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來信[娛樂圈] 第56節
“只看了你出場的部份?!?/br> 應隱的僥幸破滅,她靠上墻壁,鞋尖下意識蹭著地毯,低垂頭,像做錯事。 “你不是說過不看的么……”她嘟囔,聲音含糊在唇中,抱怨也沒底氣。 “你不是說穿那條綠色裙子么?”商邵淡淡反問。 應隱噎了一下:“你自己說那個只是‘還可以’,我以為不好看?!?/br> “原來你問我意見,是為了更好地穿給別人看?!鄙躺蹜醒笱笾鹑?。 繞進去了。應隱辯解不能,直覺地感到一絲危險。 她轉變路線,賣乖地問:“那商先生看了,覺得怎么樣?” 商邵指尖掐著煙管,口吻淡然:“作為一個紳士、有道德感、公私分明的人,我覺得你今晚上光彩矚目,讓人移不開眼?!?/br> 他夸她。 幾個字,勝過時尚作家筆桿萬千。 應隱心里靜了靜。 “那……如果你不是那么紳士,有道德感,公私分明呢?” 她鬼使神差地問。 赤道附近,正中午的陽光充沛,曬得一切發亮發燙。 商邵手機貼面,垂下臉笑一笑:“好好等我?!?/br> hayworth的綠色藤蔓高定走的是仙氣溫婉風,比紅毯保守許多,該遮的地方都遮得嚴嚴實實。儲安妮給應隱挽了個松散的低位發髻,兩側額角發絲挑落,又巧妙地提亮了眼影,改了唇色。 因為染了金發,款步走入會場的她,宛如無意間落入人間宴會的森林公主。是來玩的,有輕盈松弛的姿態。 晚宴是圓桌安排,pr領著,將應隱帶往主桌。 大圓桌中間,藍色繡球花馥郁蓬勃,那種溫和的香氣彌漫在干冰機制造的冷霧之中,真給人仙境純凈之感。 但這里不是仙境,因為這里座次分明,秩序森然,每個位子上都立著卡牌,寫好了嘉賓名字,不動聲色地排好了疏近。 應隱一眼掃過,主桌上,豐杏雪,于望,雜志高層,贊助商,個個有頭有臉,外加一個影帝沈籍。 毫無疑問,這也是調整過的,否則,她何德何能坐在這里? “應老師,您的座位在這邊,麥總在那塊,”pr指了一桌:“您有事直接叫我就可以,緹文我就先帶過去吃飯了?!?/br> 應隱點點頭,牽了牽緹文的手:“你好好休息?!?/br> 莊緹文一走,不少明星都來跟應隱套近乎,熟的,不熟的,都好像親近得很。應隱很落落大方,別人夸她衣服造型,她來者不拒。 熱鬧了一陣,阮曳最后才來,拉開應隱身旁的椅子坐下。 那是豐杏雪的座,只是豐主編此刻正忙著滿場招待周旋,還沒來得及坐下。 “隱姐?!比钜饭怨源蛞宦曊泻?。 應隱對同公司小輩是很關照的,笑容與剛剛那種敷衍甜美不同。她點點下巴:“我剛來的路上看你走了開場,挺厲害的,比上次宴會時放開多了?!?/br> 阮曳臉僵了一下:“我還差得遠,麥總說我小家子氣,讓我多跟你學學?!?/br> 應隱笑:“這有什么好學的?多來幾次也就會了。我在你這歲數別說開場了,站簽名墻前手都抖?!?/br> “你有的東西都很好,但你自己不覺得?!比钜访蛄嗣虼?,笑得有些勉強,亦有些艱澀。 她走了開場,穿了很好的國內獨立設計師的高級定制,麥安言還給買了好些熱搜和水軍,但廣場上嘲諷她局促的聲音還是一大把。說她眼神亂飄,說她肩膀打不開,說她小表情太多。 等應隱壓軸登場后,整個微博便成了她的主場了。 阮曳在休息室坐了很久。她沒有單獨的休息室,換完衣服,就在沙發上坐著,悶聲不響地滑著詞條,看粉絲夸應隱大氣時尚敢穿,夸她造型有趣,鋪天蓋地的“還得是應隱啊”。 就連她的后援會粉絲群里,也都在熱烈地討論應隱。 她們說,【想的也不多,只要阮阮哪天能跟前輩看齊就好了?!?/br> 別的小花進來化妝,上下瞥一眼阮曳:“這裙子不是上個月被我斃掉的那一條嗎?幸好沒穿?!彼Φ煤苊?,直角肩拗出骨感肩窩:“還是小阮你穿起來比較適合呢,個子小是要一點拖尾的?!?/br> 其實這裙子,她讓工作室去借了三番五次,都沒借出來。 但阮曳不知道。她覺得前輩這么說了,那么多半是真的,她穿了別人不要的設計。 應隱聽出她語氣不對,淡淡地問:“你覺得我有的哪樣東西很好,但我自己不珍惜?宋時璋嗎?” 她其實知道,時尚這一塊,一向是辰野的短板,麥安言沒有這個能耐,把一個古偶網劇爆出來的小小花空降到紅毯開場。 阮曳咬了下唇。 “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他不是好人,讓你離他遠一點?!?/br> “宋總說我臉上有你年輕時候的影子?!?/br> 應隱瞥過眼,目光在她臉上停留。 阮曳跟她長得一點也不像,她是很碧玉的臉,粉雕玉琢的,因此適合演古偶,只演了一部就大爆,雖然咖位沒上去,但粉絲是很多的。公司給她的人設是元氣甜美小白花,不諳世事。 阮曳也回望她,一字一頓:“他說,我跟你那時候一樣,年輕,充滿野心,和不服輸的神氣?!?/br> 應隱怔了一下,點點頭:“他說你說得沒錯?!?/br> “他喜歡你,你看不上,因為他沒辦法帶你上游艇。他在游艇上也只能給有錢人擦皮鞋?!?/br> 應隱失笑:“阮曳……你才剛入行,如果這時候就看得這么透,往后的時間,你要怎么過呢?” “我也跟商先生跳過兩只舞的?!比钜吠回5卣f。 應隱神情冷淡下來。 “商先生也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br> “住口?!?/br> 阮曳沒被她的冰冷嚇到,自顧自地說:“我只是覺得他太高級,人的臺階要一步一步登。何況他站的天花板太高太遠了,不如宋總好用?!彼碇┌撞徒?,垂下眼眸,“姐,你總告訴我宋總不是好男人,我謝謝你,但那又如何?” 她抬起臉,很淡地笑了笑:“對我來說,沒有好男人壞男人,能幫上我的,就是好男人?!?/br> 豐杏雪招呼一圈回來,阮曳站起身,告辭前,她俯身抱了抱應隱:“片場見?!?/br> 應隱眉間劃過一抹蹙色。 片場見?阮曳在網劇古偶圈打轉,她能在哪個片場見上應隱? 但這會場如此熱鬧,個個人面狐心,容不得她走神。 過了會兒,高層和影帝影后們齊齊落座,她又要開啟新一輪的嚴陣以待。 豐杏雪坐她下手邊,問:“我記得應老師和沈老師好多年前合作過,對不對?” 這桌的唯一一個影帝沈籍,約摸四十五歲,一雙含情眼,溫文爾雅又略帶沉郁陰鷙的面容。在柯嶼崛起之前,沈籍是口碑最好的影帝,幾乎沒出過爛片。 應隱幾年前跟他合作過一部民國戲,她是舞女,他是國黨高層,養著養著,暗色下情愫成了真,在戰爭來臨之際匆匆分別,一個去淞滬,一個去香港,數年后重逢,他潦倒,她是大佬掌中雀,彼此不忘懷,在閃爍著霓虹絲燈的賓館包房中抵死纏綿。 那部戲是當年的文藝片票房亞軍,評分很高,沈籍二次封帝,應隱雖沒拿獎,但提名不少,也是粉絲心里的獎項遺珠。 隔著繡球花和氤氳冷氣,應隱對沈籍大方笑笑:“我跟沈老師確實有些日子沒見了?!?/br> “應老師我是天天見?!鄙蚣_玩笑:“熱度這么高,我是半退休了?!?/br> “我記得,《星鉆》那年的金九,是你們兩個吧?”豐杏雪想起這一茬。 她也想過這企劃,誰知道被《星鉆》捷足先登,此刻提起,有點遺憾和記仇的味道。 “我是沾了沈老師的光?!睉[客氣地說。 太客氣的天聊不下去,生拉硬拽的沒趣。于望打岔道:“哎老沈,嫂子是不是剛懷上二胎來著?” 沈籍點點頭:“孕吐著呢,今天本來都出不了門?!?/br> 沈籍老婆也是演員,但息影很早,在家相夫教子,兩人是娛樂圈的模范夫妻。她也很少上綜藝,從不借沈籍的光環賺流量,難得采訪,講話滴水不漏的,很是得體。 話題便順著育兒的方向一路聊下去了,應隱聽得走神。 宴會進行到九點,頒了一堆沒意思的獎,聽了一堆沒意思的歌,最后在大合影中結束。 烏泱泱上百號人,應隱站豐杏雪身邊,牢牢穩居c位。 微博上,沒有任何人對她的咖位感到疑惑,在路人和粉絲眼中,她站在這里理所當然。 他們絲毫不知道,就在幾天前,她還借不到高定,她還在被時尚圈隱性報團排擠。 她走過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贏得了一場無人知曉的戰役。 after party,應隱只短暫現身了一下,就推說身體不舒服,抱恙回了家。 睡了整覺,翌日下午,她去往栗山公司,參加試鏡。 栗山,兩岸三地華語電影圈執牛耳者,戛納主競賽單元評審之一,圈內公認最會調教演員的導演。 他年過七十仍勤耕不輟,嗅覺敏銳,精神矍鑠,充滿信念,并不是之前姓方的那導演可以比擬。 要上他的片,很難,但能和他合作、當他的主角,是所有演員心里與獲獎同等份量的殊榮。 應隱之前一直在打磨的女革命者一角,就出自栗山的片子。 這幾年國內掀起了主旋律風,栗山也難逃例外。這部群像主旋律片主題宏大、場面熱血,是票房年冠預訂。 這樣的一部片,是很多演員寧愿零片酬也要上的。 程俊儀和麥安言陪著應隱一起現身。 應隱穿著淺灰色t恤,牛仔褲,頭發扎了個低馬尾,素顏的臉上照例蒙著一枚口罩。 試鏡處人頭攢動,或站或蹲地擠滿了一整條走廊。 這里面有成熟的老演員,有剛畢業的學生,也有十幾年跑龍套的戲癡,更有深耕舞臺的話劇演員。 大家起跑線平等,全是過了卡司預選后來競演的。 現如今的演藝圈,能讓大牌演員和無名之輩一起試戲的導演不多了。礙于演員在流量和資本中的份量都水漲船高,咖位高的演員,其實早過了親自來試鏡的階段,有好本子先遞他們手上,看得上,雙方坐下來一起談談合作細節,這就把事情給了了,哪還用紆尊降貴地來試鏡? 就算真來試戲,那也代表了十拿九穩,不過是走走過場。 也就栗山有這能量和話語權。 應隱低調穿過走廊,身后響起陣陣竊竊私語。 “應隱也親自來試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