭皮道出真實身份。倘若趙貴妃真想隱藏身份,那日就不會到長公主府上。蕓溪經過幾番接觸,趙貴妃性格直率,不拘小節,心地善良,公爹是否與趙貴妃多有誤會?” 楊蕓溪難得一次頂嘴,道:“公爹剛回京城不久,趙貴妃冊立時公爹還在越州,短短這些日子公爹便對趙貴妃頗有看法,公爹不若多找些早朝的大人聊聊,多從旁人口中聽聽,比自己瞎猜好太多?!?/br> “松兒今日玩了有一天,一身臟兮兮的,兒媳便先帶松兒回東院洗洗?!睏钍|溪牽著兒子告退。 “嘿,我還說不得了?!焙粗鴮O子拿著風箏被牽走,忍不住說一句。 莫不是,他真的誤會趙婳了? === 醉仙樓,包廂。 “滿上,滿上,今晚這頓算我請你們?!焙沽巳?,給兩旁的兩人一人一杯,剩下一杯酒,給了自己。 姜國公手指搭在桌上,道:“無事獻殷勤?!?/br> “找我們來想求我們何事?” 畢竟是多年的好友,清遠侯今日突然收到胡奎的邀約,進包廂一見這滿桌的菜,便猜到胡奎有事要問。 “不瞞你們說,還真有件棘手的事情?!焙鼊觿涌曜?,道:“邊吃邊聊?!?/br> 酒過三巡,胡奎也不吊兩人胃口,問道:“老弟我今日找二位大哥來,是想找你們打聽個人?!?/br> 姜國公和清遠侯面面相覷。 “就是吧,最近我對趙貴妃有些看不順眼,我感覺此女不詳?!焙y以啟齒,道。 “為何?不詳,從何而談?”姜國公撂下筷子,疑惑問道。 胡奎道:“我不是從越州趕來救駕么,我就在那叛軍身后聽見那叫秦介的男子,大聲說趙貴妃此前在益州跟他有過一段。秦介是寧王的謀士,趙貴妃跟秦介交情不淺啊,想必不是什么好人,小心思一個接一個。而且,我見她過于強勢,陛下又事事順著她,長此下去還得了?這虞國的江山,怕不是以后得改姓趙?就如同早前許太后和許湛把持朝政一樣。紅顏禍水!恨吶!” 姜國公笑笑,道:“我就說你怎處處看趙貴妃不順眼,原是這樣?!?/br> “你知道渝州刺史曹冀私鑄銅錢么?”姜國公問道。 “知道啊,曹冀死不足惜!我知道是子真賢侄去渝州追查的此事,你不用提醒我?!?/br> 姜國公道:“這么跟你說件事吧。子真第一次遇到趙貴妃時,趙貴妃女扮男裝被歹人一路追殺,好在被路過的子真救下,當然倘若沒遇到子真,趙貴妃還是能逃脫的,但估計得受些傷。陛下是如何得知渝州的假銅錢呢?是趙貴妃與同行的渝州一父女冒死赴京,趙貴妃親手把假.銅錢呈到陛下和子真面前,這才能揭露此事?!?/br> “???” 胡奎感覺天怎又塌了呢? 竟還有這事? “你知道嚴慶是如何被擒住的?”清遠侯拍拍胡奎肩膀,問道。 “自然知道,是陛下籌謀有佳,誘敵擒之?!?/br> 清遠侯道:“是趙貴妃甘當誘餌,引嚴慶在宴會上出手。聽我兒說,嚴慶剪子都戳到趙貴妃脖子了,趙貴妃面不改色?!?/br> “嗯?!”胡奎面色凝重,心情沉重又復雜。 難不成真是他錯怪趙婳了? 她是個好人? 胡奎蹙眉,心存疑慮,“是嗎?” “自然?!?/br> 姜國公和清遠侯異口同聲道。 飯桌散去后,胡奎心事重重,保不齊他真對趙婳有成見。 就在胡奎陷入懷疑和糾結的日子時,遠在許湛又何嘗不是深處懷疑中。 且說去年,工部尚書紀永升貪墨入獄暴斃后,許湛便派心腹在紀永升妻兒流放途中對其一行人下手,以絕后患。 本以為事情進展順利,沒承想今日那心腹飛鴿傳信。 紀永升大兒子紀荀,沒死,被姜國公遠在北疆固守的大兒子給救了。 “怎會被救?怎會被救!”許湛不解,憤怒之余將這信紙給撕個粉碎。 本想著萬無一失將知道他與紀永升合謀指示曹冀私鑄銅錢一事的人統統滅口,哪知剩了個紀永升的大兒子未能被除。 但愿紀荀什么都不知道。 許湛早就將紀永升留下的指向他的物證都銷毀了,紀荀就算知道了,應該也沒事。 許湛怒氣未消,不出兩人,祖宅那又傳來消息。 有形跡可疑的獵戶入了祖宅后面的那座山。 山中,藏了近年來渝州與他命人在京郊私鑄的銅錢。 “獵戶呢?”許湛問。 “沒、沒沒捉到?!?/br> 許湛揪住暗衛的衣領,將人狠狠扔在地上,“廢物!” “但是相爺,銅錢一分未少,獵戶只是靠近木屋而已,并未發現咱們藏在地底的銅錢?!?/br> 許湛眸色漸深,事情似乎越來越棘手了。 === 話說霍嵐終于把出去查事情的姜子真盼回來了,拉著他仔細打量一通,抱住他許久,有說不完的話。 “你不在本宮身邊,本宮身怕你去那荒山有個閃失,本宮就再也見不到你了?!被魨贡е诱?,鼻子一酸,眼淚就不爭氣流了下來。 “臣不是好好回來了么?”姜子真拭去霍嵐面頰的淚,安慰道:“殿下莫哭?!?/br> “你不回來,本宮都玩不安生,連去找皇嫂玩也在擔心你?!被魨惯N了錘他胸口。 吸吸鼻子,霍嵐道:“對了,皇嫂好像最近跟皇兄鬧了別扭,兩人怪得很?!?/br> “怎了?” “不知道,蓮心聽丹紅說,皇兄半個月沒去皇嫂宮里了。本宮也是聽蓮心說的?!?/br> “半個月?”姜子真眉頭一皺,半個月不就是他開始著手調查許湛祖宅那荒山的時候么。 依稀記得,那天霍澹的臉色不太好。 那個家長里短的戲曲,以及霍澹的反常,姜子真至今未能忘。 姜子真恍然大悟,道:“臣大抵是猜到為何了?!?/br> “為何?” 在霍嵐渴望答案的眼神中,姜子真故意繞關子,自豪道:“也就只能臣去勸勸趙貴妃了。等下臣進宮跟陛下稟奏完查的事情,再與你一同去勸勸趙貴妃?!?/br> 離開他,陛下是諸事不順。 霍澹和趙婳鬧別扭,估計也就只有他能勸好。 作為外臣,他去宮中見趙婳,會落人口舌,但由霍嵐帶著,便不同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姜子真:還得本少卿親自出馬!本少卿一出手,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