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 第108節
不消片刻,婳醒來,發現手腳被麻繩死死捆住。 稍微一動,后頸便一陣疼痛。 趙婳抬眼間,一道冗長的背影映入她眼簾。 秦介聽聞身后動靜,轉身果真見到被隨意扔在地上的女子醒了。 秦介斂了斂一袍,在趙婳面前蹲下身子,深邃的目光與她平視,悠悠道:“阿婳,兜兜轉轉,你還是落到了我手中。這就是你我之間的緣分?!?/br> 趙婳嗤笑,“孽緣?!?/br> 眸色一厲,她道:“果真是禍害遺千年?!?/br> 原身此前被秦介如何折磨,她全看在眼里。 眼前此人道貌岸然,卻是名徹頭徹尾的瘋子。 趙婳不知他那變態的心理從何而來,他不怕權勢,也不懼生死。 趙婳著實猜不透他。 秦介聞言倒也不怒,笑道:“阿婳放心,我定是比你活得長久,咱們相識一場,你命又如此硬,我自是會想一個周全的法子,送你去閻王殿。正巧我也想親眼見見你面的死亡,那恐懼的面色,看看和此時,有何不同?!?/br> 手掌輕輕搭在趙婳頭頂,“阿婳臨危不懼,屆時應是會給我驚喜,自是不會想那群貪生怕死之輩,嚇得屁股尿流?!?/br> 趙婳惡心他的觸碰,頭一偏,他手便落空了。 “阿婳不喜歡么?”秦介偏要觸碰,虎口鉗住她下頜,眼尾一抹狠戾,“阿婳與我說說,你為何會認識西州使臣?你與西州那舞姬古蘭珊朵在籌劃何事?” 趙婳瞪他一眼,狠道:“無可奉告!” 秦介壓住怒火,指骨更加用力,“阿婳不說,可莫要怪我等會兒不懂憐香惜玉?!?/br> 趙婳知親介是個瘋子,與她說的這番話想必接下來便會有所行動。 如今她手腳被束縛,動彈不得,可她也并非任由他拿捏之人。 她須得尋個對策。 直直迎上秦介目光,趙婳改口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先與我說說,為何揪著我不放?在益州如此,到了京城亦是如此?” 秦介似乎不打算與她交代清楚,趙婳看穿,故意激怒道:“你可知在益州,我為何要與你交好?你當真認為我不知你心思?別再沾沾自喜了,跳梁小丑?!?/br> 秦介氣急,面色大變,“不可能!你怎會知道!” 趙婳身子前傾,一股壓迫感隨之而來,反客為主,質問秦介道:“你為何要一次次致我于死地!” 第97章 干事業第九六天 “為何?只要我想辦成的事, 就從未有失手的時候?!鼻亟槎自谮w婳旁邊,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她,一股子怒氣總算是消散了些, 但是他仍不甘心, 發泄似捏住她下頜。 趙婳后腦勺撞在柱子上,“咚”的一聲脆響,疼得她不禁皺眉。 “而你, 是我唯一失手的一次。當日在益州湖上, 我就應該親眼看見在湖底死得透透!都怪我大意, 京城里你一次次逃脫, 惹出一連串事情,我倒要看看阿婳你命有多硬?!?/br> 秦介面目猙獰,鉗制住她下頜的手力道不減, 唇上勾出一抹滲人的笑,探身貼到她耳畔, 放低聲音道:“貴妃娘娘是不是在想, 皇帝何時來救你?” 趙婳驚訝, 他怎知道的這事? 宮中有秦介的眼線? 但是秦介與霍澹有何恩怨? “趙貴妃放心, 皇上不會來救你,這地方隱蔽,皇帝找不到的?!鼻亟槟樕细‖F出勝利的喜悅, 掰開她嘴巴,把一團麻布塞到她嘴中,笑道:“対了, 你說皇帝知道以往我們發生的事情會有何反應?阿婳, 當初你與我郎情妾意,少女情竇初開的嬌羞模樣, 皇帝還真沒見過?!?/br> “你說說,他還會來救你嗎?”手指劃過趙婳發絲,秦介笑容越發滲人,仿佛走火入魔了般,“忘了跟你說,皇帝在我眼中不過位穿得華麗些、手上還有些人可以使喚的男子,我不怕,你不必想著要搬出皇帝嚇唬我?!?/br> 趙婳打心底里厭惡秦介的觸碰,掙脫他的鉗制,被綁得死死的雙腳鉚足力氣,重重踢到腿上。 秦介沒防到她有這手,結結實實被踢疼了。 趙婳想趁機站起來,可奈何手腳被麻繩綁得太緊,掙扎了還一會兒也沒站起來,只見秦介又過來了,她眼底全是戒備。 扯下趙婳嘴里塞得嚴嚴實實的麻布,秦介道:“這就急了?好戲還沒開始?!?/br> 趙婳“呸”一聲,吐掉嘴里的麻布屑,道:“秦介,京城就這么大點地方,羽林軍不會找不到的。我兄長是你支走的吧?!?/br> “許久不見,阿婳果真變聰慧了?!鼻亟槎鬃诘厣?,頗有閑情逸致之狀,“還是你從來都是如此聰慧?” 趙婳隱約感覺秦介別有目的,鴻臚客館趙玉成的院子中還有兩名舞姬,如今這屋中除了她,再無其他女子。 她們被分開關了起來。 秦介想殺她,而那兩名舞姬呢?又是誰的目標? 趙婳忽地想賭一把,以此拖延時間。 她道:“那群侍衛把我與那兩位姑娘一起帶走,卻分開關押,顯然你的目標是我;鴻臚客館戒備森嚴你又是如何潛入客館得知我在此處的呢?讓我來猜猜,你認識客館里的外朝使團,所以才會進出自由?!?/br> 秦介早前便聽傅鈞提過趙婳心眼多,與她多說幾句就會把自個兒繞進去,如今危機關頭,她竟還有閑心和他攀談,看來她是想故技重施。 一瞬間,秦介懷疑這個趙婳不是他早前認識的那個毫無頭腦事事都依著她的糊涂姑娘。 秦介看穿趙婳心思,笑道:“阿婳是在拖延時間?” 趙婳昂頭,道:“敢不敢與我堵一把,看是我猜得準,還是你算計得準?!?/br> 秦介從袖中抽出一把小刀,直愣愣架在趙婳脖子上,道:“別白費心思了,皇帝不會找到此處,趙玉成多半還在西郊破觀音廟里,”頓了頓,他淡淡“嗯”一聲,“倘若他聰明,已經回了客館發現你不見,那現在肯定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京城到處亂找?!?/br> 冰寒的刀刃貼著她脖子,趙婳腦袋飛速旋轉,收圖尋找逃脫的法子。 如今她手腳被束縛,動彈不得,那一刀下去,她必死無疑。 換做是以前,趙婳無所謂,死了說不準就能回現代了,可現在她舍不得了,她要是去了,霍澹怎么辦。 小哭包好不容易嘗到了些人情味,得知她遇害的消息,対著一具僵硬的尸體,不知會干出什么事來。 秦介此人不懼怕皇權,京城相遇后三番兩次置她于死地,是因為他不甘心在益州失手? 秦介殺原身,僅僅是為了成就感?以此滿足心里的歡愉? 趙婳眉眼皺成一團,這人心理扭曲,好變態。 “你不敢,因為你怕失敗?!壁w婳刺激他道:“你已經失敗過兩次了,注定是失敗者,就算現在立刻把我殺了,也改變不了你輸在我手上的事實。你注定是個敗者!” “哐當——” 刀被扔在地上。 秦介最聽不得旁人說他一個輸字,頓時怒目而視,掐住她脖子惱羞成怒,狠狠道:“閉嘴!” 趙婳頭上的釵子落到地上,在她掙扎下無意間被壓在腿下。 “我不輸!永遠也不會!” 秦介像個失控的瘋子一樣,趙婳被掐得臉色醬紫,唇邊艱難地溢出聲音,道:“那你敢不敢與我最后賭一局?” “賭什么?” 秦介漸漸松手,趙婳脖子紅了一圈,不住咳嗽,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賭皇帝知道我與你的往事后,是會殺我泄憤,還是一如往常対我寵愛有加。你不也想知道嗎?” 原身做過的事情,與她毫不相關,霍澹早就知道此事,他要泄憤的人,只有秦介。 秦介嗤笑,道:“阿婳當我是傻子?此等性命攸關的事情,你拿出來做賭局,想必心中早就有了一桿秤,引我入局上鉤,說不準皇帝清楚你我之間的種種,我若真答應了你,便是去送人頭?!?/br> 趙婳:“……” 難搞。 是個対手。 秦介起身,寬大的袖子一揮,背過身去站在窗戶邊,似乎是想將屋中所有的光線聚在他身上。 趙婳趁他背身,趕忙將壓在腿下的釵子弄到手上,希望頭釵上的金片樣式能快些將麻繩割斷。 “先不談這個,沖到院子里的侍衛是誰的手下?”趙婳不動聲色和秦介周旋,綁在背后的手不停割繩子。 秦介回身,漠然看她一眼,像是看待一條將要被抓上案板的魚一樣,“將死之人知道太多不好?!?/br> “我來猜猜,田管事?”趙搖搖頭,自問自答道:“不是?!?/br> 感覺綁手腕的麻繩松動,趙婳看到了希望,怕秦介生疑,嘴上的話一刻也不敢聽,“你與西州的赫哲休屠認識,今日參與其中的人必定有他?!?/br> 趙婳胸有成竹,話畢還揚起一抹笑容,果然秦介聽不得這帶著幾分挑釁的話,從窗邊走過來。 “赫哲休屠的目標是舞姬古蘭珊朵,而你的目標則是我,你倆一拍即合,這才有了今日之事?!壁w婳挑釁一笑,道:“可你知道我為何這么輕易便被你擒住嗎?” 聞言,秦介臉色驟變,蹲在趙婳身旁,怒道:“你一直都在裝?!” 趙婳哪里是在裝,分明是故意這樣說,引秦介過來,她早早便注意到秦介有個特點,此人勝負欲極強,甚至心理有些扭曲,且一旦動怒就喜歡掐她脖子。 算好這點,趙婳激怒他,引他蹲身過來,恰好此刻綁住她手的麻繩斷了。 在秦介滿臉怒氣,俯身橫眼看她時,趙婳將釵子狠狠刺在他胸膛,秦介猝不及防,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她推倒在地。 趙婳翻身將他死死按在地上,拾起小刀扎進他臂膀,只聽一聲悶哼,殷紅的鮮血染了滿袖。如此一來,秦介傷了右手,要使出力氣跟她搏斗便有幾分吃力,趙婳下手時就打的這個主意,她就地取材,用適才綁她的麻繩火速將受傷的秦介束縛住他雙手。 秦介氣得額上青筋凸起,眼睜眼看著趙婳松了腳上繩子,正準備往屋外逃。 大意了! 秦介怒火中燒,強忍著右肩和胸脯的傷痛,掙脫下將繩子崩斷,眼瞧著趙婳就要跑出屋子,他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頭釵,扔飛鏢似得瞄準那趙婳擲了過去。 頭釵插.進趙婳后背,她拔掉釵子,沒顧得上疼,不住往外跑。 出了屋子她才發現,她約莫是被秦介捉到了一處宅子,這宅子規模比較大。 趙婳回頭,只見秦介追了上來。 她便拼命往外跑,忽地聽見一陣sao動,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甲胄的“錚錚錚”聲。 “都查仔細點!” 是季揚的聲音! 下一刻,趙婳便瞧見一身便裝的霍澹神色焦灼出現在屋檐拐角處。 “阿婳!”霍??匆娳w婳喜出望外,頓時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 秦介追在趙婳后面,聽見響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