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蛋蠢蛋蠢蛋
李瀟瀟醒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今天還是陰天,她光腳跑去陽臺,空氣濕漉漉的,路上有淺淺的水坑。 昨晚和喻黎玩了太久,醒來已經是十點了。李瀟瀟心里一點不慌,猜測喻黎肯定請假了。對喻黎她有種奇妙的放心,總覺得自己就是某天放火把學校燒了他也能兜底。 喻黎在外面敲門喊她吃飯,并提醒她下午有游泳課,李瀟瀟翻箱倒柜翻出上學期的泳衣,連同毛巾一股腦塞進書包里,隨后火速沖去洗漱。 跳到桌前的時候,喻黎已經喝了半碗粥了。他吃飯速度向來不快,總是慢條斯理地,很像電視劇里那種貴族少爺。 李瀟瀟有點嫉妒地在心里吐槽他是烏龜。小時候mama和爸爸沒給她立過太多規矩,女孩子從小就活潑愛動一點,吃飯的時候她肯老老實實坐在桌子前把飯吃完,李父就謝天謝地了,餐桌禮儀和喻黎這種從小被老師硬掰過的自然不能比。 喻黎老媽和李瀟瀟爸媽是朋友,都是從孤兒院出來的,談不上什么底蘊,李瀟瀟家里更是在她上小學后才慢慢發跡,她有次還跟林茁吐槽:“我們家屬于暴發戶?!?/br> 喻黎的裝模作樣——來自李瀟瀟親口認證——得益于其父,他爸出生在富貴人家,從小對他的要求就很高,按照舊時候給公主培養駙馬的標準把他養大,做什么事情看起來都是賞心悅目的。 李瀟瀟安慰自己,大女人不拘小節,她這也算真性情! 喻黎完全不曉得她的心理歷程,雖然動作慢吞吞地,但不一心二用,不像李瀟瀟一邊扒拉飯,一邊還要盯著動畫片嘻嘻哈哈。加上吃的不多,于是他結束地倒是比李瀟瀟還快。 往常他提前吃完就去收拾廚房了,今天倒是一反常態。 李瀟瀟沉浸于手機里的動畫片,但也被他的眼神盯得受不了了。她咽咽口水,努力假裝自然的樣子,一點點把頭轉到正前,企圖神不知鬼不覺地營造出出一直都在努力吃飯的假象。 換作之前,喻黎估計就要罵她邊吃飯邊看手機了,今天沒有這個流程,李瀟瀟詭異地有點不安。 她悄咪咪瞟了一眼喻黎,少年托著下巴,用一種極為沉重地表情盯著她。 李瀟瀟的速度越來越慢,他渾然不覺,也完全不催她。 李瀟瀟寒毛直立,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發問:“你怎么了?” 喻黎像是才反應過來,笑瞇瞇回:“沒怎么啊,寶寶,多吃點,慢點吃?!?/br> 李瀟瀟后背發涼,端起碗來風卷殘云很快喝完了粥,他還有點不滿意,掙扎問道:“再喝一碗嗎寶寶?” 李瀟瀟堅定搖頭,“你快去洗碗吧!” 喻黎垂頭喪氣地去了廚房。 收拾完剛剛十二點,李瀟瀟拉著喻黎躺在沙發上看動畫片。這種吃完飯就躺的習慣很不好,李瀟瀟翹著二郎腿,擠占了沙發大半空間,頭還壓在喻黎肩膀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也被帶得沒最開始那樣一板一眼了,坐著的時候不再一定要挺直脊梁遠離靠背,這會兒,他靠著沙發,歪頭將下巴放在李瀟瀟的頭頂。笑起來的時候不復人前疏離冷漠,露出一顆尖尖牙,眼睛彎彎,很有點李瀟瀟的樣子。 看起來非常冷漠的人,別人一定都不知道他有這樣的尖牙,李瀟瀟想,只有她知道。 她仰頭看他,被某種欲望驅使著向上伸手,去摸那顆牙齒。 喻黎很順從地張嘴,方便她進去探索,李瀟瀟覺得有趣,另一根指頭也伸進去,進入到更里面的地方,抵住口腔上壁。 嘴唇和舌頭是紅的,牙齒是白的,眼睛是黑的,皮膚也是白的。 被迷了心智一樣,喻黎含住她的手指,舌頭去舔她的指腹,垂著眼睫看李瀟瀟。 正午十二點鐘,李瀟瀟聽到風的聲音。窗簾嚴實地遮住室內亂象,燈還開著。 這里是客廳,昨天他們就在這里做過,李瀟瀟咽咽口水,不自在地想。 她覺得氣氛開始奇怪,試探著要將手指拔出來,卻被輕輕咬住。 不疼,但是、太奇怪了。 李瀟瀟想,可能古代禍國的狐貍精,也是這樣用男色勾引皇帝的。 她開口,聲音有點啞,“喻黎,我們已經請過假了,下午一定要去的?!?/br> 李瀟瀟疑心自己看錯了,但喻黎看上去確實有點委屈,他松開牙齒,李瀟瀟順暢地將手指拿出來。 細長的手指濕漉漉的,泛著粉。喻黎去勾茶幾上的紙巾,拿過來兩張,細致地為她擦拭。 李瀟瀟一只手撐住沙發,仰起身來親他的唇。 很單純的親吻,不含任何色情意味,只是嘴唇相貼。 像是對于聽話小狗的獎勵一樣,幾秒后李瀟瀟移開了唇,她坐起來靠著他,說:“親一下可以,就一下?!?/br> 喻黎極快地笑了,“好?!?/br> 李瀟瀟握住他的手,眼睛并不看他,帶著點雨意的聲音響起,“喻黎,你知道我喜歡你,對吧?” 她強調,“非常喜歡那種?!?/br> 她拍拍他的頭,“世界上只能選一個人的話,永遠都是你?!?/br> 她口中的唯一伸手抱住她,埋頭靠在她的頸窩處,悶悶地問:“和林茁相比呢?” 李瀟瀟被問到此處有點為難,但稍微停頓了一秒,就感到圈住自己的手臂更緊,她趕緊大聲強調:“當然是你啦!” 李瀟瀟有點心虛,她在心里默默和林茁道歉,“好姐們,對不起,下次我肯定選你?!?/br> 喻黎是非常聰明,很擅長感知他人情緒的人。童年經歷加持少年家庭突逢大變,他見識過許多人的奉承與白眼,知道患難中本無真情,雪中送炭是稀有的珍貴。從前他還是那個喻黎的時候,總是十分驕傲,覺得世上人皆顯愚蠢,偶然看到描寫愛情或是親情的小說電影,總是嗤之以鼻。他那會兒常常想,親情本不堅固,更別提淺薄的男女之愛。人和人本就是獨立的個體,感情是無法被計算、不能夠用邏輯推理的東西,追求世上永恒的真情蠢得不能再蠢了。 他想,或許我就是個蠢人。 喻黎笑起來很像李瀟瀟,眼睛彎彎,露出一顆尖牙。他抬頭貼住李瀟瀟的唇,簡單停留后又移走。 蠢蛋回答說:“我就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