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來信[娛樂圈] 第57節
“畢竟是栗山?!?/br> “她很貼角色啊,感覺十拿九穩?!?/br> “她哪有失手的時候?商陸那兒三十分鐘的一鏡到底也能hold住,現如今的女演員里,誰還有這能量?” 還有蠢蠢欲動上來想要合影簽名的,都被俊儀給攔下了。 在專屬休息室等了不到兩分鐘,卡司公司那邊就來人通傳:“應老師,到你了?!?/br> 應隱只身一人進去,試鏡的階梯小劇場里,分別坐著導演栗山、卡司導演余長樂、出品方代表、總制片人,以及一個年輕的面孔,那好像是栗山曾經的副導演,算是他的半個學生。 應隱摘了口罩,鞠一躬,詳細地自我介紹,之后按流程演了那兩場。 那場寫信的對白她表達得太好了,輕熟的聲線娓娓道來,充滿了堅定的溫柔,一滴眼淚綴在眼眶中,始終要掉不掉的,只在寫完了,擱筆、折頁、封好信封后,才撐著桌沿,眨一眨眼,讓眼淚滾了下來。 演完后,偌大的劇場里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許久,選角導演余長樂咳嗽一聲,余光覷了下栗山。 栗山站起身,緩緩地說:“諸位請回避,給我五分鐘時間?!?/br> 余長樂便摸著煙起身:“哎喲,老骨頭一把,坐得腰也斷了!” 其余人會意,咬煙的咬煙,拿茶杯的拿茶杯,都陸續走出去。 應隱輕吁了口氣,拂了拂面,很恭敬地說:“栗老師?!?/br> 栗山點點頭:“你出道十二年,我們好像都沒有合作過?” 應隱笑了笑:“是啊?!?/br> “我跟辰野的合作是很密切的,你又是辰野的當家花旦,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合作過,你有沒有想過?” “我……”應隱有些尷尬:“好像每次檔期都錯過了?!?/br> “你要幫公司賺錢,要幫他們扶持新人,要去辰野主投主控的片子里扛票房,所以檔期很少。你的表演都是很好的,但把你的佳片率平均到你所有的出品里,其實不高?!?/br> “栗老師……”應隱被他銳利的話語刺破得難堪:“希望這次我能有機會?!?/br> 栗山搖了搖頭:“你這次也沒有機會?!?/br> 應隱愕然:“為什么?我的表演就算還有不到位的——” “你的表演很到位,但這個角色已經安排給別人了?!?/br> 應隱擰了下眉:“你的意思是……” “其實這部片我只擔任監制,掛名導演,在片場的,會是我的學生謝揚?!?/br> 應隱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啼笑皆非地笑了一聲:“是要用我來抬轎么?應隱試鏡落選,誰誰誰表現驚艷?” 栗山不置可否:“通稿怎么發,是你公司內部的事情,與我無關?!?/br> 應隱一剎那明白了。 她點點頭,唇角諷笑:“這樣。難為您特意單獨告訴我?!?/br> “我很早的時候,就跟柯嶼討論過你,他對你是不遺余力的盛贊,所以……”栗山頓了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br> 應隱還沒消化完試鏡落選的消息,聽了這句,臉色有些茫然。 “我個人在籌備的項目,是一部愛情文藝片,劇本的終稿還在調整。這是我時隔三十年后,第二部 純粹的愛情片,說實話,不保證好看,也不保證能順利公映。但我中意你。你的檔期,公司已經為我空出來了,試鏡在年前進行,希望到時候我能見到你?!?/br> 出試鏡室時,俊儀和麥安言已經等著??x是很熱切的,焦急地問怎么樣怎么樣,但麥安言一臉知曉一切的平靜。 應隱跟他對視片刻,一句話也沒說,口罩帽檐下的臉面無表情。 她穿過熱鬧的、不明所以的、偷偷仰望的人群,抬起眼,古偶網劇出身的阮曳出現在走廊盡頭。 她也打扮得很低調,很惶恐的模樣,正在執行經紀的擁護下迎面走來。 兩人的錯身而過只是一剎那,誰也沒說什么。 電梯間靜謐異常,俊儀察覺到氣氛不對,一時噤聲。 “你不去幫幫她么?”應隱看著一層一層上升的數字,冷靜地問。 麥安言回得文不對題,卻開門見山:“你不虧。栗山真真正正的女一號,是屬于你的?!?/br> 栗山要她的檔期,但這部片沒投資方看好,片酬很低。辰野是經紀公司,不是慈善協會,最賺錢的搖錢樹沒道理拿去賤賣。宋時璋想安排阮曳打進電影圈,一來一去,雙方各取所需,交易得嚴絲合縫皆大歡喜。 他不知道應隱有什么好鬧脾氣的。 “是嗎。如果不用她做交易,是栗山就不選我了,還是公司不會放我檔期?” “栗山的片酬,是你所有邀約里最低的?!丙湴惭孕钠綒夂偷孛餮裕骸澳愕娜齻€月值多少錢,我比你心里更有數?!?/br> 應隱笑了笑,轉過臉,面對著麥安言:“你快把她扶起來吧,當我求你?!?/br> 她字字清晰:“這破一姐,我是一天都不想當了?!?/br> 商邵撥給她視頻時,應隱接得很快,面前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干什么?” 應隱垂眸擰著手中的塑料殼:“扭蛋?!?/br> “扭蛋?” 應隱小孩子似地點點頭:“商先生,你玩過扭蛋么?” “沒有?!?/br> “小時候買不起,覺得好奢侈啊,每次都蹲在便利店前,看別的小朋友拆。為他們高興,為他們可惜。十五歲時,我接到商演活動,第一件事就是買了一枚,但里面的恐龍好丑啊?!?/br> 她說笑著,趴在桌子上,看著恐龍:“這么多年過去了,它們還是一樣的丑?!?/br> 商邵靜靜聽她說完:“出什么事了?” 他總是這么敏銳,不給人藏心事的機會。 應隱拆開當中小玩具的塑料袋:“沒事,你這幾天怎么不找我了?你厭煩我么?” 用這么嚴重的詞,聽得商邵心里直沉沉的一墜。 “還在忙,想盡快回國,反而被事情絆住?!鄙躺壅f著,將手機捺下。 應隱聽到他壓抑不住的一連串咳嗽,十分干啞。 “你感冒加重了?!彼畔屡さ?,透過攝像頭,捕捉商邵的神色。 他看上去很累,雙眸難掩倦意,似乎一直以來都沒睡過什么整覺。 他的白襯衫也不復筆挺,被赤道的炎熱和雨季的潮濕悶軟,松垮地勾勒出身形,顯得他散漫而落拓。 真不講道理,這樣看著,他反而更迷人了些。 應隱忘了扭蛋,雙眸專注地停在屏幕上。 她很想他。 十二月份是塞倫蓋蒂大草原的雨季,萬物生長,春天的氣息滋生,動物重新越過馬拉河,歷經九死一生的長途跋涉,跨過坦桑尼亞和肯尼亞的邊境,回到水草豐美的塞倫蓋蒂。 當地政府辦事處,一個穿著傳統長裙,蒙著艷麗面紗的女人,正跟柜臺后的黑人激烈地交流著什么。 “i got lost,the bus……”應隱快詞窮。 她流利的口語在這里派不上用場,大家彼此雞同鴨講,雙方都覺得自己英文口音很標準。 黑人慢悠悠拖長調子回:“relax relax,sit down,don't worry,i got you?!?/br> 他就會重復這一串。 got you,got個鬼! 應隱兩只手都比畫上,英文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往外蹦:“我被搶劫了,我的錢包,我的護照,我的手機,以及你們這該死的bus!說好的兩點有一班,現在已經三點二十了!”她手指用力戳著表盤。 “oh……”黑人聽懂了,攤攤手,聳聳肩:“miss,在我們非洲,唯一的時間指針是自然,是太陽光,relax,不要被你的watch推著走?!?/br> “what?!” 不要把沒時間觀念說得這么清新脫俗好不好! 一旁狹窄陰涼的樓梯口,一個中國男人正在當地官員和另幾個中國人的陪同下,步履從容地走下樓梯。 “雨季的施工確實會受影響,考慮到當地人的節慶風俗,以及接下來的safari……” 駐扎在坦桑尼亞的下屬匯報,苦笑了一下:“邵董,您放心,我們很了解這里的工作風格,您病了這么段時間,還是盡快回香港養病得好?!?/br> 坦桑塵土飛揚,一天到晚戴口罩也沒用,商邵點點頭,手抵著唇又咳嗽兩聲,將口罩覆上,壓好。 他回復下屬的關心:“我還要去塞倫蓋蒂一趟,過兩天就回去?!?/br> “telephone!i want telephone!”應隱最終放棄溝通,雙手合十,強忍在崩潰邊緣:“please please please……” 大使館的電話是多少來著?怎么記到手機里了……手機又丟了……shit,死循環! 一段短短的樓梯走盡,商邵腳步微頓,即將穿過大廳時,隔著辦事的職員,他遙遙望了一眼那個女人。 從頭包裹到腳的傳統服飾,但難掩曼妙曲線。 那種曲線是起伏又單薄的,與當地人不同,充滿了讓他熟悉的感覺。 他瞇了瞇眼,一時間心跳激烈起來。 又覺得自己是病昏了。 怎么可能? 她現在,應該在生日派對上。 “well,miss,”那個黑人柜員也煩了:“但是我這里既不是失物招領處,也不是公交公司,or電信公司,miss,”他手指用力戳著一張塑封招牌,上面字母眼花繚繞:“look,這里是城市建筑規劃與……” “嗚……”應隱沮喪地嗚咽一聲,兩手撐著桌沿,深深地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的說走就走好失敗,會不會被大使館送到他面前。他會笑她的。 但她很想問問,你有沒有跟阮曳跳舞時目不轉睛地看她? 親口問,親耳聽,要他否認,要他哄得用心盡力。 一行人對商邵的腳步凝佇不明所以。 “那邵董……”下屬喚了一聲。 商邵聽見了,但目光還停留在她身上,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下一秒,柜臺前的女人抬起臉,遲疑、又不敢置信地望向這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