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來信[娛樂圈] 第15節
第13章 大約是很久沒哭過了,以至于應隱覺得自己哭得有些失控。 在這個男人面前哭,一定是丟臉的。因為他們不熟,寥寥數面,勾引失敗,一個始終高高在上體面尊貴,一個幾次三番狼狽。 要讓她不覺得丟臉,比登天還難。 商邵任由她揪著他的衣襟,哭得聲嘶力竭幾近崩潰,guntang的眼淚落個不停,將他的襯衫沾濕。 但卻也沒抱一抱她。 他的安撫是很點到為止的,一手握著她那只被當來拿兇器的高跟鞋,另一手抽了紙巾遞在應隱眼前。 “你哭得這么厲害,有幾分是因為剛剛的我?”他冷靜自若明察秋毫,“看來昨晚上的熱搜,并非是你所愿?!?/br> 應隱抵著他肩膀的額頭用力搖了搖,說出口的話卻是很文不對題的:“商先生還看微博?!?/br> “不叫我商少爺了?”商邵也文不對題地回她。 “……”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該形容為可愛還是可憐的抽噎聲終于淡了下來。 應隱伏著商邵肩頭,反復深呼吸兩次:“商先生,我哭好了?!?/br> 嗓音微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匯報得一板一眼。 商邵:“嗯?!?/br> “可不可以請你閉上眼?” “怎么?” “我的眼妝不防水?!睉[的語氣是認真的——她是真的把這作為一件事?!翱蘖诉@么久,一定花得很難看?!?/br> 商邵沒有說什么不痛不癢的場面話,而是很干脆地閉上了眼:“好了?!?/br> 因為剝去了視覺,其余的感官和觸覺都鮮明了起來。商邵能感覺到應隱揪他衣襟的手由緊變松,漸漸卸了力道。她的額頭也從他肩膀上離開了,發絲擦過他頸側肌膚的瞬間,帶起若有似無的香。 一枚小小的果子,從青翠欲滴的雨中落了下去。 商邵心里劃過莫名而突兀的念頭,她連洗發水都用的是果香。 應隱直起上半身坐回去,拉開了與他的距離。海風吹得車窗震顫,她剛才汲取了他那么多溫度,此時此刻忽然覺得有些冷。 商邵閉著眼,將手中的女士高跟鞋遞過去:“先把鞋穿上?!?/br> 應隱接過,彎腰套上時,聽到商邵淡淡提醒:“這個不能作為武器,不要太依仗了?!?/br> 應隱面皮發緊,極輕地“嗯”了一聲。 商邵眉心皺著,“你這么熟練,以前遇到過這種危險?” “沒有,”應隱很乖地講:“是演電影?!?/br> 商邵勾起唇,氣息中若有似無地哼笑了一聲。 黑暗中,他大約知道應隱的動作停止了,便問:“好了么?” 應隱心底一緊:“沒有!” “我不可能一直閉著眼睛,”商邵漫不經心地問:“你打算怎么辦?” 他不知道,應隱的目光停在他臉上,認認真真地看他,仔細大膽地看他。 他坐姿松弛,松弛但優雅,身體朝向副駕這側,一手搭著椅背,一手散漫地扶著方向盤,垂首斂目,唇角勾著些微笑意。 或許是因為閉上眼的緣故,那種久居高位的壓迫感淡了不少,清雋溫雅的氣質更多地浮現了出來。 “商先生平時讓人不敢看?!睉[冷不丁說。 “我很丑?” “不,當然不是?!睉[莞爾:“是商先生位高權重,雖然是面對面站著,也像是站得高高的,讓人不敢直接看你?!?/br> 她的停頓在這一秒顯得懸空似的漫長。 “現在閉著眼,我才敢看你?!?/br> 商邵讀懂了她的意思,喉結很細微地咽動,聲音卻冷了下去:“看好了嗎?” “商先生不愿意讓人看就算了?!?/br> 應隱得了便宜賣乖,垂下眼睫,抽了幾張紙巾出來。她小心翼翼地擦去半融的殘妝,然后才扳下副駕駛的儀容鏡,看自己有沒有擦凈。 她其實沒有那么多偶像包袱的,雖然次次出席場合都明艷無比,紅毯著裝屢次出圈,但私底下很少化妝。也許是恃靚行兇,她知道她就算素顏也好看。 但此時此刻,在這間靜謐的車廂內,她忽然生出了一些不合時宜的、多余的羞恥心。 應隱深呼吸兩次,攥緊了紙巾,“商先生,我恐怕要得罪你一次?!?/br> 商邵眉心微蹙,還沒來得及問她是什么意思,鼻尖便彌漫近了那陣雨后山果的香—— 她靠近了他,柔軟纖巧的手指停在他領帶上。 商邵身體一僵,沉聲低問:“你干什么?” “借你的領帶一用?!?/br> “你——” 他條件反射睜開眼,卻又立刻被應隱捂?。骸吧滔壬灰f話不算?!?/br> 她的掌心溫熱,貼著商邵的鼻骨,蓋著他的眉眼,手腕上點的香水只余尾調,像雨后露濃,徑直鉆入商邵鼻尖。 他像是真發了火動了怒:“荒謬?!?/br> 應隱卻想,與其被他看到這副鬼樣,不如得罪他,惹他不高興。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商邵大人大量,能容忍一個不禮貌的女人,卻不代表他會回味一個丑陋狼狽的女人。漂亮女人的冒犯是有趣,丑女人的冒犯卻是大逆不道令人嫌惡,男人就是這么現實。 她要他回味她。 “我跟上帝許過愿的,”她口吻輕快起來,胡謅道:“我的意中人是個瞎子,這輩子都不會看到我妝花了的樣子。反過來如果有誰看到了,那我就先一劍刺瞎他,再逼他娶我?!?/br> 商邵:“……” “商先生是高山雪,不能娶我,商先生日理萬機,不能是個瞎子,所以因此商先生不能看我?!?/br> 商邵深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像是無語至極。繼而一字一句:“應隱,我看你現在的確是哭夠了?!?/br> 應隱無聲地抿起唇笑,“怎么會?我懇請商先生大發慈悲,就在我面前做個講信用的人?!?/br> 尾音低了下去,玩笑過后是真心的懇求,她輕輕地說:“別看?!?/br> 那只手遲疑地、試探地從他眼上移開,見他真的守信重諾地閉著眼,才又落回了他的領間。 只是奔馳車車內寬敞,一道中控寬得像天塹,應隱不得不直起身,一膝跪在中控上,整個人越向駕駛座那端,軟著腰。 她解男人領帶的動作,出奇地靈活。 “我會十二種領帶的系法,因為我從小就立志要嫁給有錢人,電視里,有錢人的太太都很會打領帶?!?/br> 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 商邵的忍耐是有限的。他沉緩著,字字都透著迫人的威懾:“我警告你,別想把這個東西蒙我臉上?!?/br> “不敢?!睉[到底知道分寸。 商邵努力壓著渾身上下的煩躁,直到她真的解開了他的領帶結,將之從頸上輕柔抽走。 緞面布料間的摩擦,在耳側極細微地響起,沙沙的,森林里落的雨。 他的喉結難以自控地滾了滾,又那么克制,幾乎讓人發現不了。 不知道她又干了什么。 商邵很少失信于人,但在此時此刻,他睜開了眼,向來波瀾不驚的眼內泛起深色的漣漪。 他看到應隱單膝跪在中控上,被裙子包裹住的細腰柔軟而舒展地直著,正泰然自若地將他的那條忍冬紋領帶蒙在眼上。 應隱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出爾反爾,直到系好了領帶,坐回到了副駕駛后,才說:“可以了?!?/br> 她坐得很端莊,纖細的脊背貼坐著椅背,臉面向擋風玻璃。剛剛在商邵身上為非作歹的手,此刻規規矩矩地十指相扣著,交疊搭垂在腿上。 微垂的后頸,自一字領的禮服裙折出曼妙的弧度,在夜色下泛著瓷白的光。 像一只垂首靜思的天鵝。 商邵將目光冷靜地、克制地移開。 他驀然覺得指尖犯癢,很想要吸一口尼古丁,但今天的煙已經抽完。 他不愿破戒。 第14章 或許是應隱泰然自若的態度太過正常,商邵神色復雜地看了她半晌,最終只能說:“應小姐,還真是信任我?!?/br> 看不見他的人,只能憑著他潔凈的香水味和聲音判斷遠近。應隱聽出他始終沒有靠近過她一分一毫。 她笑了笑:“當然,我已經相信你和宋時璋不是同一種人?!?/br> 商邵冷靜地問:“點解?” 這句粵語應隱還是聽得懂的。 “商先生,你太正人君子,愿意相信女人說出口的意愿,就是她真正的意愿。宋時璋卻不是,他跟天底下的男人一樣,覺得女人的‘不要’是‘要’。如果我在他面前蒙起領帶,他一定不相信我是為了遮丑,而是為了引誘?!?/br> “聽上去,他的人品不怎樣?!?/br> 應隱笑一聲,垂下臉,很了然且寬容的模樣:“我說了,你是高山雪,不好比的?!?/br> 頓了一頓,語氣倏然振作:“我和宋時璋的關系,其實一句話就可以否認,但要說清楚卻不簡單。我當然可以哭著跟你說,一切都是宋時璋逼我。但我不能,我怕你當真?!?/br> 宋時璋是湯野的朋友。 娛樂圈是個大染缸,但在染缸里,也分靛藍山青,相同顏色的人玩在一起,自然是有一些共同利益和相通屬性。 這一點,應隱是后來才想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