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嬌纏 第14節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陌陌 4瓶;e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9章 刺殺 往后的一段時日,沈如霜變得格外安分聽話,平日里隨意翻看書卷和曲譜,就算要彈琴也會將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蕭凌安來了不反抗也不哭鬧,如同一個木偶般順從他的心意。 除此之外,她還時常去各個宮門走動,給看守的士兵分發些吃食和碎銀,遇上出宮的宮女會刻意多給一錠銀子,說是心疼她們孤苦無依,留給她們傍身用的。 這樣的事情傳了出去,大多人都以為沈如霜是長久拘在深宮里,太過于清閑才會如此,亦有人嘲諷她故意擺出賢惠大度的模樣給陛下看,以為這樣就能早日當上皇后。 但沈如霜從來不在意這些流言,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送吃食的時候都會打聽清楚守衛換班時辰,給宮女送銀兩的時候都會問出宮需要些什么,又是走那條路最方便快捷,宮外又如何離開京城。 自從那日見過陳鹿歸之后,她就讓玉竹帶話說無事不必相見,生怕蕭凌安知道了她與陳鹿歸那段青梅竹馬的過往,就算清清白白也會想入非非,反倒是連累了他。 不過陳鹿歸玩笑似的那句話,她卻在心底當了真,所有的隱忍都有了盼頭。 是夜,蕭凌安忙完了政務在養心殿習字,難得地順心又順手,只差了一個乖巧陪在身側的人,便召了沈如霜在一旁伺候筆墨。 他換下了沉重華美的玄色繡金龍袍,在燒得極暖的殿內只穿了一身素色單衣,簡約的綢帶束著寬肩窄腰與如松身姿,墨發順著臉頰滑落到肩頭,泛著徽墨香的狼毫在宣紙上行云流水地寫下幾首詩詞,唇角揚起清雅俊逸的笑意,恍惚間似乎又是當年那個溫潤如玉、清風朗月的三皇子。 可是沈如霜這回卻并未多看一眼,目光始終凝滯在一處不動彈,連磨墨的力道過大,墨汁不經意間沾到了俏麗的鼻尖上都未曾發覺,還在木然地磨著,心思早就不知飄到了宮外哪個地方。 蕭凌安見著輕笑出聲,下意識伸出手想替她擦拭,卻被沈如霜驚慌地躲開,險些手忙腳亂地打翻了硯臺,退了好幾步才怯生生問道: “陛下........我又做錯什么了嗎?” 蕭凌安的手驀然停滯在半空中,觸及掌心的只有寒涼的空氣,笑容也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終究歸于一片淡漠,不免尷尬地緩緩將手收回來,攏著衣袖道: “后日的冬獵,你可會去?” 沈如霜起初并未聽明白,思忖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冬獵這么回事,剛想點頭卻又糾結地頓住了,想起今早收到的一封家書。 那是沈文清親筆寫給她的,信中問及她安好,還說天氣嚴寒,冬獵環境艱苦,她是女孩子家身子骨弱,若是能推脫就不去罷。 這倒是一件稀奇事兒,她與沈文清雖然是父女一場,可情分卻很是淡薄,只有想讓她幫著在蕭凌安面前說話時才會寫信,從未有過噓寒問暖的家書。 原本她以為冬獵好歹能夠出宮一趟,就算散散心也是好的,她身子不似尋常京城貴女般嬌弱,再者說跟著王公貴族同去也吃不了什么苦。 現在被沈文清一說,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蕭凌安淡淡瞥了她一眼,將她猶豫的神色盡收眼底,眸中隱約浮現出幾分尖銳的審視與猜忌,冷得如同寒冬冰雪,卻偏偏勾著嘴角,聲音帶著暖意道: “大梁帝后要同去皇家獵場,朕帶你去?!?/br> 話音剛落,沈如霜就收回了飄蕩的神色,手上的動作也剎那間頓住,驚疑地凝視著蕭凌安,仿佛在他俊美無儔的面容上尋找哄人的破綻。 從前蕭凌安從未在她面前提及“帝后”,她一直以為是個忌諱,長久以來也漸漸沒了坐上后位的念頭,現在滿心只想離開,也不在乎是否帝后和鳴。 但這也實實在在是她的痛處,這些日子因此明里暗里受了太多的冷眼,亦不會有哪個正妻不想得到世人的承認,若是能在離開前借此一正名分也未嘗不可,加之她本身就有出宮散心的心思,現下倒是有些期待了。 “那便全聽陛下安排?!鄙蛉缢兔柬樠鄣?。 蕭凌安頷首不答,跳動的燭火在他俊容上覆上模糊的光影,看不清眸中明暗難辨的算計,只有嘴角的笑容愈發意味深長。 * 幾日后,冬獵的一應事宜準備妥當,一隊車馬在宮門前整頓啟程。 蕭凌安早就下詔一切從簡,故而這次并沒有奢華的儀仗與轎輦,禁軍也只帶了尋常的一半來鎮著排場,幾個心腹影衛近身跟著。 皇家獵場在衛山腳下,離京城的路途不算遠,只要在馬車中小憩片刻,睜眼便已經到了。 剛過申時,侍從忙著安營扎寨,蕭凌安卻換上了一身便捷的騎裝,縱身一躍跨坐在馬背上,漆黑發亮的馬鞭一揚就疾馳而去,迷煙般的塵土讓人嗆咳了許久。 按照以往的規矩,帝王必須在日落前打到第一只獵物,這才是國強民盛的好兆頭。不過這在蕭條荒涼的冬季確實有些為難,歷代帝王不乏提前備好再拿出來的,雖然有些見不得光,卻也保住了顏面。 但是蕭凌安登基不久,自然要拿出些作為來讓朝臣信服,不得不實打實地來一場。 沈如霜不會騎馬,只能讓一個小廝駕著馬車跟在蕭凌安身后。獵場的路坎坷不平,她在馬車內顛簸得頭昏腦漲,好不容易適應了才撩開車簾張望著,這才恍然發現不知身在何處。 方才煙火繚繞的營地已經全然沒了蹤影,眼前只有被皚皚白雪覆蓋的枯木林和石子路,連一絲綠色都甚少見到,更別提會有什么獵物了。 正在為難之際,倏忽間有一抹花色迅速閃過,似是恰巧遇上了冬季覓食的麋鹿。 蕭凌安毫不猶豫地揚鞭追去,所去之處越來越深,陰森昏暗辨不清前路,陣陣寒意滲透進了骨子里,讓人忍不住發顫。 “陛下......”沈如霜緊緊跟隨著蕭凌安的步伐,可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枯枝敗葉后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可一轉頭卻發現無人也沒有獵物,仿佛被許多雙眼睛暗中盯著一樣,渾身都覺得很不舒服。 忽然間,馬車被沿路的石子磕絆住了,一時半會兒挪移不開,蕭凌安也不得不放緩了速度回頭查看。剛剛轉過半個身子,一聲刺耳的箭矢之聲破空而來,直刺蕭凌安的心口,幸好反應迅捷才堪堪避開。 沈如霜倒吸一口涼氣,不知究竟發生了些什么,只能躲在車內暗中觀望著。透過被風吹拂的車簾,她看堆滿枯枝的林子在剎那間竄出一群黑衣刺客,正揮舞著刀劍朝著蕭凌安砍去,劍法又快又凌厲,招招都是狠絕地要人性命。 為數不多的幾個影衛都站了出來,一邊抵擋著源源不斷的箭雨一邊阻攔黑衣刺客,很快就應付不過來,逼得蕭凌安不得不節節后退,親自用銳利的寶劍斬殺著敵人,鮮血染紅了衣襟。 沈如霜嚇得臉色慘白,指節都快捏碎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悄悄從馬車中鉆了出來,藏在車后準備逃走搬救兵,卻恰好迎面撞上一個目光兇狠的刺客。 她絕望地閉上了雙眸,心中剎那間閃過許多種死亡的疼痛,可等了許久也未曾等到鮮血淋漓的場面,那刺客見了他神色一滯,竟是徑直繞了過去。 沈如霜這才發覺有些異樣,這些刺客招招致命地都沖著蕭凌安來,卻有意無意地躲避著自己,仿佛是一種約定好的默契一般,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是何緣故。 慌亂之時,她無意間對上蕭凌安的目光,他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眸中是前所未有的陰狠和暴戾,仿佛她與這些刺客無異,下一刻蕭凌安就要提著利劍將她一劍封喉。 涼意順著脊梁一點一點爬上脖頸,沈如霜驚懼地打著寒顫,僵硬地朝著蕭凌安搖頭,淚水充盈眼眶,一顆心都被揪了起來。 她曾經見過蕭凌安這樣的目光。 那是他入主東宮后,將那位欺壓他最狠的皇兄一刀一刀剔rou削骨,鮮血把骯臟黝黑的地磚都染成了絳紅色,永遠留在了陰冷潮濕的地牢中,怎么洗也洗不掉。 那天深夜他從地牢中回來,雙手連指縫中都是鮮血,目光也是這樣的陰狠決絕,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消解對仇人的恨意。 可是她現在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更不可能有刺殺蕭凌安的念頭,若是聽了沈文清的話不來冬獵,現在她還好好在偏殿彈琴看書呢...... 想到這里,沈如霜驀然停下,瞳孔瞬間收緊。 對啊,沈文清......他怎會突兀地讓她不要來冬獵? 她沒有弒君之意,可她那向來野心勃勃的親爹就很難說了。 之前在王府時,沈文清最初支持的并非蕭凌安,后來緊要關頭應下也是讓蕭凌安許諾了權傾朝野,現在有些事不如意,難保不會有異心。 如果沈文清一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場刺殺,并且參與其中,這樣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沈文清想留著她的性命做傀儡,所以婉言相勸又讓刺客手下留情。 蕭凌安以為她現在是沈文清的謀逆同黨,想將她千刀萬剮,推入阿鼻地獄。 沈如霜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嚇得幾乎脫力,所有背叛蕭凌安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哪怕她并沒有做什么,但是只要蕭凌安的心里有了懷疑的種子,它就會生根發芽,總有一天會扼制住她的喉嚨。 遠處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周恒之帶著禁軍及時趕來,刺客節節敗退,慘敗之勢已經一目了然,沈文清也再也沒有成功的可能。 沈如霜又看到了蕭凌安那雙陰狠得接近瘋狂的雙眸,轉頭瞥見暗處還藏著一個刺客,正拉著弓箭想對準他,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謀逆是死罪,若是她救下蕭凌安,便與謀逆無關,時運好還能留得性命。 無論怎樣都是死路,她寧可和上天賭一把。 沈如霜連思考的時間都未曾留下,在箭矢射出的瞬間朝著蕭凌安撲去。 射箭之人也未料到會有這般狀況,想起沈文清的囑咐,手一抖就偏離了方向,鋒利的箭頭剛好不偏不倚地從沈如霜的臉頰擦過,留下刺目的紅痕。 劇烈火辣的疼痛從側臉傳來,沈如霜顫抖著指尖撫摸著,只看見滿掌心的鮮血,眩暈感鋪天蓋地卷席而來。 耳畔是荒亂的兵馬聲和慘叫聲,刺客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最終只剩下一片血流成河的尸體,一如她側臉般疼得刺骨又銘心。 蕭凌安后知后覺地轉過身,詫異地扶著她的后背,染血的手指不可置信地覆上她的臉頰。 作者有話說: 到文案上的小高潮了,后面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虐點,但是寶子們別擔心! 很快就會過去的,就這幾天馬上進入火葬場!已經可以開始倒數了! 感謝在2022-09-01 21:57:19~2022-09-02 22:06: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妖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onimoni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0章 容毀 遇刺之事鬧得人心惶惶,今年的冬獵也不得不作罷,蕭凌安和沈如霜快馬回了皇宮,王公貴族也陸續回京,禁軍清理著皇家獵場和搜捕余孽,一切都井然有序,如同提前安排好的一般。 養心殿內,蕭凌安換下了滿是血漬的衣衫,擦洗了很多遍才將身上的血腥氣隱去,一襲月白銀邊長袍纖塵不染,骨節分明的手指撐著額角坐于檀木桌前,眸中卻是從未有過的空洞和凌亂,木然望著窗外的天從夜幕深沉到晨光熹微。 分明窗外的池塘平靜無波,可他心里像是有狂風暴雨侵襲了一整夜,到了此時依舊沒有平息。腦海中反反復復閃現轉過身時沈如霜的臉龐,利箭擦過時她那凄迷又不甘的目光深深刻在心里,讓他第一回 如線團般凌亂不堪。 自從發現了沈家的不軌之心,他就從未放下過對沈如霜的猜忌與懷疑,總覺得她所有的費心討好和蓄意接近都別有用心,定是沈文清指使她這么做來探聽消息。 但是有時候,沈如霜看起來又懵懂單純,身上那股子執拗勁兒近乎傻氣,似乎根本不懂圓滑世故和以退為進,總是屢屢惹他生氣,讓他一時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她又是為了什么。 其實這次刺殺早在意料之中,上回楚新元送來了沈文清豢養死士的消息后,他就已經在暗中準備,為的就是引蛇出洞再一擊即中,讓沈文清再也沒有翻身之日。 他知道這回十分兇險,引誘沈如霜同去也是想試探一番,似乎總是暗暗指望能夠找到她與沈家無關的證據,這樣就能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將沈如霜留在身邊。 當他看到那些刺客招招狠絕地沖著他殺過來,卻唯獨避開了沈如霜時,心中翻涌而上的失望與怨恨根本無法抵擋,仿佛他心中渺茫的一點希望是一個笑話,嘲諷他聰明一世卻被一個女人蒙騙。 他從未想過沈如霜會為了他擋箭。 她不是沈家的內應嗎?她不是幫著沈家謀權篡位嗎?她不是想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嗎?她......究竟為何要救他? 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還是她始終就不是沈家的同伙? 如果是后者,那這些年又算是什么? 蕭凌安陷入無盡的掙扎與糾纏,讓他窒息又煩躁不安,仿佛千萬條藤蔓緊緊勒住他的心臟,不可抗拒地將他拖入無盡深淵,無法再去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時周恒之通傳進了養心殿,恭恭敬敬地將一本奏折呈到蕭凌安面前,道: “啟稟陛下,沈文清雖還未招供,但是他的同黨見大勢已去,已經將他的罪行盡數透露,加上楚新元搜集來的那些證據,不出幾日就可以定沈家的罪?!?/br> 他的聲音是一貫的沉穩和緩,此時卻也不免帶上些恭賀與興奮,畢竟這是蕭凌安從入主東宮那時起最大的心愿,如今一朝實現應當是極為快意。 可蕭凌安只是淡淡應聲,眼底沒有半分波瀾,俊秀的面容如同木頭一般無悲無喜,只有無盡的空洞,似是還沉浸在方才的思緒里,如同聽到一件尋常政事無異。 沉默了半晌,連暖閣中的空氣都變得沉悶窒息,蕭凌安忽的發出一聲銳利的笑意,不像開懷也不像嘲諷,帶著說不出來的復雜和詭異,燭火在無神雙眸中跳動,金邊發帶不經意間散開,墨發緊貼在玉白的臉頰上,襯得嘴角那一抹笑意愈發突兀刺目,俊秀的面容泛出幾分森然的妖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