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誰放過誰
他終究沒過于為難她,不出半回便結束了這纏綿的吻,埋首在她頸窩處,輕聲嘆息道:「聽我解釋?!顾纳ひ舻统?,啞得一塌糊涂。 應辰良氣得臉色蒼白,偏過頭不看他。 「辰良?!?/br> 「放開我?!箲搅家浑p漆黑的眸子望著他,帶著濃烈的抗拒,重復道,「放開我?!?/br> 母親那些沉重的話語彷彿還繚繞在耳邊,應辰良不愿意再因為一份沒有結果的關係,成為自己與親人間的芥蒂。 世界上的黑暗何其多,她只知曉,父母之恩水不能溺、火不能滅,而她,也愿意聽從他們的話語去做。 * 談氏公司日漸壯大,朝著海外開發,談父嚴謹古板,導致談致遠擁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三年前,他曾在談父面前提過應辰良,他卻嫌棄她過于平凡,不配當兒媳。這件事談致遠覺得不需要告訴應辰良,以至于她也毫不知情。 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帶給她任何承諾,比起交往后被分隔兩地,他寧可選擇讓這份關係保持無關緊要。 直到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爭取,至少得能夠長期待在s市,否則他不會貿然行動。他習慣步步為營,照著計劃行事。然而應辰良卻等不起那么久,聽從了父母安排,忽然剝離他的世界。 有時候她就是隻五色斑斕的蝴蝶,停留在他身邊,繾綣纏綿,可終有一日必須離開。 雙方都沒有過錯,因為誰也沒有給予承諾,只是應辰良先打破了這交易的關係,而談致遠不愿放她離開。 「可你現在和我說這些做什么?」 她雙眸靜靜的望進他的,聽見自己的嗓音溫涼:「談致遠,我現在不在意這些,只想好好的生活和過平常人的日子,然后找個地方安定下來?!?/br> 「告訴我,你現在能給我這些嗎?」 ——你不行,可別人能,所以你要是真對我有那么點喜歡,就不要束縛我了。 談致遠隔著短短的距離,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龐勾起一抹笑。 「我是不是太放縱你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淡,卻字字清晰入耳,徒增了濃烈的壓迫感。 他的眸子緊盯著她:「你要是真等不起,那又怎么樣?」 他沒有生氣,只是這種語氣應辰良從未聽過,因為他一直對她不是溫柔之至,便是疏離陌生,而現在的他只不過在陳述一件事實,講出的卻字字誅心。 應辰良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將疑竇問出:「你跟季董說了什么?」 「他需要擴展事業?!拐勚逻h勾唇,「交換條件,是我能通過指令,去讓他對你做一些事情?!?/br> 所以應辰良才會被無緣無故調職、聯系不上常子書、接到母親匪夷所思的電話。 「你可以重新待在我身邊,也可以辭職,逃去任何地方?!?/br> 應辰良什么都能做,但只有一點她永遠不會被允許——成為別人的女人。 在這一刻,她才深深的感受到自己不代表什么。 她是他棋盤上的其中一枚棋子,只能對他言聽計從。 這才是她一直沒了解過的談致遠,現在她看清楚了——他能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心里只有百謀千計。談致遠連對待自己喜歡的人,都要先算好得失,再用自己的方法去全部佔有。 * 起始都非常單純。 比方說,兩年前的應辰良待在家里,因為下班后身體勞累,就窩在客廳打瞌睡,結果一不小心就陷入夢鄉。 她轉醒了之后,身上已被披上一條厚毛毯,室內暖氣開得很足,電視沒有關,播放著新聞,女主播的聲線回盪在耳邊。 「??近來多數學生跳樓輕生,讓我們重新想起十年前的慘案,當初赫赫有名的女強人??」 應辰良起身將電視關掉。 陽臺邊的談致遠俯身,手肘撐著欄桿,站在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下。 他的側臉隱在夜里看不太真切,但光是孑然獨立的背影,看起來卻有點空虛。 應辰良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走到他身邊。 談致遠聽到開門聲,沒有回頭:「醒了?」 她「嗯」聲答:「外面這么冷你怎不進去?」 他似乎笑了下,卻沒搭理她。 應辰良已經習慣他的冷漠,自討沒趣后,就踩著拖鞋想回暖呼呼的客廳了,誰知走沒幾步后面傳來他輕而緩的聲音:「你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應辰良微微一愣,努力在腦海中尋找資訊,印象中今天不是特別的節日。 「我們在一起正好一年?!?/br> 他回頭看她。 應辰良永遠也忘不了談致遠那時候的眼神。 空洞無物,剛才那僅存的光亮隨著他的聲線消失殆盡。藉著室內透出來的燈光,她看清了他的容顏,真的很美,卻完全不曉得是什么事情讓他露出這種表情。 好像空有一副軀殼,外面再如何光鮮亮麗,不為人知的里頭,卻早已腐敗。 應辰良下意識問:「你平時都會記著這些事情嗎?」 他轉過身面對她,抬抬下頷示意,答非所問:「進去后把門關上?!?/br> 她卻不打算離開了,靜靜的看著他的雙眼想,如果一個人每天都算著日子度過,那一定會挺累的。 應辰良就站在他身邊,他不講,她也不進房。 過了良久,他問:「真要聽?」 她哪里還有反悔的道理?應辰良默默點頭。 他忽然伸手摟住她的腰,向自己一帶,應辰良沒站穩,額頭抵上他的胸膛。 談致遠先前洗完澡之后換出來的浴衣領口寬松,露出的脖子白皙修長,肌理紋路偏淡。她聞見他身上肥皂的清香,頭頂傳來他輕描淡寫的話:「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br> 應辰良一瞬靜了,今天是談母的忌日,彼此相識也剛滿一年,而原來彼此相識的那天對他來說這么沉重。 她沒說話,他也不催。 過了半晌,她才開口:「我們其實滿像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聚會那天,你記得吧?那天我爸爸診出癌癥,所以我心情一直很差。但有誰沒煩惱呢?」她第一次跟他說心里話,其實有點緊張,但同時又期待他的反應,「有時候覺得壓抑的時候,我就看看天空,自己靜一靜之后,偶爾會感覺好一些。所以我其實很感謝你?!?/br> 應辰良有些難為情的笑了笑:「認識你之后,難過了就跟你在一起忘記煩惱,不需要再一個人了?!?/br> 我們彼此都不認識,但就是因為如此,更能瀟瀟灑灑的把事情攤開來說,毫無后顧之憂。 應辰良剛說完,談致遠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便落了下來。 她滿腦子混沌。 就是從這次開始,他偶爾吻她時,不再像以前只帶有侵略性,而是輕而柔和,好像就要這么緩緩地把她融進骨子里一樣。 應辰良腦海中充滿了疑問,比如說:談致遠對于她,是動了真情,還是單純的依賴著以前的關係? 她認為兩者各佔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