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男主今天也在求生 第59節
“怎么會取個這么不吉利的名字,誰給你取的?”他問道。 他知道鄉下人大多都沒有自己正經的名字,都是大丫二丫、鐵柱狗蛋地叫。 她這名字一聽就不是自己父母取的,甚至都不像是鄉下人取的,周崇柯猜測八成是請人取的,但—— 周崇柯怒目圓瞪,這是黑心眼,欺負人沒學問呢! 她父母別是讓人給騙了! “不吉利么?” 阿蕪聞言唇角溢出一絲苦澀。 可是,她的人生本就是一片荒蕪。 沒有家人、沒有記憶、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 如今,也只不過是日復一日麻木地活著而已。 “是我自己取的?!?/br> 阿蕪很是平靜地道。 她自己取的? 周崇柯摸了摸鼻梁,突然感到一陣尷尬,但偏偏這說出去的話又不好收回來,只好那棍子戳了戳灶里的柴火,假裝自己有事做。 不過,她為什么要自己取名字? 周崇柯心中又升起了好奇。 只是,兩人又不熟,剛剛說的那些話就已經有些冒昧了,現在即便有滿肚子的疑問他也得憋回去。 誰又沒點故事呢? “你知道京城么?我其實在京城有個大宅子來著?!敝艹缈聽钏仆嫘Φ卣f道。 話畢,便等著她嘲笑,好讓她扳回一城。 誰料,等了許久,她卻什么也沒說。 周崇柯很是意外,不知為何,莫名地就升起了一股傾訴欲。 他從自己的大宅子說到了自己名下的家業,又從自己名下的家業,說到了京城的繁華。 “京城的街道很寬,地上都鋪著青石板,街兩邊都是商鋪,人也很多,晚上還有夜市,到了晚上,街上比白天還熱鬧,尤其是夏天的時候……” 周崇柯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但阿蕪始終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別說向往了,連驚嘆都沒有。 周崇柯:“……” 這聽眾有跟沒有似的,他自覺思慮不周,無力地嘆了口氣。 “算了,跟你說了你大概也想象不來?!?/br> 他怎么能奢望人去想象自己從沒見過的東西呢,多少人終其一生都從沒離開過自己生活的那一方天地,他跟她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周崇柯決定閉嘴。 但—— “我知道?!?/br> 阿蕪卻突然抬頭看向了他,聲音淡淡。 “我去過京城的?!?/br> 第43章 第43章 周崇柯離開的那天, 天空飄起了雪。 他背著一個包袱,懷中還揣著一小袋銀子,銀子不多, 但省吃儉用,也足夠他回到京城了。 “里面有幾個餅子, 你拿著路上吃吧?!?/br> 臨行前,阿蕪遞給了他一個的布包,上面接了一條帶子,讓他可以背在身上。 周崇柯接過時, 不知為何, 眼睛忽然有些酸澀。 他垂目看向那提著有些墜手的布包,里面被她塞得鼓囊囊的, 哪里像她說的只有幾個。 周崇柯沉默,空蕩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東西給塞滿了, 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這樣的感覺于他而言很陌生。 他出生在侯府, 父親寵妾滅妻, 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便撒手人寰了, 他甚至都不記得她長什么模樣, 失去母親庇護, 繼母惡毒, 私下里對他動輒打罵,有了弟弟后, 父親更是對他不聞不問。 為了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他從小便學會了爾虞我詐地去算計。 他見識了太多人性的陰暗面, 人和人之間相處圍繞的也不過是利益二字,他從不相信這世上會存在毫無所求的善意。 可……望著阿蕪那雙如融化雪水般純凈的雙眸, 周崇柯生平第一次迷茫了。 為什么? 為什么要幫他? 周崇柯想不出答案,懷中揣著的那一小袋銀子也仿佛突然變得guntang了起來。 那或許是她全部的積蓄,從山上采草藥拿去鎮上賣,都不知道要走多少趟才能積攢下來這些,至親手足之間都未必能做到這般傾囊相助,可她卻毫不猶豫地借給了他。 周崇柯一時間竟是百感交集。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姑娘。 若他真是個騙子,此番一離開,茫茫人海,她要上哪去找他? 他垂首長嘆了聲,再抬眸時,神情卻是前所未有地認真。 “我會報答你的?!彼?。 …… 天氣漸冷,不知不覺便到了除夕。 京城的大街小巷,家家戶戶地貼起了春聯,屋檐外一排排望過去都是紅燈籠,當真是祥和喜樂極了。 皇帝老兒休養了幾個月,雖仍舊一副病態,但卻是能下地了。 宮中除夕宴。 戲臺上鑼鼓喧天,花旦武生咿咿呀呀抑揚頓挫唱著大戲。 忠君愛國的戲碼,在座的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一個個都恨不得將心潮澎湃寫在臉上,虞秋秋側首看了看旁邊的褚晏,輕笑了一聲,他倒是一貫的堅持自我,即便那戲臺上演到高潮,眾人紛紛站起鼓掌,他也仍舊端著那張肅穆持重的臉,坐得是不動如山。 “那演的倒是讓朕想起從前的虞相了?!弊邶堃沃系幕实弁蝗婚_口。 此話一出,剛還在拍手叫好的臣子們竟是一個個將頭低垂噤若寒蟬了起來。 反倒是身為已故虞相之女的虞秋秋,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她仍舊維持著側首觀察褚晏的姿勢,于是,便眼瞧著連看戲都毫無波動的某人,聽見皇帝那話時,瞳孔rou眼可見地震顫了一瞬。 虞秋秋唇角微勾,滿意地回轉過了身,再看向那龍椅之上、滿目緬懷之色的皇帝,卻只覺得諷刺極了。 人是他下旨斬的,現在又在這里懷念些什么呢? 被自己的親兒子逼到了絕境,孤立無援的時候想起自己曾經的左膀右臂了? 人性本賤這句話還真是誠不欺她,失去后才會懷念,得不到的才會永遠sao動。 戲臺上的鑼鼓聲還在繼續,老皇帝坐了這么久,大抵是精力不濟了,沒等這出戲唱完便由內侍扶著退了席。 垂首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的眾人,像是暫停過后又被人點了播放鍵似的,一個個或是如釋重負長呼了一口氣,或是抬手擦了擦嚇出的冷汗,又或是靠向椅背放松了緊繃的身體…… 這臺下的眾生相,竟是比臺上還要精彩。 被抄家斬首的虞相是忠君愛國,那底下活著的這群是什么? 虞秋秋這一圈掃過去,看得是玩味極了,只是當目光再度落回到褚晏身上時,卻不是期然地與他的目光對上了。 狗男人竟然在看她。 虞秋秋意外了一瞬,正當她以為他要說些什么的時候,他卻又若無其事地將目光給移回了戲臺之上,什么也沒說。 虞秋秋雙眸微瞇、一頭霧水。 ——“搞什么?莫名其妙!” 臺上的戲已經換了一出,這回講的是一對男女,男的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告而別,女的則因為被拋棄遭盡白眼、受盡苦難,直到多年之后兩人再度重逢,從而解開誤會破鏡重圓的故事。 眾人看得是感動不已。 特別是唱到那對男女再度相遇的時候,居然還有人用帕子擦起了眼淚。 虞秋秋托著下巴,一整個嘆為觀止震驚住了。 關鍵是她觀察了一圈,竟發現好像只有她是這反應,于是,只好默默把喝倒彩的沖動給按了下來。 她無力的耷拉下肩膀。 ——“世上無知己,寂寞如雪啊?!?/br> ——“這世道男人犯了錯,只要解釋了就行了?” 虞秋秋簡直無法理解。 ——“管他有什么苦衷,不告而別就是不告而別,那女子經受的傷害難道能因為男子有苦衷而減少半分么?” ——“居然就這么輕易地原諒了?這不得抽他筋、扒他皮,好好教他做人???”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這也就是擱戲文里才能有個好結局了,要是擱現實里,這男的指定下次還敢!” 虞秋秋看得雙拳緊握,生氣! 褚晏其間側目了好幾次,卻是見她那眉頭越夾越緊。 別人都在感動,就她在這恨鐵不成鋼,這女人的想法果真就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樣,連關注的點都匪夷所思。 那男子功成名就衣錦還鄉,旁人巴結都來不及,那女子本就與男子有舊情,難不成有這層關系在,反而還要推拒了?潑天富貴到了眼前,有幾個能不動心的? 褚瑤搖了搖頭,心道虞秋秋還是太天真。