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第134節
老百姓嘩然:“這新來的杜知縣也忒年輕了些,文弱讀書人一個,來咱們縣城這般窮鄉僻壤還不得虎狼吞的骨頭都不剩,如何鎮的住這塊兒地盤?” “只愿著知縣來了有人坐鎮,城里能加強些管制,否則生意都沒得做,縣里的鋪面兒還得關上一大批?!?/br> “我見著方才知縣倒是教訓了雍二,又鼓勵營生,說不準兒縣里能好些?!?/br> “這些做官兒的歷來是會做面子功夫,前頭那幾個看的還少?且看雍二什么時候被放出來也就曉得他今日對著大伙兒說的是不是空話了?!?/br> 街市上倒是很熱鬧了一會兒,都不必衙差沿街通告,很快縣城里的老百姓都曉得了新任知縣杜大人到了城里。 第92章 杜衡的車馬到秋陽縣衙時, 大門外頭已經悉數等了十余名官吏,見著杜衡當即叩拜相迎。 在街市上露了面,杜衡倒是并不意外縣衙里的官吏會在大門處等著。 都是縣里的老神通了,新任縣官兒老爺都到了縣城地界上消息還未得到, 那確實混的也不多成樣子。 杜衡草草掃了一眼跪著的老少, 一應倒是盡顯恭敬, 只是不曉得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縣衙班子是少不得要整頓一番的, 但決計不是現在,杜衡帶著家眷, 首要的是先行安頓下來。 他露出一貫溫和儒雅之氣:“本官初來乍到, 往后還要諸位盡心協助方才能接手下縣里的一應公務。此番赴任未有聲張, 就是不想你們多禮,諸位勿要多禮, 快快都起來?!?/br> 仿佛是當真年輕未曾見過世面好說話的模樣, 還親自將為首跪著的教諭扶了起來。 眼見著知縣不在, 獨正八品官職最大的教諭起身,其余一眾官吏才跟著站起。 “大人一路舟車勞頓,此番到縣里下官等人未曾到城門跪迎實乃失禮?!?/br> 教諭一臉愧色:“還望大人準許下官親自為大人整理縣衙內宅, 方此將功贖罪。而下已近午時, 知縣大人攜家眷必當是饑腸轆轆, 由下官做東, 請大人往千秋樓稍作歇整?!?/br> 馬英幡立馬道:“知縣大人清正, 如何會見罪于教諭大人,下官此處都是些兵莽子力氣大好搬扛行李,便由下官引大人前去內宅便是。大人勞累, 不妨從酒樓叫了菜送來, 豈不是也少一番周折?!?/br> 杜衡眉宇微挑, 不動聲色的看著兩人暗中較勁,瞧著這兩人似是并不對付。 只不過對付與否,他又哪里會讓縣里不知肚子揣著什么心思的下屬給收拾內宅: “本官知你們有心,早來幾日任上便是不想因個人瑣事而耽擱了縣中事務,帶來的人手夠多,不妨事?!?/br> 眼見教諭還不甘心,再欲開口,杜衡當即朝易炎使了個眼色:“爾等既是有心,不妨便將此在街市打砸鬧事之人提到牢中?!?/br> 易炎便將雍二扯了出來。 一眾官吏看著嘴上糊著血的雍二微微一頓,再有一嘴花團錦簇的話時下說來也都不合時宜,教諭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知縣方到地界上就撞見了這等民不安生之事,自是他們辦事不利的過錯,既被抓住了錯處,再說旁的也是無用。 眾官吏默著,兵房典史門子的主事典史悻悻上前謝罪:“小人有罪,未能料理好城中秩序,致使此等惡霸驚擾了大人。往后必當勤謹,還望大人切勿因此事而擾了任職心緒?!?/br> 杜衡微微一笑:“各府各縣流氓地痞乃是尋常,本官如何會責怪,兵房典史有勤勉之心,如此本官就放心了?!?/br> “諸位不必為本官安置一事煩憂,盡回前衙各司其職,處理辦好手頭上的事情,待本官上任之日有個清閑可躲,如此本官可就樂開懷了?!?/br> 官吏還想多說什么,杜衡直接道:“既是馬巡檢從街市上接應本官過來,那便引我進后宅吧?!?/br> 杜衡既已點了人,旁人自是不敢多言,只一同道:“恭送大人?!?/br> 見著杜衡進了縣衙,諸官吏眼觀鼻鼻觀心,都看了向了教諭。 “大人既是做了安排,諸位同僚按照大人的話做便是?!?/br> 諸官吏這才各往前衙去。 一名姓趙的主簿湊到了教諭跟前:“這馬巡檢當真是消息靈通又殷勤吶,今日在知縣面前竟然還敢下大人您的臉?!?/br> “他算個甚么東西,以為新任知縣趕著巴結就前途敞亮了?!苯讨I彈了彈衣角:“天底下能有這么容易的事兒,本官也便不會叫個毛頭小子占了位置?!?/br> 話畢,教諭走到了雍二跟前,一腳踹在了他的腿彎處,雍二一個趔趄差點跪倒在地:“蠢貨,撞在知縣的手底下,壞了一縣清譽,丟到南獄去?!?/br> 似是清正一般教訓犯事之人,又似是發泄心中的憤懣。 大耘朝下各地縣衙府衙建筑構造大抵相同,只是應地方大小而略有不同,但基本的建造是一樣的。 秋陽縣縣衙坐北朝南,自南大門進去有一道儀門,穿過兩道門后乃縣衙空場,中立石坊。 坊左右兩邊為六房,分別是對應朝廷的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以吏部為例,在縣衙則喚做吏房典史門子,主管縣城的官吏任免考課和人員調動等事宜,相當于人事部。 余下五房為戶房典史門子,主管財政,禮房典史門子管理禮儀考試等事務,兵房管理縣防,刑房主理司法,工房主理縣城建設。 分工辦事,所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石坊正前方則為知縣審理辦案的大堂,西南儀門方向是監獄;大堂往后乃是二堂,用做于審理案子時的退思地和接待上級官員的地方。 大堂和二堂統做前衙,是知縣行駛權力的地方,而二堂之后便是內宅了,為縣官日常生活起居所住之地。 杜衡在落霞縣做鄉紳的時候沒少跑縣衙,去的次數多了也就曉得了大概的布局。 倒是秦小滿做農戶的時候老實本分,去了縣城又跑著生意,從來沒有吃過官司,鮮少有進過縣衙,并不曉得內里的確切布局。 即便有了官司,尋常老百姓光是踏進縣衙里便后背繃直,畏懼權威,哪里敢東張西望,至多也就曉得受理案子的正堂和左右六房,二堂以及后宅不是誰都有機會能進去的。 一行人過了大門以后,就到了縣城里的儀門,又做禮儀之門。 文官需得下轎,武官應要下馬。 秦家奴婢將兩個孩子抱著,其余人和馬英幡帶著的兵差便將行李盡數卸下步行抬著送往內宅,過了儀門從旁廊子即可繞到后宅,就不必從正堂穿過了。 一路來見著老百姓的房舍破敗,縣街也陳舊,杜衡原本覺得縣衙也不會多樂觀,許是長久不曾檢修,而下破敗陳舊,倒是不想縣衙一應陳設都還不錯,甚至比落霞縣的縣衙還要整潔和敞亮不少。 不單如此,縣官所住的內宅里花草向陽繁盛但規整有形,地板擦的清亮,桌椅凳子纖塵不染,全然是不必打掃,只肖將被褥將床一鋪就能住下。 杜衡負手看向馬英幡:“想來這是馬大人之功吧?!?/br> 上任秋陽縣令即便是個再愛整潔的人也不可能在四月調離后,將近一個月的光景下內宅還能如此潔凈。 初夏風大,天氣干燥,沙塵也多,即便是住著人兩日不打掃就已經積灰了,哪里還能這么多時日還如此。 馬英幡道:“收到小女和賢婿的信件下官便遣人簡單做了打掃,知大人赴任不易,下官多的也做不了什么,唯一在這些小事之上能盡一盡心?!?/br> 杜衡心中微微有了點數,怪不得方才在大門口教諭那般積極要替他安置,原來是想討個好,馬英幡不顧臉面駁斥,就是不想他占了便宜。 “馬大人過謙了,若無大人cao勞,只怕本官還得勞心不少。對外您是我的下屬,對內我也還得叫您一聲伯父,往后在秋陽縣共事,還有的是勞煩伯父的地方?!?/br> “大人的話下官愧不敢當,為大人盡責分憂乃是下官分內之事?!?/br> 馬英幡也識趣:“只要大人安心,那便是秋陽縣之福。大人舟車勞頓,還請好生歇息養護身子,下官便不再多做打擾,若是大人有什么盡管傳喚,下官必當盡心盡力?!?/br> 杜衡樂得相應,讓易炎送馬英幡出去。 “走啦?茶都沒得喝上一杯?!?/br> 秦小滿從內室里走了出來,手里端了一壺茶,他給杜衡倒了一杯遞過去:“方才燒的?!?/br> 杜衡確實有些渴了,只是水燙著不敢下口,他先行放在桌上涼著,偏頭看向秦小滿:“可把后宅都逛看了?” 秦小滿點點頭:“看過了,這縣衙的知縣住的后宅沒想到還挺大,正房就有五間,都快趕上咱們家的宅子了。我讓兩個家丁再仔細的查檢一番,沒什么就能把東西都收拾出來住下了?!?/br> 杜衡道:“一縣之長住處自是寬敞些,只是這縣衙未免也太漂亮軒敞了,但愿只是前者充門面而建造,并非搜刮民脂民膏所為?!?/br> 秦小滿道:“往后就會知道了,現在不急這些距你上任還有幾日呢?!?/br> “幸好是有堂哥的岳父提前安排了一二,否則不曉得還得收拾多久。只是不曉得這人可不可盡用?!?/br> “日久見人心,左右是現在一切小心為上?!倍藕庖灿悬c疲倦,卻不忘問:“兩個孩子呢?” “趕了這么幾日的路,兩個家伙都困倦的很,床鋪收拾好就爬上去敞手敞腳睡了,而下睡的正熟?!?/br> 杜衡應聲:“睡了好,等睡醒也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吃個夜飯熟悉熟悉?!?/br> 他喝了點茶水醒醒神,進臥房看了一眼。 一大一小兩個小朋友并肩睡在一個枕頭上,清晰可聞平穩的呼吸聲。 孩子睡了,杜衡和秦小滿卻還休息不得,雖是有仆役打理收拾,但兩人才來,許多事情還得親自上手。 待著忙碌完太陽已經微有些偏西,易炎傳話來說縣衙里的官員又請他用飯,杜衡沒理會,以舟車勞頓為由拒了。 此時內宅的廚房也升起了火,米飯的清甜香味傳出,看著裊裊炊煙從煙囪中飄上黃昏如火的天空,即便是前路波瀾,但此刻也多出了一份心安來。 杜衡休整了兩日的時間恢復了精神,已是五月十六,距離他上任的時間還有四日。 該他辦的事情不管早一天還是遲一天都得辦,為了一切盡早進入正軌,他決定早些進前衙處理一些公務。 縣衙夏秋卯時二刻就要坐堂,春冬為卯時末刻,五日休沐一回。 天灰蒙蒙亮,杜衡便起了身。 他絞了冷水帕子醒了醒神,敷一下微微浮腫的眼睛,盥洗過后,秦小滿取來了他的綠袍官服。 讀書人是習慣早起的,不過春闈之后,杜衡一直在縣城,又未謀上職務,日子過得有些懈怠,若無要緊事已經許久不曾這個時間做事,乍然再如此,不免微有不適。 秦小滿撓了一下他的胳肢窩,杜衡一個激靈:“別鬧?!?/br> “誰鬧,我瞧你還有睡意,怕你杜大人進了前衙叫下屬看了笑話?!?/br> 杜衡展開雙手讓秦小滿給他整理穿戴官袍:“怕什么,他們見我一副不理事的模樣心里只怕是更高興,也便露出些馬腳來?!?/br> 秦小滿把衣袋系的緊緊,一身綠色官袍把杜衡襯的更加白皙,看著挺拔清俊的年輕大人,只怕是那人人傳頌的瀟灑探花郎也不過如此。 他反手在杜衡的屁股上拍了一把,露出了一抹狡黠笑意:“好了?!?/br> 杜衡捏了一下秦小滿的耳尖:“拍出些褶皺來,叫下屬瞧見了才真被笑話?!?/br> 兩人戲謔了一番,倒是沒了睡意,一道前去吃了早食,距離縣衙開門還有一刻鐘的時間,杜衡才抱著烏紗帽往前衙正堂去。 杜衡進了正堂便直奔靠著儀門的禮房典史門子,他沒進去,就杵在外頭,瞧著正對禮房立著的告示欄。 時間逼近卯時二刻,杜衡老遠便聽見了停轎的聲音。 不過片刻,一名提著衣擺急慌慌跑進儀門的官吏就和杜衡撞了個正巧。 禮房典史門子的李典史看見天色微亮下,長身玉立在禮房門口的杜衡,嚇的一個趔趄。 杜衡到了縣城三日,他只在門口接見時見過一面,而下天色不明一時間可能眼拙認不出是何許人,但那一身官袍卻是看不走眼。 “大、大人,您今日怎過來了?” 杜衡笑瞇瞇道:“本官過來瞧瞧,順手處理一二政務?!?/br> 李典史額頭起了一層虛汗:“大人宵衣旰食,當真是讓人欽佩?!?/br> 杜衡懶得同之說些客套話,道:“你是何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