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兒 第24節
她凝著羊腿略略出神,想嘗試的沖動竟然出奇地強烈,不斷襲上心頭。 可惜桌子又寬又大,手臂盡展估計也夠不著,別說這樣的場面,就是在家里,也沒嘗試過站起來夾菜的禮儀…… 可惜了外焦里嫩,泛著金黃的新鮮羊腿。 沈念君正在惋惜,方才還認真回答父親的卓翼,微微側眸,很淺地掃她一眼,薄唇抿起極淡的弧度。 隨后戴了和沈念君同款素環婚戒的已婚男人,拾起來泛著光澤的銀刀,切下一塊,不著痕跡地放入妻子盤中。 沈念君捏勺子的動作頓了頓,一抬頭,撞入他的眼眸。 秀氣的臉龐多出來一絲生動,雖然內心驚訝不已,表面故作從容。 抬頭看看四周,柔細腰肢慢慢傾斜到他身旁,紅唇湊近他耳畔,悄悄問:“那個,我表現的這么明顯?” 竟然一時間忘了表情管理? 卓翼眉梢輕揚,看著她淺淺笑,只沉靜地說:“口水都流出來了?!?/br> 夸張! 沈念君當然不會上當,甚至不可能手忙腳亂找紙巾擦口水。 像她這樣注重儀態的人,人生字典里壓根沒有“流口水”這一說。 本來很有誠意的詢問,卻被他逗弄,蹙眉瞪他一眼,拿起刀叉低頭吃起來烤羊腿。 切了一片rou放入口中,香味順著味蕾四散開,果然她眼光品味不錯,秘制羊腿瞬間讓這一桌子的美食變得索然無味。 卓明軒雖然剛才還露了面,這會兒吃飯卻沒在現場,想必剛才沈念君一臉嬸嬸做派的樣子戳傷了憂郁少年的脆弱內心,所以跑到哪個犄角旮旯里,獨自傷感去了吧。 沈念君當然也注意到,她還是很心善的,錯過這么一桌子好菜實在浪費,尤其沒吃上這么好吃的外焦里嫩烤羊腿…… * 晚餐結束,沈念君作為新嫁過來的女主人,一臉微笑地送侄子們離開。 叔伯還沒走,進了卓秉年的書房談事。 也沒卓翼什么事了,婚禮前一夜,卓家跟著一起折騰,估計都是整宿未眠,他此刻臉上也略帶了幾分疲倦。 舒瑤之讓傭人把兩人臥室好一番布置,本想著今晚他們會住在清風畔,誰知卓翼卻說:“我們今晚回怡景溪園?!?/br> 沈念君聽了就松口氣,新婚都不住這里,想必以后和婆婆交集只少不多,距離產生美,婆媳關系就更融洽了。 倒不是沈念君想得多,自古以來婆媳問題可是幾千年沒有解決好的歷史遺留問題,幾千年都沒搞好的事,到了沈念君這里,她隨性嘴巴也不甜,自然也不是那個天選之人。 雖然怡景溪園她也不熟,但是好歹周姨在,卓翼也算半個熟人。 和卓翼熟不熟的,昨晚同床共枕過了,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現如今沈念君和他也有了百日恩情。 舒瑤之自然是期待沈念君住下的,奈何兒子發了話,沈念君又是一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們決定不關我事”的樣子,舒瑤之是個聰明又會察言觀色的人,也就沒多說什么。 “既然回怡景溪園,少說也要半個小時的車程,天色不早了,可要注意安全?!?/br> 頂著月色,舒瑤之送他們出來,只這么囑咐他們。 卓翼話不多,只應了一聲,便牽著沈念君的手上車。 夜幕下,黑色私家車緩緩駛出清風畔宅院,過去晚上車水馬龍的街道,疾馳出城。 路上的時候,卓翼接了一通電話,從美國打來的,應是那邊出了什么狀況,眼下二哥卓進也不在美國,所以急需要卓翼接手處理。 所以才方下車,他就去了書房處理公務。 沈念君不言不語跟過來,目送挺拔身姿帶上門。 新婚休假還得料理公事,二哥卓進在美國待久了,越發有資本家的潛質了,突然覺得卓翼被壓榨的可憐,果然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呢。 晚上十點多,可能昨晚睡得好,沈念君還沒什么困意。 回房洗了澡,換一身居家的吊帶睡裙出來。 有了卓翼昨晚的態度,沈念君很放心,也不再穿什么勞什子的長褲長袖睡衣了。 她穿著清涼地睡習慣了,乍一那么穿,還真不適應。 上次來怡景溪園,沈念君是喝醉狀態,時清醒時迷糊,委實沒精力仔細打量。 眼下順著臺階下樓,卻瞧見二樓轉梯的墻壁上,掛了好一面名貴字畫。 不是國外的私藏真跡,就是出自國內當紅畫家之手,隨便摘下來一幅畫,就能換幾個錢。 明晃晃地鑲嵌玻璃存放在這里炫富,也不怕人家把墻偷了。 欣賞一眼,略頓了頓。 想到先前卓翼高價從錢老板手里收畫的事,一時間狐疑起來。 難不成,卓翼并不是發現什么端倪,而是出于簡單的擺掛欣賞? 往前走兩步,沈念君轉身,就看見別處油畫擺掛規整,在一幅用色古典的清晨農田耕作圖和另外一幅光影采用經典的西方鋪設手法,內容為頗具少女感的采茶姑娘中間,空白出一大片墻壁。 破壞了整面墻壁的設計感與和諧。 換做別人大概不會這么注意細節,空白一片就空白一片,也沒什么大不了。 只不過對沈念君來說,設計也屬于她行業的一大類,平常接觸的也多。 看了看阿姨,就忍不住問:“這里好像少了些什么,是以前就這么空著?” 阿姨順著她纖白細指的方向看去,驚訝于沈念君專業的同時,抿唇笑了起來。 “本來是掛著另外一幅畫的,不久之前卓總回來突然吩咐人摘了,說不太容恰,改天再換上別的。沒幾天換了鴛鴦戲水圖,卓總又覺得沒那個好看,就又摘了,后來他一直在忙,大略是忙忘了,這就空出來一大片……” 沈念君忍不住想,這么挑剔,倒是符合卓翼的作風,估計在公司就是這么挑剔下屬的,回到家里繼續為難雇傭。 剛要問之前擺的什么畫,卓翼就從書房里出來。 饒是昨晚沈念君長袖長褲穿得太過中規中拘,中規中拘過了頭,今晚一襲清涼細紗的細肩帶淺色睡裙,襯托著白皙明艷小臉,立在柔和燈光下,愈發妖嬈動人。 卓翼瞧過,眼神略深沉,目光頓了少許,才順著腰線往上挪,落在她光潤紅唇上。 淡聲問:“這么晚還不上去休息?” 他這么一說,沈念君才意識到困了,忍不住抬手打了個呵欠。 便把要問的話拋到九霄云外了。 等閑在家里也這么穿,在她眼中就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衣服,也就沒注意卓翼的異樣,轉了身丟下老公就往樓上走。 * 幾分鐘后卓翼才跟進來,看一眼躺在床上醞釀睡意,裙擺因為姿勢問題,卷到小腿的妻子。 室內暖意融融,周身并沒蓋薄毯,滑膩布料沒了重量支撐,服帖地包裹在身上,發育良好的曼妙曲線盡顯。 若不是卓翼對她有所了解,恐怕真會誤以為,這是別有小心思的妻子不滿他的表現,故意在暗示什么。 他目光抽離,背著她,慢條斯理解袖口,隨后轉身去浴室。 再出來時,沈念君已然換了姿勢,迎面而對,只不過身上仍是沒蓋東西。 卓翼眼底略帶幾分深意,嘴角噙笑看她片刻,長指扯了薄被,精準無誤地朝她丟過去。 綻開一室的春。光被遮擋住,還以為她睡著,誰知下一秒沈念君掀開慵懶眼眸,眉梢微蹙。 枕著手臂,絲毫不領情地輕聲說:“我熱?!?/br> 對他擅自做主給自己蓋薄毯表達不滿。 卓翼揚起眸子,她怕是不知道,方才那個姿態,再配上“我熱”二字,足以讓一個正常男人誤解。 凝視著驚艷之余又帶著這個年齡特有的清純臉龐,卓翼淡淡抽離視線,“室內溫度剛好,怎么就熱?” 現在也不是不蓋被子就睡覺的季節。 沈念君光滑手臂從薄被探出來,不見光的地方,皮膚微微泛著冷白,沒回話。 鬼知道為什么熱。 沈念君以前是很畏寒的,到了冬日是最難捱的季節,但凡出門,不管裹了多厚的羽絨服,都抵擋不住寒意,那些品牌廣告倒是打的很響,說什么輕薄又御寒,一件輕松過冬之類,結果把她凍得哆哆嗦嗦手腳冰冷,就連陳穗都建議她這種奇葩體質,購一件極地服比較合適。 不過最近幾天很出奇,沈念君總會莫名其妙躁得慌…… 沈念君默默嘆了口氣,大概是吃錯藥了吧。 她正出神兒,誰知下一秒,溫熱干燥掌心貼過來,覆蓋上弧度飽滿的額頭。 沈念君怯生生僵住,望著他屏住呼吸。 卓翼只是停頓少許,就把手掌撤回,“沒有發燒?!?/br> 原來只是試探溫度。 盡管已經有了初步的肌膚之親,這個小動作還是讓沈念君呼吸一滯,她仍舊有些不太適應。 默了默才問:“工作那么忙,你什么時候出差???” 這樣我一個人睡,就更香了。 她覺得內心的小心思藏得挺嚴實,卓翼卻垂眸看她,反問一句:“你很期待我趕緊出差?” 沈念君哽了一下,小心思被看破,卓翼的直接讓她有些下不來臺。 她眨著眼睛無辜搖頭,敏捷地組織了一番語言:“天底下哪個妻子愿意自己老公出差,自己獨守空房啊,我,我就是問一下而已,也好提前做一下獨守空蕩的心理準備……” 也不知這么說卓翼信沒信,居高臨下瞧著她,瞧了老半天。 瞧到沈念君掛在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看著撐不住之時,才淺淺開口—— “我今年都不打算出差,好好在家陪你,感動嗎?” 沈念君顫了顫睫毛。 “那誰聽了…都會很感動啊?!?/br> * 關于出差的這個討論,盡管沈念君敷衍得體,也沒得到卓翼這個高需求寶寶的滿意。 新婚夫妻第二夜共枕,就開始同床異夢。 沈念君默默懷念自己的前任,確切說應該是名義上的前任。 想當初,跟卓明軒接觸的時候,沈念君三言兩語就把他打發的團團轉,輕松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