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35節
“這筆記里,多是孟華胥培育七夜白過程中的記錄?!彼嗣亲?,把筆記遞給她,干咳一聲,“你最擅木行道法,還得請教你?!?/br> 沈如晚似笑非笑。 “劍修?!彼p輕笑了一聲。 曲不詢假裝聽不懂她這一聲輕笑里的輕嘲。 沈如晚接過來翻看了一會兒。 這冊子不過是孟華胥諸多筆記中的一本,記得七零八亂,多半是錯了又試、試了又錯,洋洋灑灑,到筆記最后也沒成功。 “也不能說是毫無收獲?!鄙蛉缤韽拿鼐忱锍鰜?,攥著那本筆記看了又看,“照著筆記,我也能試試看七夜白是怎么培育出來的?!?/br> 曲不詢微感訝異,“你不是說這上面都是孟華胥的試錯記錄嗎?” 沈如晚搞不懂他怎么會在法修的事上這么笨。 “他試出來的錯我避開,然后補全筆記上沒有的那部分,不就行了?” 曲不詢一聽就笑了。 “是我小看你的本事了?!彼世实匾恍?,“對不住?!?/br> 沈如晚偏頭望他一眼。 曲不詢被她望得心里一顫。 “怎么了?”他挑眉。 沈如晚慢了半拍,搖了搖頭。 方才曲不詢朝她月淡風清地一笑,神態竟像極了長孫寒,同昔日在蓬山她裝作不經意般余光瞥見的無數個剪影重疊在一起。 難道舊友打交道多了,連神態也會相似嗎? “我要回臨鄔城了?!彼鬼?,收回目光,頓了一下,竟又加了半句,“你打算怎么辦?” 曲不詢閑散地靠在門廊上。 “我還要在東儀島待上一段日子,再看看這個秘境?!彼f,偏頭看她,“若偶爾去臨鄔城,你應該不會連口酒都不給的吧?” 沈如晚也看他。 “酒沒有?!彼f,“茶可以?!?/br> 曲不詢勾起唇角。 “行吧,有茶也行?!彼e閑地看她。 昏光斜照,他眉眼沉凝,眼底卻星星點點盡是笑意。 沈如晚偏開目光,不再看他。 窗外槐花正香,寒春去盡,暖夏始新。 她漫漫地看著風吹落一地槐花,茫茫地想,有些人白首如新,有些人傾蓋如故,緣份實難琢磨。 如果能早點認識他就好了。 第32章 殘荷留聽雨(三) 沈如晚用一兩個月看完了孟華胥的筆記, 那一本冊子里零零散散盡是精擅木行道法的修士才能看懂的記錄。與話本里主角得到的秘籍大不相同,既不能讓初學木行道法的小修士一日大進,也不能叫困頓瓶頸的高人突破桎梏。 她看完那一冊筆記, 不過是見識了孟華胥天才妙想的一鱗半爪, 稍有感悟罷了。 “孟華胥在這里寫, 他很喜歡東儀島上的朱顏花,所以等他培育的新株長成后, 他要給那種花起個相似的名字?!鄙蛉缤硪豁擁摲? 眉頭微皺,“在這個時候, 他培育的七夜白還不是種在人身上的花?!?/br> 曲不詢坐在對面聽她分析。 他食指扣在桌面上,沉吟半晌。 沈如晚合上筆記。 “奇怪?!鼻辉兟卣f,“為什么孟華胥把東西收拾得這么干凈, 偏偏剩下一本筆記?” 他們要找的是七夜白的線索, 就偏偏給他們剩下這一本筆記,世事多難如意, 偏偏到這里就這么湊巧嗎? 還有那個神秘的鄔夢筆,鄔仙湖的傳說和他是否有關系?他來到孟華胥曾經的洞府, 就只是路過看上一眼, 留下一點提示的嗎? 沈如晚把筆記推到桌案中央。 “我能確定的是,這份筆記里的內容是真的在記錄如何培育七夜白?!彼f著,又輕輕搖搖頭,“可筆記也是能偽造的,只要寫筆記的人對七夜白很了解、在木行道法上造詣很深,完全可以靠自己的經驗偽造出一份筆記, 時間和事件完全作假, 內容卻是真的?!?/br> 說來說去, 除了兩個人名和一點培育七夜白的經驗,其他都真真假假,不足為信,最好還是要去找更多的線索來對照。 “不過是一朵花?!鄙蛉缤硪锌吭诘窕镜囊伪成?,一手搭著扶手,疲倦地揉了揉太陽xue,“到頭來,竟能惹出這么多事?!?/br> 生也為這一株花,死也為這一株花,值得嗎? 曲不詢漫漫地笑了一笑。 “值與不值,每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你不能去理解他,他反過來亦不能理解你。各行其是,各得其所罷了?!彼瓜袷呛芸炀桶堰@事放下了,插科打諢,“你這兒有酒嗎?” 沈如晚很久沒碰過酒了,又怎么會在花坊里備酒? “沒有?!彼砬槔涞?,曲不詢這人就是明知故問、故意招惹,“只有冷茶,愛喝不喝?!?/br> 曲不詢端起桌上的茶杯。 “也行吧?!彼f,“總比我第一次來要好,起碼這次還能坐下喝茶?!?/br> 第一次他來,連椅子都沒挨著一下,就被沈如晚忽然變臉送客了。 沈如晚望了望他,忽然偏頭看向窗外。 對街,酒旗招展,迎來送往,在微微昏黃的暮光里熱鬧非凡。 “四個月前,你坐在對面的酒樓里看了我三天?!鄙蛉缤砗鋈粏査?,“為什么?” 曲不詢握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 “不是和你說過嗎?”他語氣如常,“忽然發現大名鼎鼎的碎嬰劍在凡人之間隱居,不由升起好奇之心,想看看你在這里究竟是做什么?!?/br> 沈如晚問他,“你對我好奇?” 曲不詢坦蕩蕩一點頭,“是啊?!?/br> 沈如晚輕輕笑了一下。 她偏過頭,半支著側臉,似笑非笑地看他,“哪種好奇???是對長孫寒的仇人好奇,還是對我這個人好奇???” 這話仿佛情景再現,只是調了個個兒,問的人變成了沈如晚。 問題問到自己頭上,曲不詢方知棘手。 他不尷不尬地坐在那,想摸摸鼻子,又頓住。 “和長孫寒無關?!彼f,竟也坦蕩蕩,“是我對你好奇?!?/br> 沈如晚凝眸望著他。 暮光昏黃,屋內也黯淡不清,唯有他沉凝眸光一點幽明。 她垂眸,避開他目光,抬袖要去點燃桌上燭火。 “好奇到要在對街整整看我三天?”她意味莫名。 曲不詢也伸手,搶在她前面拿過燭臺,一捻燭芯便點燃了,端端正正放在中間,“我這人好奇心上來,別說三天,就是三年、三十年我都能看下去?!?/br> 沈如晚懂了。 “看來對我只是一般好奇?!彼f,“不然不會只看三天?!?/br> 曲不詢無語。 這話是這么理解的嗎? “我還沒問你呢?!彼鋈徽f,“是誰在背地里說我sao包的?” 他說的是那次他從酒樓上跳下來接住掉落的酒壇,沈如晚隔窗輕聲說他。 其實沈如晚聲音很小,但他還是聽見了。 沈如晚微微笑了一下。 “實話實說而已?!彼腥挥浧鹉菚r的情形,只覺過去的四個月比過去的十年還要變化的多,她竟然能和一個剛認識了四個多月的人坐下來靜靜喝一杯茶,甚至這個人還有一個死在她劍下的朋友。 以她從前的戒備和警惕,她是永遠不會和這樣的人熟悉起來的。 沈如晚想到這里,不由有片刻恍惚。 “想什么呢?”曲不詢問她,“你要是有空,陪我出去轉一圈?” 沈如晚抬眸看他。 “去哪轉?”她蹙眉。 “鄔仙湖?!鼻辉兇鸬煤芸?,“看過小荷才露尖尖角,也看過映日荷花別樣紅,如今只剩殘荷,也有別樣樂趣?!?/br> 沈如晚偏過頭凝視他。 她很少見到曲不詢這樣的修士,明明修為已臻丹成,卻仿佛每一日都活得灑脫自在,不去追名逐利,反倒能沉下心來珍惜生活的零星點滴。 世人能見花開,他偏偏能見荷葉凋零。 “你真是個怪人?!彼f。 曲不詢哈哈一笑。 “世上若沒有我這樣的怪人,又怎么能顯得旁人正常呢?”他說,“就看你是打算成人之美、襯托他人正常,還是安然享受我這種怪人的襯托了?!?/br> 襯托他人正常,就是跟他一起去看殘荷;安然享受襯托,當然就是拒絕。 沈如晚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走吧?!彼龜傞_手,遞到他面前。 曲不詢微怔。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嗎?”沈如晚語氣尋常,問的理所應當。 曲不詢盯著她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